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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
又到了中秋节,明府的侍女和家丁们天还未亮时便开始为今日的家宴忙碌。
虽名为家宴,但中午会有与明家关系亲近些的人来作客,晚上才是一家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以沈晗霜还是早早起身,换上了得体的裙衫和妆容,随外祖母一道去待客。
让沈晗霜意外的是,今日到得最早的客人竟是虞家老夫人和虞临风。
外祖母似乎早有准备,甫一看见虞家老夫人便笑着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婆子,或是找不着来我明府的路了呢。”
虞老夫人亲昵地握着沈晗霜的手,故意回道“忘了你倒无妨,但我肯定忘不了晗霜。”
明老夫人哪儿会不知道自己的老姐妹在想什么,她不由得看向虞老夫人身旁的虞临风,又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沈晗霜柔声唤道“虞祖母。”
“好孩子。”
虞老夫人一直笑着看着沈晗霜,眼底满是慈和。
她指了指一旁的虞临风,温声问道“我让这臭小子给你送来的马鞭可还用得趁手”
沈晗霜如实道“我很喜欢,但还没来得及试。想来肯定很好,虞祖母看中的东西总是错不了的。”
“喜欢就好,”虞老夫人语气温和道,“我今日给你带了些别的东西,等你带回去一道看看。”
“多谢虞祖母。”沈晗霜笑着应下。
见祖母一看见沈晗霜后眼里便没有自己了,虞临风只得提醒道“祖母,您也抽空看看我,明祖母还不认识我呢。”
“要认识你这臭小子做什么三年五载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连我都不想认识你了。”虞老夫人故作严肃地说。
其实也没有三年五载那么久,但虞临风常年在外,老人总还是舍不得,总觉得怎么等也等不回来人。
见状,明老夫人适时对虞临风道“你祖母天天都在念叨你,任谁都认得你了。”
“这次回洛阳,应会多待一段时日”
虞临风笑着应道“对,近几个月都不会再出去了。”
难得回来一趟,起码应该陪老人过完年,虞临风才会再走。
虽然他应该是没法子把祖母喜欢得不得了的沈姑娘娶回去陪她了,但应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
虞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所以说臭小子就是比不上温软的姑娘家。”
她不知第多少次对明老夫人说道“你看看,一个晗霜,一个姝雪,都是好姑娘。她们都常陪在你身边,孝顺又乖巧,旁人是怎么都羡慕不来你这好福气的。”
不管听了多少次,明老夫人都还是很喜欢这话“那是自然。”
虽说按理应该谦虚些,但每回别人夸自家孩子时,明老夫人从不会故意自谦,更不会像有的长辈那样,有意通过贬低自家的孩子来抬高和夸奖对方的孩子。
她就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哪里都好,怎么夸都
不为过。有其他人也喜欢沈晗霜,老夫人心里自然高兴。
“说起来,姝雪今日不在家吗”虞老夫人问道。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沈晗霜和明姝雪一左一右地陪着明老夫人,今日只有沈晗霜在。
明老夫人“她去邻近几城组织万民书一事了,今年中秋不在家里过。”
“都是有志向的好孩子。”虞老夫人赞赏道。
“好了,别光站在这里了,进去陪我说说话。”明老夫人领着自己的姐妹往里走,朝着云松斋而去。
虞老夫人则一直牵着沈晗霜的手,要求道“陪你说话自然没问题,但你这孙女也得在一边才行。”
“都好都好,你说了算。”明老夫人哭笑不得道“越看越觉得你是来跟我抢孙女的。”
“你以为我不想也得我抢得走才行,谁不知道这丫头最舍不得你。”
“今日我哪里都不去,就陪在云松斋。”沈晗霜笑着应下。
多年来,沈晗霜感觉得到虞老夫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小辈,一直待她很好。虽然她无法如虞老夫人所愿嫁去虞家,但沈晗霜也会真心以待。
见祖母和虞老夫人正带着沈晗霜往云松斋走去,明述柏适时走到虞临风身旁,亲自招待他。
其他来明府的客人也都是明怀庭和明述柏招待的。用过午食后,便陆续有客人离开,准备回自己府上去参加晚上只有自家人的家宴。
因祖母一直待在明老夫人的云松斋,虞临风用过午食后也一直留下明府内。
明述柏知道虞临风在洛阳没多少认识的人,也很少在洛阳生活,便有意与他多聊了些当地的事情。
之前明姝雪曾与明述柏说起过虞临风,还让他警惕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俊朗少年,别让他后来者居上,真将沈晗霜娶到虞家去了。
明述柏自然知道虞老夫人想让沈晗霜当孙媳妇的心思。但明述柏也看得出来,虞临风对沈晗霜并没有那种想法。
心怀同样念头的人总能早早看穿对方的心思。但明述柏可以确认,虞临风看向沈晗霜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多的情愫。
起码现在还没有。
直到实在不得不回虞府时,虞老夫人才离开云松斋。
明老夫人和沈晗霜、明述柏一起将她和虞临风送到了明府外,看着虞老夫人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马车都走出一段距离了,虞老夫人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车外骑着马的虞临风“能不能就你自己回去和你爹娘、兄长们一起过中秋,我留在明府”
“赏月嘛,在哪里赏不一样”
虞临风没想到祖母会不舍到这个地步,倒像是老小孩儿似的。他哭笑不得道“若我出来一趟将您落下了,我回府哪里还有中秋节可过父亲肯定会将我逐出家门的。”
“没事,到时你也来明府,我豁出老脸给你争取一间客房,绝不让你流落街头。”
“祖母。”虞临风实在
无奈。
虞老夫人也觉得不合适,只得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道“行吧,还是回府去过中秋。”
“但晗霜刚才准备的那份月饼,可不能拿去分了,全都得带回我的院子里。”虞老夫人强调道。
家里不缺月饼,拿回去后其他人若没有自己这样喜欢,不就浪费了晗霜那姑娘的好手艺
“好,都依您。”虞临风答应下来。
“您就这般喜欢沈姑娘”虞临风忍不住问道。
虞老夫人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你不知道,她实在招人疼。”
虞老夫人同虞临风说起了一桩旧事。
沈晗霜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在外地遭遇了一场洪灾。两人都被浑浊汹涌的洪水带走,尸骨无存。噩耗传回后,明家上下都悲痛不已。
明老夫人因此重病了一场,明怀庭也很久都没能从这件事中缓过来。
好姐妹痛失爱女,虞老夫人特意搬到明府住了一段时日,陪着明老夫人。
那时沈晗霜还小,还不能完全体会生与死的意义和距离。但她已经能明白,她的爹爹和娘亲不会再回来了。
有一日,虞老夫人发现这个小姑娘独自在她父母的院子里待了许久,默默哭了一场,后来又擦干净眼泪跑去了云松斋,用尽法子想逗明老夫人开心。
看着与女儿幼时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外孙女时,明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时个子还小小的沈晗霜眼眶通红,却强忍着眼泪,踮起脚用自己的帕子帮外祖母擦泪,又亲了亲外祖母的脸颊。
“不哭不哭,以后我替娘亲陪着您。”
虞老夫人直到现在都记得,才五岁的沈晗霜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和她的外祖母一样,泪如雨下,心疼得厉害。
后来神思恍惚的明怀庭被手中的热茶烫伤却无心管顾自己的伤处时,得知此事的沈晗霜也找了过去,软声软语地哄她舅舅“娘亲说过,受伤了要擦药才会好,您也要听话才行。”
外面的人都只知道明家人待沈晗霜极好,却不知道,小小的她曾经支撑着明老夫人和明怀庭走出丧亲的哀痛。
那时家里最小的就是沈晗霜,骤然失去双亲的也是她,可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人,也是她。
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从不会表露,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家人。
从小到大,沈晗霜都不曾在她的外祖母和舅舅面前以忧伤的态度提起她的父母。每每提起时,她会回忆,会怀念,但更多的是积极与乐观,希望家人们都能过得好。
虞老夫人本就喜欢沈晗霜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自那以后便格外心疼她,忍不住想对她好。
直到现在,得知她和离归家,虞老夫人虽不曾多问什么,却知道,若非心灰意冷,沈晗霜不会走到这一步。
虞老夫人和明老夫人一样,虽不觉得女子一定要婚嫁,可都希望沈晗霜能真正遇到一个与她情投意合,知道心疼她的人,与她相伴
一生。
她们这些长辈到底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可她们实在舍不得见沈晗霜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虞临风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祖母为何会格外喜欢沈晗霜,但听祖母说了沈晗霜幼时的事后,他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就像看不出来沈晗霜会骑马一样,虞临风也想不到,人前温柔和婉又不失坚定心志的沈晗霜曾经历了这样让人难过的事。
明府中。
送别了今日来明家的所有客人,明府便开始准备晚上的家宴。
都是自家人,便没有铺张准备过多菜肴,但每个人爱吃的东西都不曾落下。
沈晗霜的厨艺不错,只是她不喜油烟的味道,平日里便不常下厨,只会偶尔做些与时令相符的糕点。
和往年一样,今日沈晗霜还是亲手做了一些加了桂花蜜的月饼。
以前无论在沈家还是明家过中秋时,沈晗霜都会做这种月饼,家里人都很喜欢吃。
在王府的中秋节,沈晗霜也习惯做这个,那时公婆和弟弟祝寻也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会将她送去的都吃完。
但祝隐洲不喜甜食,每次最多只会尝一块或半块,便不会再碰。沈晗霜那时虽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口味之事无法强求。
但今日知道身边的人都喜欢吃,沈晗霜便有意多做了一些。
除了方才装进食盒里送给虞老夫人的那些以外,沈晗霜还让人给与自己交好的两三个闺中密友送去了。
家里自然也是每个人都有份。外祖母的年纪上来了,不仅不能再饮烈酒,也不能吃得太甜。沈晗霜便特意将外祖母的那份做得淡了些。
今年和她一样馋嘴的明姝雪不在家里,沈晗霜便留了些上好的桂花蜜,准备等明姝雪归家后再专程为她做一些。
家丁来报,说断云来府上取东西时,沈晗霜立即命人将他带了进来。
洛阳的这份万民书已经准备好了,但沈晗霜如今没有面圣的机会和身份。
若让爷爷递上去,虽说分量足够,却可能会让人以为是爷爷和江既白之间早有来往,结党营私,这次是为了保住江既白的官职才有意策划了万民请愿一事。
万民书一事是由沈晗霜牵头,除了为世间女子多争取一些权利以外,沈晗霜的确存了些想帮江既白转移民众视线的心思。
因为她与爷爷之间的关系,本就一定会有人猜测沈相才是此事的背后之人。但若让爷爷亲自将这份万民书呈上去,那便等于坐实了这种猜测。
沈晗霜仔细思索过后,觉得让此次来洛阳查案的祝隐洲递上去更为合适。
祝隐洲是太子,又早早在这份万民书上签下了名字,且他与她早已和离。虽是好聚好散,但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是多么和睦融洽,以至于他能代为遮掩什么的关系。
反而能让此事客观中立许多。
沈晗霜在开始组织万民请愿之前与祝隐洲商量过此事。但她昨夜明确拒绝了祝隐洲的心意后没找
到机会问该何时将万民书给他。好在祝隐洲并未受私事影响,今日便命断云来明府取万民书了。
为免生变,万民书和请愿书自然越早被递到皇上面前越好。
亲自将万民书和她斟酌措辞改过好几遍的请愿书交给断云后,沈晗霜见断云中秋节还因为公务来明府为她跑腿,便命春叶给他备了一份府上厨娘做的月饼。
断云接过食盒时难得地怔了一息,下意识问道“这是给卑职的不是给殿下的”
沈晗霜摇了摇头是给你的,殿下不喜甜食。”
断云看向春叶手里的另一个食盒,试探着问道“那个是”
“能请你帮我将这个食盒送去给江首辅吗”此事没有提前与祝隐洲说过,沈晗霜便询问道。
今日是家人团圆的中秋,但江既白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在世了,沈晗霜便让春叶准备了一些菜肴,想和自己做的月饼一起带给他。
断云记得太子殿下吩咐过的事,答应下来,却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殿下说过,太子妃有任何命令,卑职都照做不误。”
沈晗霜顿了顿,再次纠正道“我不是太子妃,你不该这样称呼我。”
断云想了想,觉得这应也算是太子妃的命令,才答应下来。
无论如何称呼,他只知道,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自己和收雨的主子不再只是殿下一人,还有眼前的太子妃。
断云将万民书带回了殿下暂住的客栈,又一一禀报了方才在明府的事情。
祝隐洲一直安静地听着,待得知沈晗霜给断云和江既白都准备了月饼,唯独自己什么都没有时,他微垂着眸子,沉静的目光落在那个该为江既白送去的食盒上。
“殿下,卑职现在便将食盒给江首辅送去吗”断云问道。
“先放下,我有话要与他说,顺路带过去便好。”
“是。”
祝隐洲又道“今日中秋,你与收雨歇半日,明日再回来即可。”
断云心里一顿,有些意外
他和收雨一明一暗,是殿下的近卫,若无命令,从不会擅离职守。这还是殿下头一回因为节日让他们休沐。
断云应下后正欲带着太子妃给自己的食盒退下,去与收雨平分食盒里的东西,却又听见殿下淡声道“食盒放下,一盏茶后再进来取。”
断云心有疑惑,却面上不显,照做了。
但等他再进屋时,殿下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着该带给江首辅的食盒一起。
断云心底有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他立即打开自己从明府带回来的食盒,却见里面什么都没少,连月饼的摆放都不曾变过分毫。
果然是他想多了。
竟以为一向不喜甜食的殿下会有意支开他,从这个食盒里拿月饼去吃。
另一边,一处避世的院落中。
江既白从屋中走出时,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院子中间放着一个红漆食盒。
此处只有太
子的近卫知晓,那个名叫断云的近卫昨日才替沈晗霜给他转交了秋时的衣物,江既白猜测应仍还是沈晗霜为他准备了什么东西。
今日是中秋,沈晗霜应正与家人团聚,共度佳节。
江既白已经没有再与亲人共赏圆月的机会了,惟愿沈晗霜能一直拥有这些温暖与美好。
他神色温和地打开食盒,除了几碟精致的菜肴以外,便只看见一个糕点碟子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块月饼。
沈晗霜既然有意为他准备这些,便不会只在其中放一块月饼。
那便只能是
想到了什么,江既白轻压了压眉梢,随即唇边又多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堂堂太子殿下,竟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看来和离一事,的确是让他改变了许多。
祝隐洲已经离开了江既白暂住的院落。
他停在山间一处亭子里,从怀中拿出由一块干净丝帕包着的什么东西。
如练的月光映照下,那分明是几块本该出现在江既白那个食盒中的月饼,还散发着柔和的桂花香味。
祝隐洲也从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做这样的事。
他拿起一枚月饼尝了一口,尝出这是沈晗霜的手艺。
早在客栈中,分别打开属于断云和江既白的两个食盒时,祝隐洲便一眼分辨出,只有江既白的食盒中的月饼是出自沈晗霜之手。
他的确口味清淡,不喜甜食。以往沈晗霜做这月饼时,父母和祝寻都很喜欢,但他用得不多。
可今年沈晗霜没有准备他那份了,祝隐洲却格外想念这个味道。
思及留给江既白的那一块月饼,祝隐洲少见地有些后悔。
不该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