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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黎婉好像陷入了一条没有尽头的甬道里,她怎么往前跑都找不到出口。
瑛亲王的声音她能听见,甚至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绝望。可是任她如何呼喊,瑛亲王喃喃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他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甬道窄小黑暗,寂静无声,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与凌乱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响起,传来阵阵回音。
“父王”
黎婉看着眼前的暗黑色甬道,咬了咬唇,渐渐停下来步子,前一世,父王与兄长万箭穿心而死......完全是因为她引狼入室。该道歉的人,一直都是她......
“婉儿,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父王怎么给你母妃交代......你快醒醒......”
瑛亲王的话还在继续,可黎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眼前的甬道,黎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胸中一阵窒息感传来,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半个时辰前,穆晟还是逃了。
但黎婉敢确定的是,穆晟必然受了重伤,非死即残!
想到这里,黎婉唇角轻轻勾了勾,靠着墙缓缓坐下。穆晟受了重伤,她亦是没好到哪里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
也许,她真的再也醒不来了吧?
黎婉苦涩的笑笑,这一世,她本为报仇而来,但直到现在,她却只是借此机会伤了穆晟,其余人仍旧还活的好好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明明前一世她被这些人害的家破人亡,凄惨而死,可如今重生一世,她却总下意识的手下留情,明明那么多次,她完全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这么想着,黎婉缓缓闭了闭眼。
她靠着墙认真的想了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仁慈,每次只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对于他们却始终手下留情。可他们呢?在她昏迷期间,便只想潜入梦要了她的命!
这么想着,黎婉猛地睁开眸子,眸光冷了冷。
既然如此,那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婉儿,你怎么了?婉儿......”
“神医,快!你快进来......”
就在黎婉面色冷凝的同时,她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呼吸顿时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瑛亲王满是惊慌的声音忽然在黎婉耳边响起。
随着瑛亲王声音落,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在黎婉耳边响起,“回王爷,郡主她......若是再没有韶音草,只怕郡主她......撑不过今夜。”
那道声音透露着疲惫与无奈。
那道声音落,屋内静了一下,半晌后才听瑛亲王的声音再度响起,“安翎!派出去的人何时能回来?”
立在瑛亲王身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的安翎听到这话,低着头恭敬道:“回王爷,按道理今夜便可回来,可......可属下最后一次收到他们的飞鸽传书是在昨日晚上,那时他们说已经见到了忠义侯,忠义侯当时已经采到了韶音草,一行人正在赶回京的路上,只是......只是属下今日并未收到他们的书信。”
安翎说完话,便低着头不敢去看瑛亲王的表情。
半晌,瑛亲王再未发一言,安翎悄悄抬头看瑛亲王一眼,却见瑛亲王安静的看着床上气息渐弱的黎婉,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头人。
“王爷,是属下失职,属下这便再派人去瞧瞧,若是遇上忠义侯的人,好歹有个接应......”
见瑛亲王低着头不发一言,神色平静的可怕,安翎想了想又补救了一句。
可他话落,瑛亲王却依旧没回话,安翎想了想,转身出了庆阳殿。
“当真再没法子了吗?”
瑛亲王怔怔的看着床上的黎婉,目光一片平静,但在这片平静下却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可怖的狂风暴雨。
王神医闻言,看了眼身边的李太医,随即摇摇头,“回王爷,若是无韶音草,郡主这一辈子便也......再也醒不过来。”
意识归于混沌的前一刻,黎婉听到有人提到了忠义侯。那个一身玄衣,总是默默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少年,那个为了她不惜亲身涉险去取韶音草的少年......
若是她还能再醒来,该多好......
“婉儿!王神医!婉儿怎么忽然没了呼吸,你快给瞧瞧!”
瑛亲王就在黎婉身边坐着,最先发现黎婉没了气息。
说话的时候,瑛亲王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留意的颤音。
“忠义侯!你回来了?!“
庆阳殿一片混乱的时候,庆阳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屋内,听到忠义侯这三个字,王神医腾的转过身子往门口看去,屋内被人从外推开,露出一道坚挺的身影。
此时,太阳西斜,金黄色的夕阳打在那人身上,少年逆光走来,一身破破烂烂的玄衣已经不成样子,他紧紧地抿着唇角,一双深邃的眼在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看一眼,而后道:“韶音草我带回来了,请神医救救她吧。”
“太好了!”王神医闻言,一把抓过仲凉手上的韶音草,随后对傻站在他身后的李太医道:“快!快将师傅教过的那套针法再施一遍,我去准备熬制汤药。”
“你竟然敢使唤我?”
李太医闻言,眼睛一瞪正想说什么,却想起来此时情况特殊,便住了嘴,狠狠瞪了王神医一眼,这才往黎婉身边走去。
而王神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李太医计较什么。
他一把捏着那株韶音草,匆匆往外跑去。
耄耋之年的老头子,此时跑起来健步如飞,竟不比少年人速度差多少。
李太医拿出之前王神医留下的银针,皱着眉头看了看已经气息全无的黎婉,想了想,拿着银针在黎婉脖子处的穴位轻轻施下一针。
一针落下,黎婉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
见此,李太医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黎婉那是假性窒息,若是任由她这么下去,自然会真的窒息而亡。
听到黎婉那道声音,仲凉深深看了一眼,随即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影便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
“忠义侯!”
仲凉就站在距离瑛亲王四五步外的位置,他则直挺挺的倒下,瑛亲王自然是最先发现的。
李太医正在为黎婉施针,且刚刚开始,瑛亲王自然不会去打扰李太医。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仲凉,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心疼。
这傻小子......
明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此刻却将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子,若是让老镇北将军瞧见,他该有多心疼?
想法不过一瞬,瑛亲王对外扬声道:“来人!”
庆阳殿逐渐安稳下来,可距离庆阳殿不远的殿内的清尘殿中的一处角房中,此时却隐隐有人声从里面传出来。
但实际上,清尘殿常年无人居住,平日里也只有洒扫的宫女太监扫扫屋子罢了,打扫完立马走,根本不敢在屋里逗留。可此刻,却有一道略显狠厉的声音隐隐从角房中传出来,“本公子做事何时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那间角房内,靠墙坐着一个浑身白衣的少年,少年长着一张精致的脸,他面白如玉,唇红齿白,是个秀丽的俏公子。
俏公子身边三步外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男人两鬓长满了胡子,一道刀疤斜斜从他左眉梢滑到右嘴角。那道刀疤应该是陈年老疤了,翻在外面的皮肉呈淡紫色,甚至可怖。
俏公子此时明显心情不佳,说完话他又冷冷的盯着那个黑衣男人道:“我在说最后一次,我要那个贱人的命!就今日!”
“公子,属下来时,大人只说让属下保护好公子的安全。”
黑衣男人居高临下的看那个俏公子一眼,神色没有一丝起伏。
“放肆!”
俏公子闻言,冷冷的看一眼黑衣男人,恼怒的低吼道:“鲁艺,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就是父亲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你今夜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我便先要了你的命!”
“属下贱命一条,公子若是想要,那便拿去就是。”
黑衣男人依旧不温不火,甚至未看地上的少年一眼,他目光沉静的盯着脚底,顿了一瞬又道:“只是公子如今行动不便,属下丢了这条命不要紧,可公子该如何回去?”
“你!”
俏公子,也就是穆晟,闻言,他脸色猛地一变,恼怒道:“你竟然敢威胁我!”
“不敢,属下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黑衣男人垂着脑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见到黑衣人鲁艺油盐不进的模样,穆晟眼神冷了冷,捏在手指间的东西蓦的往出一洒,正巧落在黑衣男人手腕上。
“啊!”
那东西刚洒上去,黑衣人便蓦的发出一阵压抑又痛苦的惨叫声。但后面似乎顾忌到这是在宫里,所以他刻意将自己声音压低了,但却能瞧见黑衣男人额头上很快沁出一层冷汗,就连黑衣男人那张黝黑的脸,一瞬间都苍白的厉害。
“这味道如何?“
穆晟靠着墙坐着,盯着黑衣男人冷笑一声。
黑衣男人无动于衷,虽然痛苦的仿佛是在被凌迟一般,但他却依旧紧咬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不说?”
穆晟眼里的冷笑更甚,他盯着他淡淡道:“听说你有一个九岁的女儿,你说宜春楼那样的地方,她去待着如何?”
听到穆晟这话,黑衣男人面色蓦的一变,压着声音,痛苦道:“属下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公子快些与属下回去吧,再在这里待下去,便要被皇上发现端倪的。“
见黑衣男人否认,穆晟又冷冷的笑笑,状似不经意间道:“看来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那......这个东西,不知你可还认识?”
穆晟手里拿着的是一朵粉白色的绢花,那绢花被做的粗劣至极,可是原来的主人却似是很珍重它。小心翼翼的将它放置在木匣子里面,似是从未戴过。
看到木盒子里的那只绢花,黑衣男人眸子猛地睁大,声音里终于染上一层颤抖。
“不知公子从哪里得来的小女的东西?”
只是一瞬,黑衣男人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似是疼麻木了,黑衣男人尽管额上的汗水没停过,但他却直挺挺的站着,没表现出一丝痛苦的模样。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鲁艺,没想到你长得随意,你那女儿倒是长得极为水灵,这若是送去宜春楼......”
宜春楼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青楼!但凡有人进去,就别想囫囵着出来。许多人被人赎身出来时,早已心存死念,再难活下去。
而黑衣男人鲁艺的独女,如今正好年仅九岁。
想到某种某种可能性,鲁艺猛地抬头,看向穆晟道:“公子......公子,只要你放了我女儿,你便是想做什么,属下都答应你,只求你能放过我那尚还小的姑娘。”
“哦?鲁先生不是说只负责照顾本公子的安危吗?怎么忽然改了口了?”穆晟脸上的笑依旧冷冷的。
黑衣人脸色又是一白,“属下......属下......”
“闭嘴!”黑衣男人还没说完话,就被穆晟打断,他冷冷的看着黑衣人道:“若是想让我放过你女儿,也可以,本公子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还是方才的话,你去替我将那个贱人杀了!”
“公子,安宁郡主她在庆阳殿,层层把守,属下......”
黑衣男人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忍着身上如同凌迟的痛楚,虚弱的开了口。说完话,他低头看一眼穆晟,却见他神色冷的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此时正散发着阵阵凉寒的气息。
见此,黑衣男人瞳孔一缩,急急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属下这就去。”
说罢,黑衣男人一转身,便打算往出走。可不待他走出几步,就听见穆晟缓缓道:“将这些东西吃了吧,本公子想要看到那个贱人的人头!你不是自称剑术超绝吗?今日便让本公子见识见识!”
“是。”黑衣人接过穆晟手中的瓷瓶,吞了颗丹药,这才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