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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盘踞燕云已经有十年之久了,名字很霸气,却也属实,天坑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可是。
这里是燕云。
这里是大夏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天还未亮,山风凄凄的从比这夜色更深的大坑之上呼啸吹过,那像是巨兽森然大口一般的大坑显得格外的幽森。
“吱吱……”位于深坑中的一处石洞中蓦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响声,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石鼠,正从石壁的缝隙中探出脑袋轻轻的嗅着,大概在寻找食物。
那道响声过后,四周再次陷入一阵寂静与黑暗之中,石鼠的警惕性极高,过了好一会儿,那只石鼠从石缝中爬出轻巧的落在地上,灵巧的鼻子不断的嗅着四周。
忽然眼睛一亮,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静静的躺在地面上如同石头的食物。
可还未抓起食物,从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抹白色,那是一只手,一只略显枯槁的手,就像是鹰捉兔,那只手准确的擒住了那只石鼠。
“吱吱,吱吱……”石鼠不愿束手就擒,不断地额挣扎着,可却怎样都逃不出那只森白的手,两根手指轻巧的一捏一转,那小巧的石鼠就没了声音。
这时,角落的黑暗中传来几声略显哑色的笑,随之,一张略微森白的脸露了出来,是个少年,散乱的黑发像是杂草般顶在脑袋上,样子颇为清秀,只是与枯槁的手十分的不相配。
少年看着石鼠双眼冒光,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柄石刀,在石鼠肚皮上麻利的一割,刀锋如花,剔出一块鲜红的肉块放进嘴里,轻轻的咀嚼。
石鼠的肉不怎么好吃,可他仍旧吃得很认真,就是认真,又是剔出一块放进嘴中,慢慢的咀嚼,似乎嘴中的并不是生肉,而是美味佳肴一般。
石鼠的肉本就不多,饶是少年吃得很仔细,可没过一会儿便吃完了,石鼠皮不错,寒冬中可以做成衣服,擦擦嘴将石鼠皮塞进石缝中,捡起把锋利的石刀在一侧的石壁上刻下几个奇怪的字符。
少年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将身形微微掩藏在角落的阴影之中,就像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一般,不过这回他没有再去捕石鼠,反倒是聚精会神的瞅着洞口,似乎想看出一朵花来,可这里没有花,就算是有花也会被寒风凋零。
忽然,少年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翘起一抹冷冷的笑,石洞之外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黑影,蹑手蹑脚的走进石洞,像极了那只石缝中的石鼠,黑影伸手摸向背后,下一刻,一把像是铲子一样的东西被他握在手里。
“嘿嘿……”黑暗中兀的传来一声诡异的笑。
本来脚步轻若的黑影猛地抬头,双手举起铲子低吼一声冲向角落,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身体一缩,在地上一滚,那铲子磕在石壁上蹭起一阵侧耳的声响。
便在这时,少年身体一缩狠狠的撞进黑影的怀中,黑影手上的铲子被力道崩开,可谁知,那黑影丝毫不顾,竟是张开了嘴巴朝着少年最脆弱的喉间咬去。
少年拳头如灵蛇出动,轻巧的击打在黑影的下颚,一顿之间,少年握着那柄石刀稳稳的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痕迹,伴随着一朵绽放的黑色大花,那黑影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怪异声音,重重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少年退了一步,微微的喘息了几口气,浓重的血腥气让他眉头不自在的皱了皱,有些不喜,及其爱干净的他始终适应不了血腥的气味,他笨拙的拖着那黑影的两只脚费劲的往洞外拖着。
一出洞口,寒风袭来,少年缩了缩身体,眼睛冷冷的扫了扫暗色之中,拉着那死去之人的腿往黝黑的坑中用力一抛,露出八颗漂亮的白牙对着黑暗笑了笑,转身便走进了石洞。
“噗……”洞外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将血迹擦干净,握着石刀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这里是天坑,天坑中什么最多,答案是奴隶。
这个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而此处本没有天坑,挖着挖着就成了天坑,人走路那是常情,而挖坑却是为了一种宝贝,名字唤作虹石。
世间修行者很多,至于有多少,反正很多,天赋有高那自然就有低,天赋逆天先天贯通气海雪山,修行一日千里,天赋不强的人只能靠着反复的锤炼贯通天地,可不论是元修还是体修没有天赋成为高手的可能便很小。
而虹石有一种能力,可以代替灵脉化气入海,所以,趋于对宝贝的趋之若鹜,天坑便出现了。
寒风还未散去,刚刚露头的太阳没有丝毫烟火的气息。
一道道沉闷的声音在天坑中显得格外的嘹亮,或许是因为那铜锣被腐朽的缘故,声音入耳,能闷出几道血丝。
随着声音的响起,不一会儿,寂静的天坑中忽然响起了杂乱的声响,各色各异,什么声都有,最为响亮的却是锁链发出的哗啦声。
如同蚁穴一般的石洞,从中缓缓地走出了一道道瘦小矮黑的人影,瘦骨嶙峋,黝黑的身体上仅仅穿着几道可以称作布条的衣服,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是完整的。
瞎眼者有之,断臂者有之,甚至有人整个脑袋都缺了三分之一,却不知被何种奇妙的手法将表皮缝住,将经络用火封堵,虽然难看了些,但还是顽强的活着,如出一辙的背着巨大的青丝藤编做的背筐,这种青丝藤坚韧的很,就算担上千金都拉不坏。
脚上都被锁链所牵引,那锁链造得十分奇特,两只脚腕上仅仅扣着两道细如手指的精致链子,若不是这些人的皮肤如同黑炭,就算看做是良家淑女作为配饰妖娆的脚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哗啦哗啦……”
锁链的响声齐齐的响动着,清脆的声音像极了讽刺这里的墓声。
从上及下,却颇为奇特,上面而来的人大都是青壮,而下面的则是枯槁的老人,青壮之人的力气大,而越是年迈则会住得越往下。
看似善意,却透漏这无情的冰冷,这里会榨干一个人所有的力气,从小到大,从底坑到坑上,然后在落入坑底,这里会榨干人最后的一丝力气。
有一处地方颇为奇怪,几乎所有人经过那个洞口的时候都离开几分,洞口之外还有几缕泛黑的痕迹,那是血干了之后凝成的血痕。
“啪……”轻微的响声从洞中传出,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清秀少年。
他与四周的人相比,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相较于别人黝黑的皮肤,他的脸反倒是呈现出一抹病态的苍白色,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十分不合身的天青色衣服,看样子已经穿了很久了,上面的沁色都早已发白了。
少年生的清清秀秀,拎出去放在大夏的风雅之地,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龙阳之好最好白耳,可是在天坑之中这种人死的最快。
这里并不缺少女奴隶,看上了哪个,只要将自己的饭食作为交换,便可获得春分一度,而女人的气力天生便比男人弱,她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获得生存的机会,而且并不害怕无意得子,天坑中对于孕妇与孩子还是较为优厚的,孕妇是不用干活的,而孩子在八岁之前也不需要进坑采石,所以女人乐的如此。
但同样,天坑中存在的娇弱小相公,在外世称之为白耳的存在,那么下场一定是十分凄惨的,少年却没有如此,只是那双略显枯槁的手多少有些奇怪。
少年没有急着走,却是背着藤篓神色莫名的看着仍旧有些氤氲的坑底,忽然之间,一道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上面似乎有什么来了。
“啸……”
一只长着凶恶头颅的四翼大鸟缓缓落下,锋利巨大的爪子上抓着一道巨大的绳索,其下抓着类似货物的东西,啼鸣一声,落在了沟谷嶙峋的地面上,地面是一片泛着黑色的石沟,石头极为坚硬。
“轰隆……”
大鸟站稳,四翼收敛,它的背上却是站着一个被黑色甲胄所覆盖的甲士,握着一杆古铜色的长枪,仅露的双眼透着冷色,长枪一挥,甲士从恶鸟身上跳下。
不知何种缘由,恶鸟忽然变得躁动起来,四翼同时伸展,灰色的眸子里目露凶光,那眼神似乎想吃人,锋利的双爪用力一抓,那坚硬的石块便就成了碎屑,可见力道之大,甲士却丝毫不在乎。
“大人请息怒,薛某有所怠慢,实在该死,大人,能不能让您的坐兽息怒。”一道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如同球体的胖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
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擦着额头的汗水,这人不是奴隶,不说脚上没有锁链,那身皮肉白的几乎如同女子,光从肉质看来,也是极好下锅的,比猪肉还要精细。
甲士满眼的鄙夷神色,对于这个胖子,他似乎没有丝毫的喜意,冷冷的瞅着胖子,漠然道:“薛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招子放亮点儿,天坑出了事,恐怕就是把你那三百斤的肥膘都割了下锅也无法弥补你的过错,哼!”
“是是,大人您说的真是说到我的心凯里了,嘿嘿,小的已经给恶鹫大人准备了礼物,大人,这是小的一份心意,礼微情意重,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胖子抿着大如斗的肚腹,脸上都笑成一灿烂的菊花了,从怀里取出一个锦色小袋,不露痕迹的塞进甲士的怀中。
甲士轻轻一捏,五块虹石,心头悄悄点点头,这薛胖子还是这般的善解人意,纯正的虹石,这在市面上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果然如同统领所说的,这次任务实在是太过轻松了,只可惜,自己所得的只能有一块,不过此番就能突破到幻鱼化质了。
胖子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在天坑中呆了十年,早就变成了人精了,看人眼神便可知他的肚腹,这点本事还难不倒在天坑中有血弥勒之称的薛胖子。
庞大的身体忽然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凶厉,大声叫道:“将人带过来,一点眼色都没有,没看到恶鹫大人都开始发怒了吗,自己砍下一根手指,下一次如有再犯,死人坑不多你一具尸体。”
坑底上没有一个奴隶,有的都是身穿简陋铠甲的甲卫,看样子似乎谈不上精锐一说,反而身上流露出一些流里流气的痞.子气质,听闻薛胖子一吼,那为首面目可憎的独眼龙光头浑身一颤,嘴唇哆嗦几下,忽的竟是从腰间抽出断刃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砍了下去。
“吧嗒……”
一根小指落在地上滚了滚,掉进了一处一尺大小的坑洞中不见了,光头手上滋滋的冒着血丝,他却丝毫不管,低头跪在地上,像极了卑躬屈膝的奴才。
胖子满意的点点头,肥手一挥打发苍蝇般让光头离开,光头如获大释一刻不停留转身就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地上的手指。
骑士眼睛眯了眯,再看向胖子的眼神就变得没有那么小觑了,将手下管的这般恭顺,自然不可能是等闲,心中一寒,恐怕小瞧这胖子的人都死了,若不然他的肚腹为何这般丰满,怕不是吃人吃出来的。
讪笑两声没有说话,这时,一个血卒领着是个年过半百却依然显得十分精壮的汉子走到了跟前。
薛胖子同样笑了几声,向骑士赔罪一声,说自己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托着如同十个月的肚子一颠一颠的离开了。
刚转过身,肥嫩的手离开从怀中抽出锦丝手帕捂住了口鼻,这胖子最为有洁癖,每天光洗澡换衣服就不下十次。
还没等薛胖子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血腥味。
“咯吱咯吱……”
的响声不绝于耳,似乎是咀嚼生肉的声音,只见那四翼恶鹫布满獠牙的巨口竟然兀然叼起那是个人往上一抛,一口咬在嘴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毛骨悚然。
胖子的脚步更快了,那骑士就站在四翼恶鹫的身上,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见惯了死人,这点血腥算个屁。
青衣少年沉默的望着,像是伺机而动的猎鹰,那个身形如球的胖子是天坑头子,杀人如麻不足以形容他,血弥勒的称呼叫了好些年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八年前便是如此了。
砍去手指的光头是个狠人,当初同样是奴隶,参加了五年前的*,被暴晒了三天,那只眼睛被活活晒瞎了,凭着这份狠劲,他不光没死,反倒是成了这天坑头号狗腿子,平日里杀起人来从来不含糊。
少年瞅着血弥勒进了坑底的黑石小楼,大概是去换衣服去了,看着那个光头扯着身上的红衣随便点裹住伤口,也不知去哪里杀人了,看着那只大鸟落下又升起,成了一道影子不见了,就像许许多多次一样。
少年紧了紧藤篓,抿着嘴走向了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