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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羽从来都没有什么狗屁大理想,一处还算看得过眼的河边小筑,衣食住行简单点好,有姐姐的浣衣声,有寻常百姓的鸡毛蒜皮的喧嚣声,不为饿肚子而犯愁,也不为危险而胆颤。
一座满是古著的书架加上几幅不算名画的字画,多少能衬托点儒气便好,看不看得懂不重要,怎么说来在乡间称得上是书香门第最好了,自当给姐姐找个奇男子,自己寻个奇女子,简单的一辈子,这就最好了。
可惜,命运从来不会顺从人的愿望,有句话说得好,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当宁羽被不知什么惊醒,眼中都是黑黝黝的黑色的时候,眼神中尽是可怕的空洞,那种带着灰蒙蒙的瞳孔恐怖而又异常,过了半晌才渐渐恢复了一丝亮色。
宁羽知道自己快疯了,也难怪,十年,睡着的时候一个巴掌变数的过来,假寐,是的,宁羽已经假寐了十年,虽然这种事情可以令自己的身体得到休息,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疯掉。
宁羽坐起身,皱着眉头揉了揉肚子,每当清晨便会一阵阵的绞痛,余光处才发现不知为何竟是人影从动,在瞅了瞅洞外的颜色,还未到日升之时,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撂了撂有些缭乱的头发,也该剪了。
还没踏出石洞,耳边忽然泛起独眼特有的大嗓门的声音,“宁羽,赶紧起来,薛大人有事情找你!”
宁羽麻利的穿上衣服,踏出洞外,自然不可能只有独眼一人,寻常时候,他不会称呼宁羽的名字,在独眼的跟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人从衣服上看一个似乎是管家,腰间系着一根长鞭,没有倒刺,却像是什么野兽的筋一般,而另一个后背上系着一柄古拙长剑,在这般时间竟有一抹流光闪现,显然不是凡物。
那背着长剑的男子眉宇间凝聚着冷傲,不是单纯的傲意,似乎是许多年未与人交流,神色中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漠然,右手十分自然的落在长襟上,茧子很厚,而左手却是微微向后撤着,离长剑的剑鞘很近,却没有一点茧子。
当他看到宁羽之后,不知为何,左手下意识向里移了两寸,很奇妙的距离,宁羽微微一愣,向后退了两步,他眼中的男子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已露锋芒。
老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奇宁羽的反应,淡淡的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可惜了,微微摇了摇头,那男子竟顿时隐去了不俗的剑气,老人瞅着宁羽,道:“你便是那能治虹石癔症的奴隶?”
听到奴隶两字令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对于这两个字极为不喜,却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那老人倒没因为宁羽的样子而动怒,或许是宁羽在他的眼里还远达不到让他动怒的地步。
“随我来。”
老人的话不多,淡淡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伏剑男子紧随其后,倒是独眼悄声走到宁羽身边,不露痕迹的拉了拉他,甩了一个眼神,向天坑之外走去,宁羽自然跟随。
呆在坑底的时间久了,已然许久未曾来到过上层,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跟前这两个煞神的缘故,没有了以往一双双诡异的眼珠子注视,这群人是这世间最卑微的人,可是,越是弱小卑微,感知危险的能力也就越强,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他们最是知晓。
几人走的并不快,这条甬道整整走了两刻才走完,宁羽一直低着头,十年未曾走出过天坑,他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天空,只不过,这口井有些大却没有水罢了。
“啪……”
宁羽一脚他在崖壁之上的土地之上,踏起许多尘土纷纷落下,迎着刚升出地表的骄阳,宁羽忽然笑了,他隐约中似乎有看见了村中的那枯败的白果树,抽出了新芽,那帮调皮捣蛋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摘着白果,村妇掐着腰在树下骂着熊孩子,还有老爷们的调笑声,姐姐笑的好好看,朝着自己招手。
美好的事物都逝去的极快,一阵摇晃的感觉将他晃醒,宁羽疑惑的往边上看了看,一旁独眼惊恐的看着他,以为他傻了,看到宁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看到了什么?”老人突兀的对宁羽问了一句。
宁羽擦了擦眼睛,回答道:“我看到一只火鸟衔着一条绿枝从碧海中飞出,而后化作了一团烈火消失了。”
老人神色一变,微微讶然道:“观物化形!”
那老人靠近宁羽,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合着双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宁羽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的窜起一股灼热的感觉,脉络中竟是泛起了一阵阵的刺痛感,差点便叫出声来,就当他有些抵抗不住的时候,身体中的那股气如鲸吸水般消失不见了,当宁羽看去,那老人却摇着头叹声离开了,嘴里还念着什么可惜了,当真怪异之类的话。
那男子看着宁羽竟也泛起几分好奇之色,却没有像老人一样往他身子里灌气,只是看了好一会变没了兴致,在没有看宁羽一眼离开了,宁羽古怪的瞅了这神经兮兮的两人一眼,嘴一咧。
心中想着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太阳中怎么可能有火鸟,只不过是自己从《大世纪元》中曾看到,太阳是上古金乌所化,自己随口一扯这两人居然还信了,当真莫名其妙。
修行,这两个字对宁羽来说太过陌生,甚至是一种奢求,宁羽淡淡的念了几遍,笑了笑,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这时他才有片刻的暇臾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没变,没变的是由远及近直到天边一片土黄色,仍旧是被烈日烤炽的大地。
十年间,或许那些土地被烤炽的更加坚硬,至于其他,大概都死绝了吧。
变了,那一片净土上的小小村落没了踪迹,那株枯败的白果树不知埋在了何处,那片青翠的木萝林也没了踪迹,应该说宁羽所有挂念的东西都没了,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村子都没了踪影,天坑很大,大的出奇,所以不用怀疑,这方地界上还会有残存的活人在。
黄沙渐起,宁羽眯了眯眼睛,瞭望四周,在天坑崖壁一周的地方,一栋栋似若铁壳一般的石头堡垒立在那里,死气沉沉,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这便是那些血人所在的地方,再往后,却是修筑的极为好看的白楼。
宁羽数了数,五座,位于五个方位,似乎有什么讲究,不时地有人影晃动,向着同一个方向,手中端着各式的吃食与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而,宁羽发现自己与他们所去的方向一样,宁羽心头微微吃惊,看来,这个大人物的来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老人与伏剑男子站定,宁羽自然也就停住,却发现没有进入那白楼,反倒是停在了一处高达的白锦帐篷之外,却未进入,老人背手望着日出之地,宁羽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价值不知凡几的白锦帐篷,内里空无一人,怕是正主还未到,先派两人前来打点好一切,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从日出到日升,直到日近中天之时,才从远处出现了一处黑流缓缓靠近。
“轰隆隆……”
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一只只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健壮大马上竟然全部身披重甲,在他背上的骑士身着墨绿色的玄鳞甲,那是一种铁背蛟的皮制成的,比之金铁更为坚固。
马侧系着长矛,长刃,马腿裹了护子,以防被砍伤了马腿,这是货真价实的精甲重骑,搁在战场上便是陷阵的行家,这五十骑放在那里都是宝贝,却护卫一人来此处,做了别人的护卫,这本就不寻常。
临近,还未到来便感觉一股铁血之气迎面扑来,浓重的血煞气息,这不同于平常的血腥,而是煞气,长久厮杀战场的兵甲从骨子里会流露出这种东西。
“嘶……”
缰绳一嘞,五十匹烈马同时鸣叫,前蹄猛地踏在地面上,顿时尘土弥漫,地面竟也颤了颤,那五十重骑迅速分列两旁,隔着玄甲覆面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想来也是死板冰冷的样子。
“哒哒,哒哒……”
便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宁羽一抬头,只见迎面而来两匹毛发蹭亮的枣红壮马,流线型的腱子肉,马鬃轻晃,眉心处一块白色的菱形毛发显得它极为不平常,最为惊奇的是它们的四蹄处雪白,像极了乌骓踏月,此马有个极为秀气的名字,胭脂,也就是极为出名的胭脂马,此马可不是红菀中的美人胭脂,而是确确实实的宝马。
因为其身殷红,像极了美人红妆所用的胭脂,因而被人戏称为赤兔研制兽,其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死后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可谓马中骄楚。
在它身后拉着一辆香车,尽显其不凡之处,宝马雕车香满路,这香车极为名贵,整个车身便是由香檀木雕刻而成,成之香气弥漫,有凝神之效,车上竟然没有马夫,可那两匹宝马却似识途一般,稳稳地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宝贝,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不若宝贝儿在此来一场玉人檀口握萧好好弹奏一曲如何?”忽然,从香车中传出来一道极为*的声音。
随即一道妖娆的声音传出,“讨厌了,奴家不依了,玉人吹洞箫这等丝竹雅事也被说成这般言语,公子真坏!”
“恩恩,对,玉人吹洞箫这等雅事自然不能随便说,那我们来做如何,你既然不愿,那三龙出水如何,老树盘根观音坐莲的滋味也是不错,我们都来试一下,雅儿以为如何?”
“嘤……公子你真坏,不要了,这里这么多人,难道公子还想大展雄风吗,待入了帐子,奴家还不都是公子的。”
“胭脂马上骑胭脂,骑上胭脂吃胭脂,胭脂红里透着白,曾叫玉人吹洞箫,雅儿,你觉得本公子诗才如何,可比得过那浪得虚名的齐白暄,不就是做了一首破诗吗,竟然被红袖招花魁所倾心,况且那贱人竟然对本公子不屑一顾,本公子随随便便就能做得百首,还有那不给本公子面子的红袖,什么狗屁大家,待本公子回去,便捉了她,一天鞭挞千百遍,一盏本公子雄风,哈哈哈!”
“公子自然诗才卓卓,那是齐白暄能比得上的,数尽天下**人物,还是公子最**!”
“哈哈哈,还是雅儿最得我心,待回京,本公子保你成为百花魁首,让那什么红楼白楼的都去见鬼吧。”
“雅儿多谢公子,待回京,雅儿还有好多手功夫未曾施展,公子可要好好品尝一番啊。”
“哦,雅儿还藏着本事,不若我们现在就来品尝一番可好?”
“讨厌了……”
列于马车一旁的宁羽呆立当场,嘴角抽了抽,胃中一阵翻滚,这世间还有这等奇葩,见过不要脸的,可是这等不要脸的人,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