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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管家心中知晓,杀了对面那青白鸾的婆娘才能杀宁羽,,便当先一步冲了过去,双爪带着凄厉风声,那十根手指轻轻便能洞穿金铁,直当就死。
绣娘不被他所扰,只是听到他所说将死之人的时候脸上便起了杀意,死士当死,但也该死得其所,绣娘没像离管家一般冲出去,而是指尖捻着绣花针在虚空之中萦回,像是在绣花,她便就是在绣花,她本来就是十指纤纤的绣娘。
没有锦丝,可那漫天的气机便是丝线,气机穿引,绣娘纤手一托一只栩栩如生的袖剑上红丝流转,她轻轻一推,那袖剑轻轻飘出,杀机四伏。
离管家冷冷一笑,道了一声雕虫小技,三指鹰爪狠厉一抓,像是被苍鹰抓住的沙蛇,袖剑轰鸣一声,离管家爪下气机一凝,顿时气力重了三成,那只小巧的袖剑悲鸣一声化作点点红线散乱在空中。
绣娘本就没指望这只小小的袖剑能伤得了他,只是争取片刻时机罢了,这会儿功夫,绣娘的十根纤指便已然绣出了一座菩提钟,却是不响,只是挡住了离管家的去路。
她双手一刻不停,额间早已除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她在绣一幅锦绣鸾凤图,这便是她最大的杀招,其实她本就不懂得杀人,修元气讲求一个悟字,入了神便能参悟天地。
说的有点大,但就是这么个理儿,哪怕是你悟了一根棍子,那你将棍子练好了也能打出一片天地,而绣针便是她的悟,便是她的本命,她只会刺绣,所以,她也只是在刺绣。
秀才卖才情,武夫卖武艺,离管家几十年前便是江湖上一个小有名气的武夫,一双铁爪功夫颇为了得,不是修元练气,而是修身炼体的本事。
离管家便就是修的钢筋铁骨的法门,尤其是一双手那更是断金碎玉不在话下,横练功夫甚至了得,没有所谓的宗门,来得是野路子,却是练出了些门道,加上当了十几年的高门管家,身边的好东西不少,便将这双铁爪淬炼的极为不俗。
绣钟很轻,可以随风飘荡,离管家冲向哪,它便落在哪,却又很重,断金碎玉的铁爪落在上面竟也只是推了很浅的一道痕迹,他脚步一停,一招千斤坠下盘稳若泰山,眼睛始终盯着绣钟之后的女人。
手背上青筋一阵突兀,气机迸发,筋骨之力竟是将寒夜的冷风都挡开了几分,单臂高举狠狠落下,一招劈山落在绣钟上,那绣钟终是动静大了几分,始终是气机所化并非是真正的铜钟,一抓之后,绣钟上便出现了一道一寸的口子。
老江湖千百年不断在变化,可有些道理却是始终没有变化的,比如武功唯快不破,又比如以点及面一力降十会。
离管家抓住一点边如同野兽咬住猎物的咽喉不撒口,终于,那绣钟在他的铁爪下轰的一声化作一片光点,离管家冷冷一笑,青白鸾的家伙终归有些本事,可还是不够看。
体修者无非就是血肉之力,化劲入血肉增强血肉的强度,金刚不坏不仅仅是编造的故事,传说中到了饕餮境的体修者,就是神仙也坏不了他们的身体一分一毫,修元者能够灵魄不死,体修者却是能身体不死。
离管家的身体忽然一通爆响,这叫爆骨,寻常武夫自然不懂也不会,只有上了渭熊境入了门道的体修者才会的一个杀招。
爆骨自然不是真的将骨头爆开,而是一种叫法,能够将蕴藏在血肉中的气力暂时的运转到一处,这种法门便是以点破面的极致,蓄势而发,离管家一步一生韵,气息一提再提,离绣娘也不过只有五丈的距离。
绣娘面色不变,仍旧气机不绝,捻指不断的起起落落,好似对面每人一般,这刺绣看似轻巧,实则不然,这副刺绣已然绣了大半,锦绣鸾凤图,若只是绣一只鸾凤那自然不会如此的慢。
锦绣一说,如何才能算得锦绣,山河锦绣,花海锦绣,凡尘锦绣,那么什么能配得上鸾凤,自然是山河,于是这副绣图上便绣了一幅山河,这副山河,是大夏的山河,却又不是大夏的山河,这是她的山河,这只鸾凤便是那掌握这片山河的人。
绣娘绣得很仔细,甚至说是一丝不苟,连离管家走近他都没停,终于,最后一针落下,她的嘴角已然渗出鲜血,这幅图是用她十年的寿命换来的。
嘴角戳着笑意,还未落尽,一只带着黑芒的枯槁的手悄然在她眼前落下,重重的落下,绣娘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摇而出,她本就没想活命,这鸾凤图就是损命同归于尽的手段。
可是鸾凤图上的鸾凤却未动,应为它没有眼睛,吧嗒,似乎雨滴滴落的声音,落在了绣图上,那是绣娘甩出的血,鲜艳欲滴。
于是,鸾凤有了眼睛,顿时,空气中忽然起了一阵清风,与浓烈的山风不同,如和煦的阳光很轻,又起了一座山,多了一条河,苍翠欲滴的竹林,花繁锦簇的大地,这便是一片锦绣山河,凤鸣啼叫,那点缀了一双红色眸子的青白鸾凤骤然飞出,携着风雷之势重重的冲向离管家。
这算得上是神通,若是大修行者施展出来那便是毁天灭地都有可能,可绣娘终究境界只是入微,哪怕拼了十年的寿命,也始终不是大通玄的神通,不过,这般手段哪怕是通玄之境的修行者一个不小心也会阴沟里翻船,一只脚已然踏入升象的离管家面色微沉,倒是有些小巧那个青鸟的女人了。
脚掌狠狠在地上捻了捻,双臂抱环,脸色忽然红了红,轻喝一声,只见原本两条空空荡荡的袖子竟然在一瞬间变得鼓胀,撑起如鼓囊,那是血肉的力量,是积蓄了几十年的气力。
外练筋骨皮,内练气与神,体修者拼的就是气血与筋骨,那鼓胀的衣袖多少与他佝偻的身体多少有些不协调,枯槁布满褶皱的脸上厉色一闪,气血生风,气势惊人。
那青白鸾凤啼鸣飞出那一片锦绣山河,身未至,风已临,青色双翅猛地一振,便生出道道青痕,化为根根青羽呼啸而至,离管家一手抬起为爪,一袖微摇,鼓荡的衣袖一荡再荡,出手如雷霆,离管家一把抓住青羽,青筋暴起,咚的一声,如闷雷撞地生生被击得粉碎。
青白鸾凤秀口一吐,一道红色匹练化作一柄无柄红剑,了然间以至胸前,避无可避,那就不避,红剑狠狠刺入离管家的胸口,嗤的一声,红剑旋转如刺芒,锋利无匹,直直而刺,简单到没有丝毫的招式。
简单的事物往往会产生令人咋舌的结果,那红剑刺在离管家的肚腹,如刀切豆腐,直直而入,刺了个透心凉。
可令人心惊的是,离管家竟然置若未闻,而那红剑所刺之处,却是一丝血都没流,诡异之极。
离管家单手拂剑,青筋突兀,竟是握住无柄红剑,硬生生将那泛着红芒的一尺剑锋给拔了出来,冷眼看了那三丈长的青白鸾凤,随手捏碎红剑,低喝一声,脚下气力鼓荡,整个身体轰然飞了出去,瞬间便是临近了青白鸾凤的身体。
双臂如长鞭,双面生风狠狠打在青白鸾凤的两侧,双手一箍死死地环住它的脖子,一个倒栽葱狠狠向地面冲去,青白鸾凤轻鸣一声,铁喙,利爪狠狠的抓在离管家的身体上,金铁之声不绝于耳,离管家丝毫不顾破碎的长衣,还有鲜血斑斑的身体,大叫一声:“孽畜还不快快俯首!”
“咚……”
巨大的身影狠狠撞在大地上暴起了尘土飞扬,还有青白鸾凤身上翻飞的气机锦丝,远处寂静无声,近处悲声鸣鸣,烟尘散去,地面竟是多了一个大坑,青白鸾凤躺在其中气若游离。
吐气如丝本是三丈大小的身体竟是缩成了一丈,离管家拔出陷入土中的双脚,瞅着奄奄一息的青白鸾凤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本以为这青鸟有多大的本事,终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挣扎罢了。
离管家下颌上参差的山羊胡微微一翘,望着夜色,抬脚重重落下,青白鸾凤轰然破碎,笑话,几许气机,绣张娟秀就能杀人了,那还要刀剑何用。
离管家不去管没了本事的绣娘,双臂轻轻一荡,那鼓荡的袖子扁了下去,这般的施展爆骨之法也甚是耗费血肉之力,绣娘被自己劈中了气海,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了,对一个废人有何惧之,没了那绣花的本事变美什么来阻拦自己杀那小畜生了。
离管家神色有些萎靡,这般施展铁骨功夫耗费的气力不少,但是难掩脸上那抹血腥的笑意。
“叮……”
离管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轻若无闻,茫然间离管家的心口闪现一点寒芒,透骨的钉香,阴森的杀意。
谁说绣娘不杀人,她只是不会杀人,没说不会学杀人。
离管家看着胸口.爆开的一个空洞,有些黑,有些难看,透骨而出的绣花针别别扭扭的飞出离管家的胸口,勉勉强强的飞了一丈远的地方,终于再无力而继,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没了光彩。
离管家嘴角渗出一道血迹,他的身体金铁难侵,可那绣花针却是倾注了绣娘三十年心血,怎是那等刀剑能比,所以它就这般刺破了离管家的身体。
嘿嘿,哪能如此简单,那银针蕴含的气机在他胸中炸裂,碎了他半边心脏,这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绣娘依靠在一块残石上,久经风霜的残石一碰就会像是流沙一般散落,绣娘身上的纱衣被血水染了大半,后背的血水沁入那砂石,血滴滚落裹着黄沙,吧嗒掉在地上,然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