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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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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拂过洛水和渭水,也吹绿宪京万千新芽。

    冬已去,京郊农户忙着准备春耕,城内商贾也忙着置备货品。外放的官吏已踏上了行程,京中官吏自然也按部就班忙着公务。新春自然有着新气象,不过宪京城中有那么一个地方,不随季节更迭,春夏秋冬皆如此。大宪国镇抚司,奉圣命而办案,不知寒暑,司内诸事皆井井有条。

    不过今日却是颇为嘈杂,进进出出的飞羽卫,还有一脸铁青的李牧,端坐在指挥使的宝座上。在其身前两侧,站着镇抚司的精锐,平时绝不低下半分的头,此时都深深地埋了下去。

    何若望一案中重要证物竟然在镇抚司内不翼而飞,如何不让李牧震怒?自从执掌镇抚司以来,虽偶有案件未能查办彻底,但绝无可能发生司内证物失窃一事。镇抚司各飞羽卫,非但要身手了得,更要身家绝对清白可靠,才会录用。

    李牧从这些人的头上一个个扫过去,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他能感觉到其中的惶恐,却未能找到那么一丝异常。

    “再问一遍,在证物失窃之前,可曾有什么异常的事或异常的人?”李牧的声音很冷,每个字都像是尖刀从这些司职证物保管的飞羽卫脖颈间划过。

    一阵沉默,这些人可能在想之前发生的异常,也可能在想这次指挥使会使用何种手段来收割性命。

    “禀告大人,”一个声音战战兢兢,明显处于惊慌之中。

    “说。”李牧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喷薄而出。

    那人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大人,那日证物所在之处,并无外人到访,不过日前有皇甫大人曾到访,不过见大人不在司内,便离去。”

    “我为何未曾听到皇甫大人到访?”李牧鹰眼微瞪,透着冷光。

    “皇甫大人告知,自会寻到大人告知来访一事。”

    李牧未再问话,反而去到了证物保管之处。之前探查时,铁匣完好,锁具无恙,里面的瓷杯还有书稿却不翼而飞。

    如今再仔细侦查,铁匣和锁具依然无异常。李牧微微皱眉,不过旋即展开,他想起了当初汇报时提到了一句话,不曾想竟然成破绽。

    镇抚司内各证物因重要程度不同,存放在不同严密程度的铁匣之内。何若望一案,本就是祭祀一案的延伸,其证物便存放在天字号的铁匣之内。而天字号的铁匣的锁具,经能工巧匠精心铸造而成,而且每个铁匣锁具之法还各有不同处,便是钥匙也是不同式样。除了他镇抚司指挥使,这世上断无一人能同时知晓天字号各种铁匣锁具之式样,镇抚司内也是分开管理,专人负责专匣。

    不过,皇甫国师可能是个例外。当初,为重新打造一批最高密级的铁匣时,国师大人曾建言,并提供了一些图案,最后由镇抚司拆分开去,交由能工巧匠分开各自打造。但是,他虽知道当初的锁具的原始图案,也断然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钥匙,要知道后续在铸造之时,均做了一定的变动。

    不过李牧铁青的脸此时却突然雨过天晴,无声地展开了瘆人的笑容。“狡猾的国师大人,还真是好手段。”

    当纠结于铁匣内所装之物,还有如何打开铁匣锁具时,却不曾想到铁匣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铁匣,钥匙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钥匙。新的铁匣和新的钥匙,自然可以吻合。

    查案之时,往往只查看铁匣有否破损或钥匙有否损坏,而往往忽视了铁匣本身。

    既然事已查明,那李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这大宪国,除了圣上,即便是国师,他也敢出手。

    不过事关重大,他立即入宫面圣。

    又是乾清宫,又是三人。

    赵天印面色沉如水,李牧垂手站立一旁,而皇甫重早已伏跪在地。

    “国师大人,你可有何辩解?”赵天印望着地上的皇甫重。

    “回皇上,臣除夕夜去拜祭何若望属实,臣私进镇抚司获取星空杯和观天录书稿也属实。”伏跪在地,皇甫重的回答却无半点遮掩。

    “缘由?”皇甫重的回答,并未让赵天印意外,他想知道的是缘由。

    “何若望与臣也算同窗之谊,拜祭乃属人之常情。至于那星空杯,乃是家父当年心爱之物,几经辗转,到了何若望手中。臣不忍其流离在外,而观天录书稿,臣乃是惜何若望之才,欲收存为将来之用。”

    “你欲拜祭,欲取星空杯和观天录,告知朕一声,朕自然照准,需要如此?”

    “何若望牵扯谋逆之大案,臣如有所求,如圣上照准,必定有损圣上威仪,此非臣之所想。”

    “你倒是处处为朕着想。”

    “臣之忠心,从未改变。”

    “当年的皇甫三杰,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你可曾后悔?”赵天印的话题又回到了以往。

    “自立誓跟随圣上以来,臣从无后悔之心。”

    “也许初心未变,只是蒙了岁月的微尘。罢了,皇甫国师抱恙,留居国师府,不得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国师大人,你可遵旨?”

    “臣遵旨。”

    望着那渐渐远去略微萧索的背影,李牧才将戒备之心放了下来。自从入宫面圣,将自己所查一一禀报,他便提起十二分的胆气。国师大人,那是大宪国最粗的栋梁。要么,圣上将自己责罚,护住国师,要么便是以雷霆手段,降服国师。

    不曾想,圣上和国师之间,只是一番对话,虽有不露之威,但国师终究不过是拘禁于府。圣上终究还是念了旧情,并未提及祭祀之案。

    李牧告退之后,赵天印和赶来伺候的老桂同走出乾清宫门,远处高高的红色宫墙,或许能挡住行人车马,但又如何遮挡那宫墙之上,黄昏时分灰灰的云层。无可奈何,夕阳总要离去,夜晚终究要到来。

    宪京城的云是灰的,那么怀朔军镇的云却是黑的。那云不在天上,而在远方。

    石继威还在开塾庆典后的宿醉当中,却被门外的呼声所吵醒。虽然头还很疼,但凉意已经直透心底。

    如此嘈杂,必出大事。戎马一生,他自有军人的本能,立即起身穿上盔甲,冲出校尉府。

    果然出了大事。

    不过也让石继威隐隐兴奋。

    金帐帝国竟然派兵来犯,在这春暖花开之际,虽出乎意料,不过正好拿来练兵。那宽阔的护城河,使得自北翼城到威远城越发的固若金汤。

    那集结在约莫六里地外的敌军大营,黑色的旌旗招展,正是挣脱太子那无形束缚最好的手段。

    战意熊熊的石继威渴望着摧毁敌军,建立他的无上军功。而端木序此时也跟着神机营,站在关城的城墙之上,透过雉堞,望向远处黑色的一片,充满了一丝好奇和战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