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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和林则士身份非同一般,来到病患集中区后,出于安全起见,我们只能站在一处高高地楼阁之上观察不远处的病患。
尽管我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我真的站在这楼阁之上时,眼前的景象还是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在敞开的破旧房子里,在大批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大棚下,在露天的空地里,在墙角……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病人,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些病患大多数都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也有少数坐着,然而无一例外的,他们都面色蜡黄,无精打采,似乎在等死一般。
这些都陷入绝望中的生命。
我叹息了一声:“林太医,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林则士摇头道:“兰大人,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他坦诚地看着我道:“林某并非惧怕瘟疫传染,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能置身于外。但大人可有想过,我们身为王上派来的人,是否更应该慎重,起码我们的安全会让齐州的百姓多一丝希望。”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同意他的话。
不是我们怕死,但如果连我们也轻易倒下,那齐州的人们还要寄希望于谁?
不管生命还有多久,有信念的人绝对比绝望崩溃的人幸福很多。
只是如此依赖。那我们要怎样观察这些病患地反应呢?难道仅仅依靠地方大夫地转述么?
林则士身为太医。自然也知道我心中所想:“我通常只是提一两个病患过来查看。其他大多数人则由地方大夫查看。而且病患大致地情况都是差不多地。
我点头:“也好。那就随便带一个病人过来让我看看吧。”
林则士朝身后地几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一个病人带到了我地面前。
眼前这个病人已经陷于半昏迷状态。他地症状是发烧发热。浑身颤抖。眼球浑浊。舌苔焦黄。脉象滑。数。和林则士之前说过地症状差不多。
我看过之后立刻让人带了病患下去。然后用早就准备好地水盆净了净手。以防传染。林则士说得对。我们是朝廷派来地最好地大夫。我们要更加小心。不能随意倒下。
净完手,林则士就带我到一旁专为病人煎汤熬药的地方查看。在这里。我们看见几十名杂役煎药端送,来来回回地忙忙碌碌,其间有几个大夫模样的人在指挥吩咐着什么。
我们信步来到一名五十来岁,眼中充满血丝的大夫身边,只见他认真地吩咐杂役要掌握好火候,并没有注意到我们。那杂役似乎有些不服气,闷声顶撞了一句:“煎来煎去反正都没有什么用!”
这杂役说的虽然是实话,但眼前这位大夫却十分恼火,口中大声喝斥道:“每次都看见你偷懒,不好好做事还说这种话!你懂些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辛苦是为了什么?就算没用也要煎。就算死前最后一刻也要煎!”
火气虽然大点,但哪种执著的精神还是让我心中暗暗点头。
这时林则士适时招呼道:“李大夫,怎么。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这位李大夫回过头来,见是林则士,脸上怒气消了,口中自嘲道:“又让林太医见笑了。”
“啊,谈何见笑呢?”林则士又向他介绍了我:“这位是王上新派来地兰太医,如果你现在抽得出身来的话。能不能召集其他大夫过来一起商议一下?”
李大夫和我见过礼后道:“既然又来了一位太医,那是一定要商议的!两位堂中稍候,我这就通知其他人过来。“
待这位李大夫去后,林则士介绍道:“这位李大夫名叫李蟹,是齐州最有名望的大夫之一,是这次齐州地方大夫中的领头人,兰大人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找他就是了。只是这人平日脾气稍大些,日后万一有什么冒犯。请大人不要见怪。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脾气大的人通常并不可怕,起码你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再说林则士特别跟我提起这件事。只怕这位李蟹也很得他赏识了。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朝旁边的厅堂走去,不多时李蟹就带了七八名大夫过来了,大家只是稍微客套了一下,就开始转入正题。
这期间子夜坐在我身边,一直都沉默不言,还板着个脸,酷酷地让人觉得和大家很不协调。但他们知道了这人是我的随从后,也就没有太奇怪,毕竟太医有个把随从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多天来,对于瘟疫,在座地这些位大夫是什么法子都使过了,所以这次他们主要是交流探讨,汇报情况,都知道今天的重点应该在我这里。这不是说我的医术让他们都十分佩服,也不是因为我是太医,只不过我是新来地大夫,现场大概也只有我一人未出招了而已。
等大家说完情况后,林则士便如大家所愿,把重心引向了我:“兰大……兰太医,这里的情况大致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病患也查看过了,不知道你可有什么见解?”
我沉吟了一会,稍微理清了一下思路,然后徐徐道来:“对这场瘟疫我也全无把握可言,之前也没有医治过类似病例,按照我的认识,瘟疫通常的特征是……我这里也有一些新的医法或可一试,比如针灸,刮痧,热疗还有其他一些药方。”
关于针灸,刮痧,在场的大夫都不甚明了:“请问大人,何为针灸,刮痧?”
他们不明白很正常,在这个时空是没有这些疗法地。不过林则士是一早见识过了,他主动撩起袖子让我在他身上演示了一番,并加以简单的说明。让大家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家见到有新的疗法,自然十分期待。跃跃欲试。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医法?”
“之前我们一味应用药剂,兰太医的这些新疗法也许有用也未定!”
“对,兰太医能否马上实施新疗法?”
我原本只是来查看一番,准备回去后再仔细考虑一下如何用药,但看到形势这么紧张,大家又这么心急,我也顾不得自己到齐州后尚未休息一下。便又开始和他们讨论起如何实施的具体方法。
首先我吩咐他们先分出几组病患来,分别服用不同的的药剂,试用不同的方法,或单一行之,或结合疗法,然后再观察病患地效果,以便比较各种疗法地疗效。
然后我又写了两组药方出来,让这些大夫去执行,就连刮痧我也教给了他们,因为这也是很简单地事。只是针灸恐怕就要我自己亲力为之了,毕竟针灸的原理太过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懂得地。
讨论完这些。天气已经黑了,我也累得有些顶不住了,口干舌燥没有什么力气,谁说脑力劳动就不累人的?
只是眼前这些人却热情高涨,提出现在就要开始实施下去,准备熬个通宵战斗了。
当然有这么一群积极的大夫。其实是好事,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说自己要走。他们地方大夫都在这里,我身为朝廷派来的人反而不树立好榜样先行离去,影响多不好啊?所以我还是勉力支撑着跟他们一起到了熬药的地方,现场安排好重新熬药,又准备动手实施各种疗法。
其他地那些组都有齐州的大夫们动手,但针灸这组只好我一个人来搞定了。
为了照顾我的安全,这一组只是选了病情较轻的六个病患过来,其他组则都是十名病患。所以我更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更何况林则士为了我。就算不懂针灸,也一直陪着我到这六入针灸完毕。
等我为最后一名病患实施完针灸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没想到头却一阵发晕,如果不是一旁的子夜及时伸手扶住,险些倒了下去。
林则士见状,十分惊疑担心:“兰大人,你怎么了?”
我看他反应如此大,莫非担心我这么快就被传染了瘟疫么?
我任由子夜扶着,强笑道:“林太医不必担心,我只是太累了。”
林则士这才一拍脑袋:“哎呀,你瞧我,都是急的!一时刻忘记了大人今日刚到齐州,竟然没让大人休息一下就忙了这么久,那大人赶快先回去休息吧。”
我也实在没法子强撑了,唯有点头道:“好。”
他看我看着他没有动,忙补充道:“下官还要留在这里,大人不必等我了。”
原来如此,我便朝他道:“那我先走了。“
可惜我还没走得两步,脚下去却一阵发软,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如果我不是知道自己原本身体就有些虚弱,今天又太过劳累的话,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真被传染了瘟疫。
当然,其实真被传染了也没有这么快发作的。
只是我这副样子,要如何走回去啊?
子夜本来只是扶着我,看我这副样子,大概心里也有些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腾地一下把我抱了起来:“让我来!”
我“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被他突然抱起来地瞬间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掉下来一般,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放了手。
林则士当然也知道我和武成南的“断袖”传言,现在看着我和子夜这个样子,脸上不由得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后立刻假装转身忙其他地去了。
我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也不用这么敏感吧。我和子夜真是什么都没有。
夜色中,子夜以他最快的速度开始穿行在齐州的街道。
今天真是太累了,我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子夜身上,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齐州官府,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