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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貌高举着那把地位非凡的铲子,屏息凝神的紧盯着屏幕,等待李先生所说的关键时刻。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心理作用的影响13,他总觉得这珍贵的铲子沉甸甸的坠手,摆出的姿势也格外别扭。
这把铲子并不是被供起来的装饰品。尽管数十年来精心保养、几近修缮,但每一次被交托到一位地位尊隆的科学家手上时,它都要被应用在某些至关重要的农学实验上;这些大名鼎鼎的专业人士用它来刨坑挖土、平整地面,亲自下场为实验奠基,讨一个难得的彩头。同样的,考虑到多年以来有如此多声名显赫的前辈曾经握上折叠铲的把手,能有幸使用这样一把铲子,那当然是难以想象的荣誉,仿佛隐约中也能继承到往昔荣光的一星半点,薪火相继的伟大传统将在后辈的灵魂中复苏,缔造出全新的贡献。
所以吧,这样珍贵的东西落到大手子手上,那便实在是太委屈了。他显然体会不到这种专业领域中历史积累的深厚美感,只感觉这玩意儿真是重得惊人,而且相当危险因为常常使用,铁铲被反复打磨的边缘还泛着幽幽的寒光;这锋利的铁器可以轻松铲除土壤中杂草的根系,当然也不会对林貌的脚趾太友好。
按照虎斑猫的指点,他爬上了一座小小的山丘,紧握住木把的下端,将铲子高举过头顶,等着在古神现身之后一跃而下,用铲面重重拍击对方的脑门。用李先生的说法,这样可以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出其不意的造成打击。
虽然不知道这区区的重力势能能对伟大的发明发挥什么作用,但林貌也并不敢发表意见。他只能双手握住自己的小铲子,眼巴巴看着屏幕里的进展。
在反复试探之后,搭载着大当量的无人机终于缓缓下落了。一如李先生所说,那位“稷神”对无机物的确不甚敏感,当无人机的摄像头上下扫视怪异而扭曲的神像时,祂由各类植物缝合而成的面部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当然,从那张随意涂抹、仅仅粗具轮廓的脸上并不能发现什么细节,但当相机一寸寸扫过神像的面容时,每一个看向屏幕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同一个念头
“祂”在盯着自己。
李先生晃了晃尾巴。他依稀还记得当年接受上古传统文化培训时学到的内容,依照夏、商以来的祭祀的规则,凡人并不能以任何手段直视神明;也正因如此,上古神官的甲骨文大多被描绘为一个卑躬屈膝、五体投地的人形,并成为后世跪拜姿势的原型之一。而挖掘的文献中同样给出了森严的警告,描绘不敬神明的种种残酷后果,从具体内容上来看,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似乎还流传到了后世,并深刻影响到了华夏文学中各色神鬼恐怖小说的创作
虽然现在他压根感受不出什么动静就是了。
为了配合这郑重的气氛,虎斑猫绷直了自己的皮毛,小心按动无人机的旋钮。他并没有瞄准神祇的核心,而是让发射孔对准了神像左侧的松软土地。常规炸药很难穿透这些富有生命力的庞大植株,但当根系受到威胁时,即使神
明也该有所动作。
无人机中搭载的是高穿透性的爆燃弹头,近距离发射后只有一道明亮的白光。但爆炸的巨大热量迅速引发了燃烧,白炽的火焰像花一样在地面绽放,而后迅速从根部蔓延,顷刻间吞没了大半个神庙由凝固汽油与白磷所引发的爆燃可以轻松制造上千度的高温,能在短时间内烤干植物的一切水分,将它们转化为优质的燃料。
当然,考虑到神像四周浓稠得触手可及的花粉与孢子,这样的高温也很容易引发某些意料之外的结果
“粉尘爆炸。”李先生道“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在某团耀眼的火光之后,屏幕中的影像滋拉一声变为了雪花。无人机本体也抵挡不住粉尘爆炸的力量,其电池及铝制合金机身都在气浪中解体,成为火焰继续扩张的燃料。当然,那数十公斤铝被投入到火焰之后,后续的铝热反应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稷神”当然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可以在任何匪夷所思的处境中催化出各种扭曲的植物。但无论怎么扭曲的植株都不过是由碳氢氧构成的有机物,在足够高的温度下只是可靠的燃料而已。在这种环境下,持续的抵抗无疑是浪费力量。古神只要坚持片刻,便应该能明白这简单的道理。而到了那个时候
寂静的丛林中传来了尖厉而又高亢的声响,空谷传响,久久不绝,呼啦啦惊飞了成群结队的山鸟。这声响浑然不似活物,但起承转合中却又俨然有怪异的韵律。只是发声与回转出人意表,纯粹不可理喻。
当然,先商文明失落千余年,的确也没什么人能够明白古神含混而朦胧的呓语了毕竟这些高贵的神祇是真的不怎么擅长享乐与斗殴之外的事情但如果有足够经验的祭祀降临此地,大概听上两句就会面色惨白,再起不能。
古神那点混乱的理性并不支持他们做什么复杂的陈述,往往只有在情绪最为激动极端喜悦抑或极端愤怒时才会发出模糊的“神谕”。鉴于眼下的情形实在与“喜悦”沾不上边,那对面的愤怒就可以想见了。
神明狂怒到亲自下场骂街,这在殷商数百年祭祀中也是相当罕见的异象。或许只有商王武乙无道射“天”的举止,才堪堪能与之相比而当日武乙射天之后,古神狂暴的怒火几乎摧毁了整个中原,将下了空前的旱灾,商人不能不俯首帖耳,举行前所未有的血腥祭祀来抚慰上神。这些祭祀的细节被殷都的后裔继承了下来,演变为后世鼎鼎大名的桑林之舞,恢弘礼制的代表。
当然,即使在经历数百年的改造与掩饰之后,流传至后世的桑林依旧带着昔日恐怖的气味以左传记载,晋悼公在欣赏宋人桑林之后,便曾因惊吓致病,几乎不起仅仅从这一丁点细节中,后人便能清晰判断出神明狂怒的严苛后果。
但作为直接干犯神怒的两位要犯,一人一猫倒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氛。依照古代祭祀的记述,近距离聆听神灵的怒吼足以撕碎凡人的魂魄。可这嘶哑狂暴的吼叫回响了足足两分钟,他们依然好端
端站在原地,只是眼巴巴注视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烟雾。
“我猜祂一定骂得很脏。”李先生皱了皱眉“不过小心,祂应该快要过来了“
话音未落,山谷的地面传来了轰隆的响动。那是某种沉闷、深厚,连绵不断的声音,在起伏中迅速扩散,震颤了方圆十里的地面。显然,在被轰炸到短暂断线之后,懵逼上脑的古神终于反应过来,以不知什么手段锁定了对祂抱有敌意的两只小小蝼蚁,从地底迅速赶来,意图发泄暗算的耻辱。
随怒火与声响一起爆发的是山谷中郁郁葱葱的草木;这些平静而无辜的植物在响动中起伏,颤抖着扭曲出绝对不该有的弧度一切有情众生所在之处,即为古神法力无所不能之处;植被丰茂的山丘正是“稷神”施展神通的绝佳位置;只要稍加挑拨,潜伏在地底的草籽、树根、果实就能随祂一起破土冲出,化为防不胜防的暗器。
作为司掌农耕的古神,祂对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熟悉到近乎于本能的地步在久远的殷商时代,神明在震怒时发泄自己本性的暴虐,往往便会在凡人人牲、祭祀、或者某个无意路过的殷商子姓贵族身上催化各色种子,让植株寄生于血肉骨骼之上,缠绕血管撕裂肌肤,制造出各种狰狞而又恐怖的这些由人类与植物“共生”的怪异雕塑,是供古神取乐的经典艺术之一。
而今物是人非,封神之后千余年光景,难免令祂怀念起阔别许久的消遣也正因如此,在催动成百上千的植株破土而出时,古老的“稷神”心中竟然生出了期盼;祂已经迫不及待,打算享受凡人那熟悉的惨叫了
然后,祂就看到一面铲子当头拍了下来。
不必李先生提醒,在震动响起的同一时刻,林貌就坚决握紧了他的小铲子;他屏息凝神的紧盯着地面,等到某块土石忽然在摇晃中炸裂,蓄力许久的大手子立刻跳起,刹那间如猛虎下山,当头就是一铲
“吃老子一铲”他尖叫道“老子铲死你这个哔”
感到自己一铲子拍中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林貌赶紧用力往下一压,然后迅速跳开。他还依旧牢记着李先生的科普,当然不敢离这邪门的东西太近,万一沾上了稀奇古怪的草籽,那大概会搞出某些能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场景。他憋着气小跑溜远,缩在一块石头后面打量自己的战果。
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地面的裂缝处并没有什么扭曲的植物,除了一个软绵绵瘫倒在尘土中的木头小人之外,只有一点零星散落的种子。就连刚才震颤山地的响动也在悄无声息中停息了,只有一层灰雾漂浮在静寂的上空。
“不必紧张。”虎斑猫依旧正襟危坐、安之若素,只是仰头望着漂浮的光点那光点依旧温和的闪烁着,看起来天真而又无害“林先生,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神力间的斗争往往能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拥有更为先进力量的一方几乎可以轻易的碾压落后的一方,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所谓降维打击,大概就是如此。”
“降维打击”林貌轻轻吸气,忽然想到了刚才软绵绵的手感“难道那个小东西是妈呀”
虽然被拍扁在地,但小木人依然听出了凡人那无礼之至的评价。于是祂迅速翻身,狂怒的凝视着那不知好歹的狂悖之徒,同时显露出自己木质的面容宽目贯耳、粗眉高鼻、双手圆抱;任何一个对考古学稍有常识的现代人,都能一眼辨认出这强烈之至的特征。
“妈呀”林貌颤抖着哀叫“三星堆走的还是他奶奶的写实风”
不错,这玩意儿的深刻眉眼与三星堆青铜面绝无二致,都带有强烈而夸张的“非人”风格;商文化在古巴蜀的分支之所以会打造出如此独特的器物,看来也是其来有自。
不过,虽然风格并无区别;但在时光斑驳的青铜面具上,这种容貌尚且可以被视为远古悠久而玄秘的审美余音,史前文明伟大的余晖;而当如此异常的五官真正在木人的脸上活动起来的时候,任何一个审美正常的人都只会感觉到毛骨悚然,生出某种根植于基因深处的恐惧。
林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也太”
虽然没有说完,但神祇摆明是被他后退两步的动作给激怒了;这木人翻身而起,四肢着地,急速向大手子爬来;即使四条木腿又短又粗,这蜘蛛一样的木偶依然迅速逼近了林貌,近到足以看清木脸上那近乎于邪恶的表情,听到开阖嘴唇中那尖厉刺耳的噪音虽然每一字皆不可解,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林貌退无可退,不能不硬着头皮举起铲子,当面又是一铲
木人的诅咒还没有说到一半,哐当就吃了一招狠的。祂哀号着倒在地面,手脚开始疯狂挥舞,伴随着某些怪异的抽动如果林貌稍微识货的话,他应该立刻能认出这些抽动的来路。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之舞是商代祭祀中最为隆重的密仪,一切玄法与理智的源头;而当一位古神跳起这样的舞蹈,那就意味着祂不顾一切,即将发动某种大招
但大手子明显没有彼此谦让、让敌手一展所长的气度,他只是大声号叫,同时猛烈挥动铲子
“退,退,给老子退”他在原地换着脚蹦来蹦去,发出在冬天的被窝里看见了飞天蟑螂的尖叫好吧,这爬来爬去的小木人的确也有那么点像蟑螂,更别说他被击中后还会偶尔迸出恶心而危险的绿色汁液“滚开爬远一点”
虎斑猫依旧高贵的盘踞在某块巨大的青石之上,只是默默看着跳来跳去的林貌。显然,虽说李先生曾经教过他某些斗殴时发力的技巧,但被巨大的惊慌淹没之后,林貌也只会毫无章法的挥舞他的小铲子了在李先生看来,这种手法简直破绽百出,估计都打不赢山间稍微强壮一点的野狗。
但没有关系,即使以这样连野狗都打不赢的身手,也将那四处爬动的木偶敲得滚来滚去,尖叫不断;只不过叫声中多了难以言喻的痛楚,而实在不能再发出那些嘶嘶作响的恶毒诅咒了。
当然啦,这也很正常。作为古神中地位崇高的一员,稷神大概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要有下场肉搏的那一天祂的神通足以制服天下仰仗五谷长大的一切生灵,又怎么会提防一把铁铲呢
不过,在林貌酣畅淋漓的拍下十五六铲以后,李先生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可以收手了。”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在寂静的山谷回响,仿佛歌吟“如果再不收手的话,祂就真挺不住了”
“还有,大圣,你就真要一直旁观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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