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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天边,人间的另一端,苍茫波澜,海波荡漾着碧绿浓烈,朝霞舞墨着赤色斑斓,人间七彩,在那一刻被描绘到尽致淋漓。可是…美好的事物的本质是猩红浓稠的血浆勾勒出海平线那一道绚烂,甜柔的春风夹杂着一股腥咸,这是一场非赢不可的战役,东海对岸的鲜血是否会沿着另一头飘向此处?
楚凌然站在城门之上,负手傲立,远眺东瀛,他的脸上是对于胜负的笃定与对于东瀛鱼米的看淡,他望见士兵们就如往常一般,在研究海上作战与壮志凌云的模样,拥有着中原的男儿绝不会输任何一场仗的气魄。他望见夕阳西下,时辰已到,与穆若颖相视数秒后,穆若颖便与他一同,三敲龙门战鼓。鼓声轰隆,似有直达天庭的气魄,要向那上天也听一听这场战役,他们会赢得多震撼。楚凌然与穆若颖,乱世而出,孑然而立,人间浮屠,三生相继。
战士们听到龙门战鼓响起,那便是战争的吹响,作为一个将领,除了绝对的服从便是誓死保卫自己的国土与尊严,他们再也不愿意像从前一般沉沦于梦境中,直到失去一个将士基本的体面。三声鼓响后,城门外的海港上,军队早已集结完毕,他们望向城门上站着的两个人,男子迎风而行,少年成将,古来无往。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而…那位女子,站在楚凌然身边,远眺而去,无人间烟火色,清冷决绝,尘埃无往。那个女人,是荣安国主,那个应该死在半月前的京城的绝世佳人,如今与将军站在城墙之上,就说明…将军有意天下,而代表了全天下百姓民意的穆若颖,也支持他起兵,他们跟随谁,在此刻就已明了。
“将士们!东瀛敌寇辱没我中原百姓,残杀无辜,尔等今日便随我去取了东瀛贼寇的头颅祭奠我福湾数千百姓,我中原铁骑要踏平他东瀛国土,敌寇的血染红那东海,一洗前耻,我国男儿从不惧怕以杀止杀!”
“是!踏平东瀛!踏平东瀛!”
城门下的将领们对于楚凌然的宣言表现的激昂慷慨,他们是楚凌然的军队,楚凌然的军队只有一个胜字,他们从不畏惧任何的战役,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胜利。他们需要的就是追随者楚凌然,接受万民朝拜与天下宣扬便够了。
“将士们!今日之战,我们替的是福湾百姓,也是天下子民。楚将军和我带领的不再是中原皇朝的军队,而是万民天下的军队。你们要带着信仰去奔赴往后的每一次战役,我要你们无往不胜,而后取得最后的胜利,那是最后的天下太平。”
穆若颖在一旁等着底下将士的反应,此时正逢福湾危急之际,但今日他们在此宣言,就是为了让城门下的将领们作出选择,随楚凌然去争杀东瀛并一统天下还是去禀告中原帝王,她穆若颖被楚凌然包藏在此,有意叛乱。他们谁都没有说明,只是最后的太平,他们都知道是要何氏王朝颠覆为代价的。
“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国主!”
那是当初被罚跪在城门外的五千将领率先发的声,他们兴许怕失去的不是中原男儿的身份,他们怕失去的是楚凌然军队的名号。他们深知,没有楚凌然,这个中原弱不可及,甚至别说起兵东瀛,此时那个帝王应该想的是如何割地赔款,换一时他的安稳日子而已吧。
声音一起,所有的将领们都瞬间想通了,他们的确是一路追随着楚凌然才有了如今的名号与地位,失去楚凌然,换一个何氏王朝确实不值,他们要在楚凌然的王朝下守护着天下子民一世太平。
“好!大军听令!随本将起兵东瀛!”
“是!”
楚凌然与穆若颖兵分两路,楚凌然会在东瀛福湾交界的海港上藏匿,等待着穆若颖与何祁宇的到来。何祁宇在城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着穆若颖便可出发东渡东瀛,前往那东瀛王宫,看看东瀛国君在我福湾百姓的骨血下活得是否安稳…毕竟,他也活不过今日了。
大军鸣航起兵,天色也沉了下来,那一抹赤黄也渐渐变成了暗红最后到了深褐色,若不是东疆军队在海上多年,他们根本不知如何掌舵前往东瀛。在这样的天色下,大多数的东瀛军队都早已在福湾陆上驻扎,他们一路前行,没有收到多大的阻碍,除了风浪大些,很快就到了东瀛。随穆若颖来的将领们有一半之多,楚凌然临走之前,让那些追逐了他多年的将领们立下军令状,誓死保护荣安国主的生命。
穆若颖到了东瀛陆地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早已暗下。东瀛不必京城,无论多晚都是夜夜笙歌,灯火通明,海港上就一两支巡逻军队,在远处根本看不清是何物,就望见海港上停了数十艘旁然大物,刚想上前查看,便发觉自己身后站了数以万计的将士,将东瀛的海港包围起来,在黑夜中如同地狱魔煞一般,惊人魂魄。
穆若颖示意他们将那两支军队的人全杀了,换上东瀛士兵的服装,随他们去皇宫。远处一座方塔建筑还算尊华,金灿的光芒下掩盖着皇室的腐朽与危机,何祁宇与穆若颖再熟悉不过了,那便是皇宫所在,一个不能长命,却极度奢靡的鬼魅地狱。
“殿下,他们的尸首如何处置?”
“扔在海上。”
他们军队刚进海港之时,军舰着陆时被不知何物震了一下,穆若颖下了船才看见如此惊魂一幕。都是些中原打扮的女子,应是福湾被抢劫来的妻女们,她们的衣物褴褛破烂,面色饥荒,被堆成了山妆扔在东海沿岸,尸骨被海水打得快速的腐朽,散发出恶臭,有些白骨都已经渐渐剥离了皮肉。穆若颖气绝,她的子民们在东瀛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屈辱,她要这整个东瀛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她要让这些亡灵看到她带着中原军队踏平了整个东瀛。穆若颖从不是个掌握着生杀大权就爱厮杀之人,相反她更想要一份平静和安稳,但如若她在这乱世中做不到安稳,她也绝不会逃避,并不是她蛇蝎,而是这个世道上人心只在太过叵测,最阴冷的绝对是这些人的心。
“是!”
几个士兵刚打算把尸体处理了,他们本来怀疑一个女子,哪怕是名动天下的穆若颖,在战场上也会表现出怯懦的模样,需要他们分神去保护穆若颖,甚至会同情敌军的鲜血漂橹,但他们没有想到穆若颖能如此决绝,甚至比他们还要狠上几分。她此刻再也不是个月色下易化的霜花,而是冰雕刻出最锋利的利刃,要直取那东瀛土地上禽兽的头颅与心血。
“慢,将他们阉了。来生,我祝愿他们还是个完完整整的男人。”
穆若颖此话一出,所有的将士们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那个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女子,她…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有如此狠毒的心思?他们都有些震惊了,这不是赌气的时候,确实没有必要对死去的人下如此狠手。
“颖儿……”
何祁宇本想着劝她以大局为重,却对上穆若颖眼底的决心与憎恶,他知道穆若颖从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他们行军数年,见惯了生死,他的子民死于非命,他自然是气愤的。但也许就是穆若颖,更能明白一个女子死于…此处的痛楚,所以她如此憎恶。她是荣安国主,也是万民的信仰。她要争的不是一口气,而是这个天下对于女子的最后一份尊重。
“我还要再说一次!你们才会行动吗?”
“遵命!”
大军走得不算隐秘,毕竟在东瀛城没有多少的兵力与他们抗衡,穆若颖一路上沉默不语,脸色低沉。士兵们也一句话不敢再说,他们生怕真的惹火了穆若颖,有什么后果。穆若颖绝对比楚凌然可怕上百倍。
“我说最后一次!我就是军命,战争之际,我不容许你们任何人质疑我的决策!我不知楚凌然平日里怎么教你们,既然跟了我,想要一份尊荣,还想要活着享用,你们就得听我的。”
穆若颖的的确确在生气他们刚刚质疑自己的决定,她并非逞一时之气,她是个女子才能知道的憎恨,他们自然不明白,可穆若颖气的就是楚凌然教会了他们军事,却没有教会他们人性还有最后一分不能容忍的区域。那东瀛的男人,全杀绝了也不为过,若不是大局为重,她哪怕在这东瀛城中三天三夜,也要一个不留下。
“是!末将领命!”
穆若颖领着军队到了王室水牢,在皇宫外一里地之下,水牢的正门在皇宫内,他们原先的计划便是先借救出福湾百姓,再闯入皇宫,神不知鬼不觉下去了东瀛狗皇帝的脑袋。所以他们选择了偏门,在城外有一当年休憩时的通风出口,穆若颖与何祁宇领着三十精兵下了水牢,东瀛版图过于狭小,他们就在地下动了脑筋,地下弯折崎岖,若不是有玛尔塔的地图,他们找起来也颇有危险。穆若颖很快就找到了关押着福湾所有百姓的地牢,里面不过五六个士兵在喝酒赌棋,偶尔还用猥琐的眼光看看牢中关押的福湾百姓。那些个还未“用”过的稚女,是给皇帝先享用才能轮到他们的,所以他们不敢下手。穆若颖示意何祁宇,何祁宇剑术虽不比楚凌然,但也绝不逊色于这军中任何一个战士,他在那几个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割破了他们的喉咙,任着他们在地上挣扎望着自己耗尽最后一滴鲜血,死得极为凄惨。这应该是楚凌然对于穆若颖的一种赔罪礼吧。
“国主!”
穆若颖一转身便看到了玛尔塔,在牢里站起身来,所有福湾的百姓瞬间躁动了起来,穆若颖果真来了,他们的国主并没有骗他们,许下他们的战争终于拉响了,不妄他们被东瀛军队欺压多日。
“我来了。”
穆若颖命人砍下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镣铐与桎梏,只是短短三字,便说明了她绝不会让她的子民失望。她要东瀛人血债血还,说到做到。
“我和大家说,有个女子,当世无双。她会来,就我们,不是从东瀛的地牢,而是从灵魂的深渊给我们最后一份救赎。”
玛尔塔在走出地牢的那一刻,在穆若颖的耳边说下他对她的全然信任与感激。福湾百姓绝不会走出这场罹难中,他们必然看到了那垒垒白骨,是他们的亲儿啊,就如此…凄惨的死在了异国他乡。他们心中难平,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去缓解自己的恨意,就如此将灵魂贡献给黑暗,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直到他们看到穆若颖的所做的一切。只有穆若颖能明白,淡淡的死亡,并不能真正平负福湾百姓心里的恨意与阴霾。他们要的是还一份屈辱,还一个天地,来明白他们心中的绝望。这可能就是为何他们追随的并非是楚凌然,哪怕楚凌然带病赢了这场仗,他们奉楚凌然为帝王,可只有穆若颖是他们的信仰。
“玛尔塔,你们先去东疆城中养歇,你去找我的贴身侍女,泠儿。和她一起,明日找我汇合。明日之后,我朝铁骑踏平了东疆,我要福湾百姓亲眼看见东疆的覆灭,与他们会为他们禽兽的行为付出如何的代价。我答应过你,数倍奉还不够,我中原百姓的耻辱,要让东瀛千倍百倍的奉还。”
这是穆若颖对于福湾百姓的一份承诺,生而为人,穆若颖从不自诩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她不招惹黑暗,可如若黑暗执意要粘上她,她也绝不畏惧。她要让那抹黑暗知晓谁才彼岸花,人间最浓稠黑暗的灵魂,她穆若颖绝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