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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那个人终于回来了。”钟昇又在翻看日记。“他仍然是那么阳光,那么儒雅,走路的样子沉稳,说话的语调轻缓不疾。远远就见他朝我走来,耳朵里一下就嗡嗡乱响起来,呼吸仿佛要停止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们像老朋友似的微笑着相见。“青红,我的房间可以住进去了吗?”他笑着问我。
他叫我名字,声音轻柔得像一缕微风。让我心跳得更加慌乱,只是看着他,不知所措地。
“嗨,问你呢!”他站在我面前,带着微笑,对于我的发呆,一点也不恼。
哦呜!他是要住在这里,我才想起来。赶忙找到了108的钥匙,递给他。他的手很温暖,接钥匙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感觉得到。他是有意的吗?”10.7日
哈!男主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那女主怕真的要疯掉了。这样的死心眼女人,我怎么遇见不着?钟昇嫉妒地在心里想,酸啾啾的。
“知道他回来了,我早早地坐在了吧台前,想第一个能见到他,我有问过他叫啥?别人就说领导的名字,不能乱打听,只知道是刚调到市里的副市长。我说嘛,这么优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不可能是一般的人。就知道,他行的!”
10.8日
此后的几天里,女人的眼睛一直在每时每刻地寻找着男主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她的心,他的高兴,她跟着笑,他的沉郁,她随他不开心,如痴如醉地把他幻化成心底的一缕阳光,向薄薄的纸面倾诉着她莫名的爱恋,无所顾忌。
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纸页上写满了爱恋,一个女人揣着灰姑娘对王子的爱恋,在每个不眠的深夜里,编织一个原本不属于她的爱情童话。
钟昇觉得有些口渴,滚下沙发,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空空如也。这几天很少在家吃饭,牛奶没有了,咖啡也只剩下一点渣子,还有牟大妈的蒸面,已经长满了黑毛。
他只得无奈地煮一壶白水。心里还在想着青红这个女人,是怎样一个人,与玛莎拉蒂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没关系,玛莎拉蒂不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在过去了20年之后,重又纠结其中,想寻找所谓的真相。那又是什么关系呢?母亲?姨?依她的言谈举止,不像是讹人的主儿,那会是什么目的?如果,日记中的青红和那个男人真的有瓜葛,事情败露之后,男人为保仕途青云,害死了她,从推理上可以成立。但是,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才敢下如此狠手,杀死女人?除非女人已经成为了他的绊脚石或是他的致命威胁,否则,不会的。
噗——,溢出的水浇灭了火苖,惊醒了他的沉思。他关掉了火,拎起咖啡壶,那知灼烫的壶柄,使他本能地扔掉了壶,哐当!叮、叮。壶在地板上,发出暴响,壶盖清脆地滚落到一边。这声音,在夜晚,很刺耳。
幸亏没泼到脚上,要不明天准出不了门,他暗自庆幸地想。看着还在摆动的壶盖。唉——,一壶水也烧不好,我和那些没用的男人有啥区别呢?拧开水龙头,可怜巴巴地吸了两口自来水,悲哀地叹口气,嗓子眼回味起象屎咖啡的味道。
咦?玛莎拉蒂真能沉得住气,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钟昇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玛莎拉蒂的头像睡美人一样,再无动静。对话只停留在半个月前,难道,她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抑或是忘掉了这一出,怎么这么快就再无动静了呢?
他仍然沉浸在第一次的见面之中,那场景,就像黑夜中的美梦似的,即清晰可辨,又虚幻不实。
一颗流星划过窗口,纤细的一缕光线,把穹庐中的这一方暗夜隙开一条缝,钟昇透过那幕帘隐约看见一个人,是个面容娇好的女人,正低头在桌前专注地写划着什么,轻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叹息、啜泣,却又不甘心地在纸上宣泄着那法排遣的愁肠,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他好奇心大发,轻手轻脚地撩开那缀满红宝石、蓝碧玺、蓝宝石的墨绿色的帘布,走了进去。女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不时地又撕下那沾满字迹和泪痕的纸页,气恼地揉成一团,扔向一边的纸篓里,有一只竟然冲着他的鼻尖飞来。好在纸团飞得很慢,被他机敏地躲过了。纸团无辜地滚到篓外,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团,展开一看,像是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字迹闪动如霓虹,正待细看,那些字迹怕羞似地哄散成萤火虫,曳着光星星点点地飞开去了。女人抬头举手又要再扔一枚纸团时,发现了他正在看她刚扔掉的纸团,像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一下怔在了那里,脸涨得通红。“你…”失声惊叫,旋即就趴在桌面上,羞得抬不起头。
钟昇就笑着看向她,调侃着说:都成这样了,还害羞呢?展开的脸颊,那样子可能很难看,从女人脸上不自然的尴笑上,可以略加判断出。只要不像大灰狼的笑脸就好了。平时怎么不多锻炼一下笑肌,省得到时招人误解。在心里暗自揣想。
女人可能是被他的笑脸所胁迫,也许是心头久闷着一股情怨,被这个陌生人识破,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从从容容地笑到哭。他注视着女人抽动的肩膀,面色凝重。
待到她哭够了,他才调和了脸色。正容问道:“姑娘,为何哭泣?是否为情所困,念念不忘,终而生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正是,情无所依,心有所困,因而悲从衷来,故而哭泣不止。”女人戚容而应,珠泪几欲滚落,掩面而拭,那衫袖霓裳蚕翼,不似凡俗所有。钟昇看得仔细,女人娇好精致的面貌,茭白的一张脸上乌梅含烟似的泪眼,几多伤感,愁肠欲断。叹道:梨花经风雨,我看心犹怜!
《游山偶记》:山高苍松隐,水浅明月空。桦轻风摇动,秋深叶青红。
女人凝脂一般的素手递过一张纸笺,上面写着一首诗,呵呵,现在还真找不到会写诗的人了。
钟昇最见不得人假装斯文了,一脸鄙夷地扫视一下,并未细读。但女人的手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红酥手,红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搜索枯肠,翻腾出这么一句来,正准备显摆完,女人又羞又气地责怪道:“不是要你看我手啦,这个!”晃动着手里的纸笺,示威似地在他眼前抖了抖。
“噢,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钟昇表演着如梦初醒似地敷衍道,睃眼去看那张纸.“咋男人都没一个正形呢?”她还在气恼地责怪道。
切,你好像阅尽了天下男人似的,真要这样,咋也没见你醒悟个啥明堂。钟昇在心底服气地争辩。不是怕女人挠他,只是想知道女人的故事。万一惹恼了,一扭屁股走人了,那还听谁讲去?听风吗?切!
他就撑着耐心,把纸笺上的字读完,也没见个署名什么的。诗中似有某种用意,故意要和某个东西联系起来。平仄对仗极不工整,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意境,无非做了个无病呻吟罢了。他掻着头皮,在思索着,蓦地茅塞顿开,女人的名字就叫叶青红。原来,他是想记住这个名字,通过一个无极的想象,把女人抽象成一个全新的、令人回味意境,而又不让别人窥探到其中的端倪,可谓用心良苦。
“你就是叶青红!我没说错吧!”他看着女人,冷静地说道。
“切,我以为你发现了别的意思呢,我就是叶青红,不可以吗?”女人很失望地看着他,似乎在想:原以为别人能从中领悟到更深的用意所在,发现写诗人心中的秘密。却不知,他也是一个扯大旗,坐虎皮的家伙!枉费了她这几天的心思。看来,这原本就没有什么意思。真是多情反被无情恼!女人的心情开始变得沮丧起来,坐在那儿发呆,脸色阴晴飘忽。
“别急!”钟昇不紧不慢地对女人说。“你看啊,一个人好端端的,非要把一个女人的名字扯进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风月中去?这是为什么?”听得钟昇这样说,女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看到她这个样子,钟昇也就不再顾及她的感受,直来直去地说出了他的推测:“一般这种情况,说明了他也在关注你,你的一举一动,他并非无动于衷,而是深有触动,只是,由于某种不知的原因,他不能接受你的这种情感,或是你们相处时间太短,他根本不了解你,所以,不知你究竟是什么意图,是一晌贪欢,还是天长地久,利益、利用还是真爱?根本没法判断。
同时,他又是一个场面中人,一旦有什么传言、传说,会影响到他的前途,这是他最在意的东西。所谓,冲天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那都是传说。一个成功的男人,面临这样的问题时,不得不考虑的周全些。而有些人会奋不顾身地去拥抱爱情,但莽夫居多,痴女居多!一般人会先冷静地思考,会犹豫不决。你的直觉没有错!但对他而言,他要权衡利弊,一个女人可以爱得一无所有,但一个既得利益者是不会爱得忘乎所以的。
你现在的婚姻,不也正是利益之盟吗?如果,你当时不答应嫁给你那个“老革命”的傻儿子,你的家人,可能还会因为你父亲的地主帽子,而受尽歧视。当然,这在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一时一地,终是利益。如果,当时,这个人也和你境遇相同,你会嫁给他吗?既使你愿意为了真爱,你家人也不会答应的。红尘世界,并不是真爱就真行!”
女人,脸色终见开朗起来。开心地说:“原来,他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哇!我不跟你说了,他快要出来了,我赶紧去妆扮一下,我要把最美的我,展现在他的面前!必须的!”女人兴高采烈地转身进了吧台后面的休息室。
唉--,仍是痴迷不悟。见到她这种反应,他绝望地一声叹息。
似乎是几声鸡叫,驱赶过来一绺风,清晰、尖锐地擦过了钟声的胳膊,把缀满宝石的墨绿色帘布“啪”地一下粗暴地收走了。
天阴阴的,似要下雨的样子。透过窗纱吹进来的凉风,有着丝丝苔藓的味道。
钟昇醒了,低头就看见墨绿色的日记本掉到了地上,一片小纸笺散落在一旁。拾起来一看,《游山偶记》:山高苍松隐,水浅明月空,桦轻风摇动,秋深叶青红。这不就是刚才…他裂开嘴,有些惊愕。感觉到胳膊有些酸胀,头却痛得很。怕是要感冒了,他担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