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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骗我,我也只是龙族一只小龙,道行很浅,若是失去龙筋,说不定会贬为人身。”
“好,只要你肯给你的龙筋,你若褪去龙体,贬为人身,我会保护你一辈子,让你不受他人侵害。”
“姑娘你知道一辈子有多久吗?如果我把我的一辈子交给你了,我那龙族的母后岂不是要在龙族之中备受欺凌,你要知道,在我们龙族之中,生得龙子的女子方有尊崇地位。你可有母亲,你会让你母亲孤苦无依吗。”
那女子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隐晦的不忍,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最脆弱的那一根弦,柳眉轻轻蹙起,淡淡的玉容怅惘而无奈,她轻轻幽叹。
最终美丽女子还是放弃索要龙筋,转身离开。
那落寞的背影却给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原来人族女子也是口硬心软,他暗暗笃定着。
腰间的龙渊剑又开始轻轻颤鸣,他的思绪又回到前一刻那白丁青年身上,想到了那美丽女子为了这白丁青年可以做到倾其所有,他心中莫名涌出一股醋意。
他摩搓着龙渊剑剑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恻然道:“有意思,有意思!”
月光如洗,隐约倒映在白衣青年瞳孔中的是那勾唇一笑妩媚生的绝世佳人的音容笑貌。
耳边依稀还响起这个倾城绝美的女子对自己倔强地说道:“你可知道你身上的一根龙筋,可以挽救一个少年的骄傲。”
大宋,东京汴梁,都城繁华依旧。
一别三年,重归故土的少年郎如今已长成十九二十岁的青年。
白丁青年背着箱笼站在城门口,任由着川流不息人群从他两边走过,只有他巍然不动,他抬头望着城墙上刻着的:“汴梁”二字,仿佛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它永远冷眼旁观地看着芸芸众生此起彼伏,何其潇洒。
想到三年前,他一张白卷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成全了自己的执念,却换来他如今的潦倒与孤独。
这次的科举,他再也不会让九泉之下的父亲失望了。
白丁青年将怀中那把父亲留给他的毛笔掏出,他珍之重之地摩挲着笔身雕刻着依旧只是那两个字,“葛胤”这两个字仿佛永远在心中烙印着他一辈子不可磨灭的宿命。
孤身一人的葛胤顺着人群的流动,慢慢走近城内,街巷繁华依旧,叫卖吆喝声、店主敲锣声、看客鼓掌声、种种声音交杂一起,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还记得当年初来乍到到的他见这繁华都城,除了欣喜,便是惊讶与震撼,与如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葛胤,他心静如水。
走了许久,他的步伐停住在一家普通的街边酒肆,他的眼眶渐渐迷离,仿佛看到了那酒肆木桌上放着一个大西瓜,“啪”地一声,西瓜被切成两半,汁水横流。
“来,你俩尝一口这汴梁的老瓜头吧。”
朦胧间,眼前竟出现一个壮实少年,他嬉皮笑脸地双手托着两个切过的大西瓜正递给自己,还不时对着自己嘻嘻一笑,这眉眼间都能溢出的热忱与爽朗,慢慢温暖着白丁青年。
他笑了,这笑容很灿烂,很纯粹,也很简单,只要嘴角往外一扯就是笑,但是这三年来他两颊的肌肉仿佛已经将怎么一扯便能咧嘴笑的本能都丢失了。
等他伸手去触碰面前那壮实少年向自己递来的西瓜时,眼前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他内心骤然觉得空空荡荡的,仿佛自己从一个制高点一直往下坠,直到坠落谷底后,嘴角的笑容也倏然消失。
眼前的酒肆木桌上没有西瓜,也没有那三个纯真少年,空荡荡的,原来是自己的错觉。
一种怅然若失的即逝感随着剑眉一蹙而涌上心头。
在街的一角,远远便望见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客栈名曰:“至坤!”,看着几个橙衣跑堂在客栈门口迎来送往。
他嘴唇轻抿,不再多看两眼,却发现有两个橙衣跑堂正向着自己这边看来。尽管他们无意间瞥过来,但仍觉敏感的他下意识地低下首,回避他们的目光,生怕他们看到自己,也怕被这家客栈的熟人撞见。
他将头压得很低,加快脚步从至坤客栈路过,也是在路过的那一瞬间,有一位俏美少女身上带着丁香花的扑鼻体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眼角余光间大致扫过那少女的容貌,那俏美少女约摸十五六韶华之年、螓首抬得高高的,一双水灵灵的明眸湛湛有神。
朱唇皓齿、鹅颈香腮、修眉端鼻,这不加雕琢的五官明明就是典雅秀美女子所拥有的,可一颦一笑间逸出精灵顽皮的稚气,却又毫不违和地凸显出少女身上所拥有的另一种独特之美。
那俏美少女突然侧目向自己望来,她本就分散的目光骤然在自己身上聚集,葛胤恍然惊觉到了什么,他压抑住又喜又忧的忐忑情绪,有意将袖子遮盖住被目光扫过感到麻麻的侧脸。
“筱霜,三年不见,你也长大了。”
他心中反复在思量着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与这个三年未见的小姑娘寒暄才显得不尴尬与唐突。
拥挤的人群里,只是一次的擦肩而过,等到两个人后知后觉地隐约认出了对方时,两个人纷纷被你来我往不可逆的滚滚人流淹没与冲散了。
葛胤以一家酒楼放在门口酒旗飘扬的旗杆为虚掩,靠在酒旗背后,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再向后方瞟了一眼。
没错,是她,她是冷筱霜,当年也只是个活泼可爱的霜厨小姑娘,一晃眼三年,面容五官更显成熟了不少,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身上一袭淡黄花裙灵动俏皮,加之她清丽容颜,在人群中分外亮眼。
只是这淡黄花裙女孩不知为何眉头紧锁,一丝慌张与惊诧聚拢在眉心之间,她溯流而上,向着自己走来,还时不时地踮起脚尖,渴望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什么似的,但囿于身材娇小,所以无济于事。
可这十五六岁的花裙少女仍旧不死心,轻咬樱唇,利用自己身段小
巧玲珑的优势,在人群中穿花蛱蝶般向着自己迫近。
眼看着这个少女就要走到葛胤面前时,葛胤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般拔腿溜进酒楼之中。
花裙少女从这酒楼悄然路过,走在人群之中,心思烦躁的她懊恼自己定是错觉,嘟着小嘴,气恼道:“哎呀,肯定是看走眼了,亭哥哥若是来了汴梁,怎么会不来找霜儿呢!”说着愁容乍然转晴,那精灵顽皮的稚气马上又在眉眼间凝聚。
“客官,打尖还是吃饭?”
在葛胤庆幸自己没有与花裙少女罩面之余,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矮个子的店小二,他瘦弱的肩上耷拉着一块长布,对自己客客气气地问道。
葛胤下意识摸摸自己身上钱袋,才发现这几日赶路早已花光了积蓄,而科考还剩下几日,每天吃饭和住宿都成了一个问题,而自己在应天府还谢绝了范大人的银两。
他不禁感慨这个世界还是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为何倔强地坚守着那虚无缥缈的骨气,他唏嘘一笑。
“范大人,家贫志不移,贪读如饥渴,葛胤曾与令公子打赌,不收任何银两,所以还请范大人收回。”
耳畔想起自己当时挺直腰板、拍着胸脯说着这一句话,突然觉得就算再怎么贫苦下去,也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习惯于甘之如饴的他沉吟片刻,咽了一口唾液,一本正经地问:“那个,店里请人吗?在下是寒门书生,为了此次科考才来东京,眼下盘缠用尽...”说着单手虚揖一作。
眼尖的店小二也是极其市侩,在上下打量葛胤后,带着轻慢的口吻截断他的话头道:“哦,那这位公子的右手好像...有点问题,这像小的这样的杂活你是干不得了,你还能干些什么呢?”
说话时,还形象似得举起自己灵活的右手刻意在葛胤面前摆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不忘给人家一个白眼。
葛胤神色一黯,好像千军万马踩着自己的尊严闷声不响地践踏而过,他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愤闷,好言好语地说道:“那请问,可还有聘请厨子,在下虽然右手已废,但左手还是可以下厨。”
店小二愣是没有好脸色,阴阳怪气地道:“那这小的可做不了主,小的得问问咱小店的掌柜。”
葛胤注视着店小二换了一张奉承的笑脸对酒楼里穿着一身绸衣、矮胖男子正在交头接耳,心又冷了几分。
那矮胖男子听完店小二的话语后,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鄙夷与不屑,可当他旁边有老顾客与他打招呼时,那肥胖的大脸又挤出一丝虚伪的笑意。
等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张胖脸立刻拉拢了下来,就像葛胤欠了他很多银两似得,仿佛只要凑近这尖酸的脸庞便能嗅到臭脸的那股钱味,葛胤看得真真切切的。
他的薄唇渐渐抿起,还未等那矮胖掌柜走过来,自己守着仅存的倔强与孤傲,泫然转身离去。
兀自走在人群中的葛胤,此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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