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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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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酬斡说着从怀里拿出以羊皮纸写的书信双手奉上,道:“这是我皇托本王递给陛下的国书。”

    赵顼从贴身太监手中拿过这称之为国书的羊皮纸,看了两眼后,面透愠色,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他隐忍而不发,从嘴里逼出一句:“朕知道了,赵王先退下吧。”

    萧酬斡冷冷一笑,透着得意之色,故意大声说道:“陛下好好考虑我辽国的赔款事宜,以慰我国辽民之心。”说着作揖道:“那臣萧酬斡告辞。”说着大摇大摆离开。

    赵顼见萧酬斡出了殿门之后,压制不住怒气,将那被手中抓成一团的羊皮纸狠狠扔到台下,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什么叫因我宋民殃及疫病,因以赔款抚恤我大辽子民之心,方能再续邻里友邦之好。威胁,真是欺我大宋不敢与他大辽开战是吗?”

    正当龙颜盛怒之时,百官都缄默不语,不敢开口说话,整个大殿陷入异常静穆之中。

    “臣,范镇要弹劾一人。”

    有一位大臣在皇帝盛怒之时,突然站了出来,让所有百官侧目。

    赵顼揉了揉眉心,问道:“弹劾谁?”

    范镇敛容正色道:“弹劾治瘟执行官葛胤,治瘟不利之罪。”

    “臣文彦博也要弹劾治瘟执行官葛胤倒行逆施之罪,葛胤当任治瘟执行官期间,控制疫民不善,将所有关押在一起的疫民放出,导致疫民四处流窜,这是罪一。罪二是并没有研究出治瘟之策,反而因他一人之责,累及大部分御医身处险境,积劳成疾、从而患上疫病,这其中包括章惇章大人。当日章惇敕令葛胤将所有疫民集中关押,不得让没有患症的人对瘟疫之人进行诊治。因为当时并没有想到治瘟的之法,如此贸然诊治,只会连累御医染病,可是葛胤竟胆大妄为,以陛下之名对章大人施压威吓,章大人无奈委曲求全,这是罪三。”文彦博振振有词地列举着葛胤的罪状,让众人哑口无言。

    赵顼听着有些烦,截然道:“这事朕知道,葛胤爱卿心地善良,不愿意放过一个疫民,也是为了彰显朕爱民如子之心,此事不怪他。其他爱卿可有事要禀奏,若是无事,就退朝吧....”

    “臣冯周有本要奏,也是要弹劾治瘟执行官葛胤虐打臣之独子之罪,老臣一直以国事为本,当瘟疫一起,便让爱子冯参前往疫区,为国效力,岂料葛胤以他忤逆罔上之罪,将冯参打得卧床不起,不但如此,也曾因为虎将军不服从他的命令,将虎将军打成重伤,此人滥用私刑,殴打朝廷命官,真是罪不容恕,还望陛下治他罪。”说着屈膝跪地,激动道:“陛下,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请陛下为臣为虎将军做主。”

    龙将军阿螭和蛇将军阿它一起跪下,阿螭先开口道:“陛下,此人出手狠辣,竟对卑职的二弟虎将军下手,全然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中,望陛下要严惩此人,还卑职二弟一个公道。”

    阿它附和道:“是啊,陛下,一定要还卑职二哥一个公道。”

    “好,你们还有谁对这个葛胤还有意见的,都说出来吧,不要憋着。”赵顼按捺不住狂躁之心,大声道。

    赵顼厉喝道:“来人哪,把葛胤给朕叫来。”赵顼说罢站起身来,来回在龙椅前踱来踱去。

    众大臣以为皇帝有意要包庇这个葛胤,便缄口不语,不敢触犯皇帝逆鳞。

    偌大的殿内静默了许久,赵顼忽然睨了睨王安石,问道:“王爱卿,可有话要说。”

    王安石方才趁着众人在弹劾葛胤时,悄悄地捡起扔在地上的羊皮纸,仔细察看了许久,一直都默不作声。

    他见赵顼点名问自己,当即作揖道:“臣认为唯今之计,只能广招天下良医彻底控制瘟疫,这是其一,其二是让人前去辽宋边境,稳住耶律乙辛,控制疫民流窜。”说着主动请缨道:“臣王安石愿前往。”

    这明显是答非所问,赵顼却也觉得满意,颔首道:“介甫果真是大宋的肱股之臣、国之栋梁,难得难得,朕应允了。”赵顼缓缓坐在龙椅上,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臣有本要奏。”

    这熟悉的声音让赵顼再次抬起了头来,面容上的悦色骤然消失,敛容道:“说。”

    王安石掀起衣袂,跪在地上,作揖道:“臣以为我大宋瘟疫如此迅速蔓延和辽国突然因为瘟疫之事对陛下发难,这两件事情葛胤难辞其咎,臣认为陛下当撤掉葛胤的治瘟执行官,毕竟葛胤还是太过年轻,难当大任。”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谁知道这话一说出口,却引起了文武百官一片哗然,一些趋炎附势的大臣纷纷附议,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赵顼蹙眉,摇了摇脑袋,心忖道:“葛胤啊葛胤,朕本想好好栽培你,做朕的白衣卿相,没有想到你如此不争气,犯了众怒,朕也保不了你。”

    “虬蟠龟息,遁乎此山。弄之以绿绮,卧之以碧云,嗽之以琼液,饵之以金砂。童颜益春,真气愈茂,将欲倚剑天外,挂弓扶桑。浮四海,横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茫。安能飡君紫霞,荫君青松,乘君鸾鹤,驾君虬龙?一朝飞腾,为方丈、蓬莱之人耳,此则未可也。乃相与卷其丹书,匣其瑶瑟,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其有山精木魅,雄虺猛兽,以驱之四荒,磔裂原野,使影迹绝灭,不干户庭。”

    竟然有人在大殿中高声吟诵诗词起来,且声音富有情感,抑扬顿挫。

    大殿众人闻声望去,所有的目光聚焦在一位身着青色方心曲领朝服,头戴乌纱帽,相貌清秀俊逸,眼眸灿若星辰,眉宇间荡漾着挥之不去的乾坤浩浩正气,他一步一步走在大殿中央,还不忘吟诵诗词。

    “臣葛胤拜见皇上,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葛胤掀起衣袂翻然跪地行觐见跪拜之礼。

    赵顼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正下面这个青年人,他拱手道:“葛爱卿平身。”

    范镇捂着嘴,斥责道:“大胆葛胤,从疫区出来,竟然不掩口鼻,便贸贸然上朝,这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吗?”

    葛胤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理了理前襟,反问道:“范大人认为只要从疫区出来或者与疫民接触之人都应戴上口鼻,是吗?”

    范镇见葛胤浑然不怕的态度,有些疑惑,当即应道:“难道不是吗?看来你这个治瘟执行官当的果真是不称职啊。”

    葛胤微微一笑道:“是啊,就依照范大人所言,葛胤不称职,罪一也,朝堂之中,所有大臣哪一位不是身处疫区之中,谁人不知汴梁如今也是瘟疫泛滥的重灾区,葛胤没有将所有人关起来,这是葛胤的罪过。其罪二也,家中有独子的冯周冯大人是最早从杞民村这个疫区出来的,冯尚书理应也要掩上口鼻上朝,哎,葛胤竟然让冯参大人被冯尚书接回汴梁养病,导致整个汴梁都因为冯参大人所传播,这是葛胤的罪过。既然范大人认为葛胤没有掩上口鼻而上朝,葛胤知错,这是罪之三也。但是据葛胤所知,范大人的令夫人也感染了瘟疫,你是不是也应掩上口鼻来面圣呢。”

    “你.....”

    范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一荡,话都说不出口,一方面也是因为葛胤说得句句在理,让人无法辩驳。

    冯周袖子一甩,讥讽道:“葛大人真是好口才,难怪会在殿试一举夺魁,我儿倒是没有这个福份。”

    葛胤一笑置之,道:“冯尚书过奖了,葛胤也只是据理力争罢了。”

    文彦博冷眸一凝,问道:“葛大人进殿时所诵之词可是当年诗仙李太白隐喻自己怀才不遇所作的?”

    葛胤不假思索地应道:“正是。”

    文彦博怒斥道:“大胆葛胤,陛下如今这么重用于你,还亲封你为治瘟执行官,尽管你治瘟不利,陛下也未责怪一言半语,你一进大殿,便以此诗作暗讽陛下不重用于你,你岂不是在说陛下是昏聩之君。”

    葛胤缓缓摇首道:“文大人真是冤枉葛胤了,葛胤怎敢讽刺陛下,正如文大人如此器重于葛胤,葛胤心怀感恩,定当如诗作所言,以昔日留侯张良、陶朱范蠡为楷模,事君之道,荣亲之义,势必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独善其身。只是今日朝会,朝堂上一众大臣纷纷弹劾葛胤,葛胤冤枉,故有了这怀才不遇的心境,难道不是拜各位大臣所赐吗?”

    “好一个据理力争,好一个虬蟠龟息,好一个留侯张良,陶朱范蠡,事君之道,荣亲之义,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葛胤,你真是有大才,本相真是小看了你。”王安石面色铁青,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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