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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崽子,早晚必杀之”朴方怒道,又朝阿米兰一拱手。
那意思分明是:真是尴尬啊,看来又要能者多劳了。
待得阿米兰和朴方二人走出了庭院,那本来躺在床上死狗一般的儒生豁然的坐了起来,恨恨道:
“阿米兰,夺我心爱之物也就罢了,不知魔君为何不让杀了你,还要助你,不知是何道理?
真是气煞我也!“
那小丫鬟答道:“也许魔君有魔君的考量,公子可千万不可妄言妄动,惹恼了魔君,后果难料!”
儒生名叫南无箫,南离魔国魔君第三子,少便聪慧,可生性狠辣,又计谋百出,最得魔君厚爱。
此一次离开南离魔国,却是受了魔君的嘱托假扮成秋试的儒生,一边刺探天启国的虚实机秘,一边便是暗中盯着阿米兰。
没错,盯着。
魔君曾言:万事皆可行,唯独你别死了,阿米兰别死了,如果你不得不死,阿米兰也不能死了。
这叫做什么话?
如此荒唐的嘱咐已让南无箫气炸了肺,这才玩了些小把戏,一解心中郁结,倒是也存了试探阿米兰虚实的意思。
圣手人屠?好戏才刚开场!
这边两人愤狠难平,那边阿米兰和朴方二人已来到卫所门外。只见数十个百姓皆委顿在门外空地之上,人人脸色皆有异,有人青紫,有人灰黑,有人绯红,有人黑如锅底……
数十人,人人不同,皆中了剧毒。
有人咳血,有人口吐白沫,有人屎尿齐流……更是口中哀嚎连连,凄惨一片,尽是污秽。
朴方见此,怒喝道:“魔崽子,出此下作手段挑衅我千牛卫,可知死字怎么写吗?”声如洪钟,传遍四野。
又命人大搜左近。
这时候阿米兰已身在中毒的百姓之中,也不嫌腌臜,数十人一一的查看,便道:“朴千总,这魔崽子也真够有趣的,五十人,人人所中之毒都不相同,而且五十人本身又都生着重疾。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所料不差应该不是冲着千牛卫,而是冲着我来的。
莫不是因为我杀了采花贼?又坏了他们的好事?“
对着远处高喝道:“不管你是妖是鬼,是魔是人,你的这场计较小爷接下了,雕虫小技还是难不住小爷”
朴方道:“少侠也不要大意了,如果治死了百姓,拒马镇为三国交界,行商众多,恐怕对千牛卫,对少侠都有妨碍”
“无妨,朴千总看着便是”阿米兰心中觉得有趣,又对着中毒的人群喊道:“诸位不必惊慌,我就是那个能医治诸位之人。
保证诸位不仅可以解了所中之毒,更是能医治好先前所生之病,诸位只要配合便好!“
人群里发出稀稀落落的欢呼声,却是一为又生病又中毒,实在难受;一为心中仍存着疑虑。
眼前的少年人看着如此年轻,真的能治好五十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而且此时,又有左近的百姓前来看热闹,赶大集也似,才一刻,便呼啦啦围了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高喊道:“官府给百姓治病?数千年来的头一遭啊,只怕五十人,能活下来五个就不错喽!“
阿米兰很想说:“没见识的,敢不敢打个赌?小爷一锅汤治五十人,一药除百病,定要闪瞎你们的狗眼”
可是压了压手,止了止沸腾的人群,道:“诸位乡亲,你们看着便是,如果治死一人,本人抵命,不是本人狂妄,魔崽子的这点手段,还入不了小爷的法眼”
输人不输阵,阿米兰查看了一遍之后,心里已有了计较。
却是拒马镇之人本就和南离魔国相邻,早已受够了魔崽子们的荼毒伤害,此时有人喊道:”少侠若不是口狂,真的如刚才所言,那便是在世的神医,是我天启之幸啊!“
“幸个鬼噢!如果治不好呢,尽会大放厥词!少年人不着四六,口若悬河,尽会图个虚名,我看啊,也就是个口花花的假把式而已”却是人群之中又发出不同的声音。
朴方也道:“少侠还是稳妥点好!”
阿米兰笑了笑,心想:“小爷有阿大老祖所赠的珠串,还怕这一些些毒?这些人分明是才刚中毒,毒在肌肤,看着吓人,实则易治。
倒是难在五十人每人原先都还生着病,这个却是稍稍麻烦一二。“
吩咐了千牛从卫所中的药库里搬来草药,阿米兰便在空地之上架起了大锅。火光熊熊中,大锅里草药沉浮,一时间,药香味弥漫,倒让他阿米兰以为又来到了落日山谷。
心中一沉。
可是搅和汤汁的手却不停,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珠串也沾了沾水,本是黑红色的汤汁顿时便染上了一丝乳白。
众人沸沸,阿米兰却有如老僧入定,一边搅和着汤汁,一边回想着《药经》中所言,不自觉得便把熬药之法变成了练丹之法。
两法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只是一个在“熬”一个在“练”,所成的结果却是不同,熬出来的是汤汁,三碗水变成一碗水。
练出来的却是丹丸。
熬药是把草药中的药用物质熬制入沸水之中,喝的是汤汁;练药却是以其它介质为引,把药用物质练入介质之中,所成的是丹。
道士以铅汞为介质,可是那玩意有毒,《药经》中所载却是用浮空之水,只是阿米兰现下仍不知道什么是浮空之水。
只好边熬边练,待到一大锅沸腾的药汁变成锅底一层糊糊之时,阿米兰收了火,只觉一股浓浓的药香四溢而出。
这一锅糊糊也是阿米兰第一次练制,草药都是补益之药,真正的良药却是珠串里生出的乳白汤汁。
又把糊糊捏制成五十粒药丸,阿米兰心想:“阿大老祖,佛时为药,难道真的可以治百病吗?“
药丸既成,人群里落针可闻,都屏住了呼吸。
阿米兰已命人把药丸分发给中毒的百姓,每人一粒。他先前倒是想着给每人喝一盏珠串汤,那样效果会更震憾!
可是又觉得实在惊世骇俗。
南无箫这时斜躺在床上,他以自己吃毒来难为阿米兰,又挨了阿米兰的八针,虽然阿米兰和朴方走后,他已经自吃了解药,可此时仍觉得身子慵懒。
这时一股股的药香味飘了过来,顿时便觉得身子轻减了许多。
便问道:“门外的五十人可都死了没有?这五十样毒可都是精挑细选来的,谅他一时半会也难解!“
可是闻到药香,又觉得身子轻灵,便已猜测,怕不是又徒劳无功。
哄!
卫所门外,本是屏着呼吸的众人,此时有若在人群中落了惊雷,众人声声的惊呼,原来是那吃了药丸的五十人。
本是脸色各异,可吃了药丸之后,眼可见的脸色变得正常。
还有那本来就生着病着说道:“哎呀,可是真的神了,居然连旧疾也一起好了,脚不痛了,也不骨脆了,一步能迈两米了”
一时之间,“活菩萨”,“小神医”,“再世神仙”……等等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围观的人群里更是惊呼不绝,已有那先前置疑的人道:“千总大人,你这口锅卖不卖啊?”
众人嘈杂,可都是好话。
阿米兰却是已悄悄的辞别了朴方,骑在青驴背上,悠悠的走着,此一去天启城也。
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于名的潇洒。
可是已经藏不住了。
拒马镇里本就是行商居多,一传十传百,世间有言:有一少侠,骑青驴背负剑,年少魁伟,英姿俊朗,擅医,能一丸治百病。众人都以为是小神医,医道圣手。
南无箫闻听此言,当即喷了十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