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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青云可没有话痨的毛病。
他之所以要先说上一大套情真意切的虚话,是为给最后那条无情的建议做铺垫,好让其显得不那么生硬。
人心很奇怪,虽然只要静下心来想想,谁都能想明白。敌人的陷阱如此强大,直接冲回去救人,除去白白送死,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但道理仅仅只是道理,更重要的还是态度。救不救得了人,是能力问题;去不去救人,却是态度问题。人们遇到事情,往往极为重视态度。似乎只要态度正确,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结果却经常是所有人的态度都正确,事情反倒搞砸了,那错的是谁呢?
比如眼下,正确的决定当然是“避敌锋芒,潜忍待机。”可若是日后亲人因救援太晚而有所死伤(这几乎是必然的),总会有人去怨恨最初提出正确建议、或作出正确决定的人。
正因为如此,族长赤百味明明内心纠结,也要将不可回援的话,抢先讲出来。好让部落最高决策者赤祀,能有台阶好下。在这一点上,风青云非常羡慕老潮男。像赤百味如此能打,还肯主动背锅的好下属,谁都不嫌多。
结果没想到,老潮男赤祀更狡猾。根本不用赤百味的台阶,随手就把锅扣到了盟友头上。
作为不打算损伤实力,只想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打酱油的好盟友。风青云若是连这种锅都不肯背,再往别处乱甩,那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
所以他只好尽量铺垫,试图让结论听上去更加顺理成章。
“……总而言之,眼下只有尽可能打乱敌人节奏,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在保存自身实力的同时,以拖待变,伺机消灭部分敌人,调动部分敌人。然后再设法解救被困亲族,才是最符合虢山大局,和赤发部落利益的正确行动方式。请赤祀和赤发部诸位,务必慎重考虑!”
听风青云说道这里,赤千千皱眉问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俺就听明白个不能去救人,要以拖待变。那要拖到啥时候?就这么干等着?等不到变化咋办?人不救了?”
风青云心里这个气呀!“谁特么允许提问题了?姑娘你还挺不客气,张嘴就问。俺是帮忙演戏的,又不是负责回答你问题的。没看你部落里一号、二号,都等着俺的梯子好下台嘛?这么实心眼的傻姑娘,你是咋修炼成准巫祀的?”
风青云错眼,向老潮男赤祀看去。却见赤祀闭口不言,那张老脸上,依然满是诚恳、满是期待。好像他也很希望听到答案似的。
风青云差点没背过气去,也就是手里没有个骨杯、犀角杯啥的,要不他都打算摔杯为号了。戏演到这份儿上够可以啦,咋地?还没完了是吧?行,不是想听答案么?给你!
他脸色肃然,看着赤千千道:“俺说的很清楚,之所以暂不回援,是为破坏敌方意图,打乱敌人节奏。以拖待变,只需拖到追鱼部落先头猎队杀来。两强相争,变化自生。可到那时,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伺机解救族人。
而在此之前,当然不能空等。否则赤发部猎队的士气,必然无法维持。俺瞧鹰羽部落猎队,埋伏的如此精心,一时半刻绝不会轻动。所以俺给赤发部诸位的建议,其实就八个字:‘你打你的,俺打俺的。’
趁敌人不会轻离赤发部落祖地之机,将涂石、有熊、凿齿三部残余拿下。一则防备,再有如熊六指那般余孽,与外敌勾结;二则增强实力,三部人口、物资,对赤发部如今情况不无小补;三则振奋士气,若赤祀能再说服白牙部,那就等于虢山六部尽数结盟,共抗外敌之势已成。”
老潮男赤祀抚掌大笑,连声夸赞道:“好!好!好!‘你打你的,俺打俺的’这八个字,说得实在是好!此番两家千里大部来袭,虢山六部若还能有一线生机,就全在你这八个字上。伏羲小友果然是非常之人,所谋良策,也确是俺赤发部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说着,他再次向风青云深施一礼。
风青云表面口称不敢,连连逊谢。心下暗自嘀咕:“老狐狸,直接说到你心坎儿里了是吧?那就赶紧去打。估计打完那三家残部之后,你未必不会起心,图谋白牙部和有伏部。不过没关系,早防着你老小子呢。有那五只异兽在手,等你再回来,有伏部落指定能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老潮男赤祀起身,也不背着风青云,立刻便向赤发部诸人安排道:“良策既定,当可速行!百锋,你领百人猎队,即刻前去攻打涂石部残余;赤年,你领百人猎队,攻打凿齿部;赤火,其余猎队归你率领,攻打有熊部。
有熊部熊祀尚在,还有蟜里希那个不省心的小丫头。百味、千千,你二人同往有熊部压阵,务必不使一人逃脱。”
赤发部诸人应声领命,老潮男赤祀接着又道:“俺亲自走一趟白牙部,争取今日之内,将这四部全都带回此地。今晚咱们公推伏羲为虢山之主,一统虢山六部。出发!”
风青云正笑呵呵跟旁边瞅着,等老狐狸赶紧带人滚蛋呢。
冷不防临走临走,老狐狸还给他来了个意外大礼。哪跟哪就公推虢山之主?俺本人的意见都不用问嘛?强行捧人上位是吧?有你这老狐狸在里边搅和,俺要真能一统虢山六部那都出鬼了!不行,绝对有阴谋!
风青云急忙要开口否认,谁知老潮男赤祀抢在他前面,把手一摆。边带人朝洞外走去,边说道:“伏羲小友不必推辞。俺知道你无此野心,但面对虢山危局,年轻人有能力,就该勇担重任。这事不用你操心,俺和老伏祀会安排妥当的。日后俺们也会尽心辅佐你……。”话没说完,赤发部诸人已走出溶洞去了。
风青云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既上不来、又下不去,已经被老狐狸气到发蒙。
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他心下暗自思量:“老狐狸到底想干嘛?和老神棍一起安排,尽心辅佐?你们俩就跟俩蛐蛐似的,见面就死掐的主,咋安排?咋辅佐?哄鬼呢?
难道他是怕直接吞并白牙部和有伏部,虢山六部内耗太大?所以用推俺上位的名义,先减小吞并阻力,待真正一统六部之后,再逐渐进行掌控?……
嗯,八成是这路子。不行,得先让老神棍有个准备,否则等老狐狸真把声势搞起来,再想破局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