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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靠着房门,尽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像千语那天中午做得那样。
哎呀,我突然想到,我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我颤着手,准备去拨开那个门闩。
但是,我又觉得,如果在月色中打开这道门,那么我将会踏入一片未知的危险的境地。
我还是觉得,这片危险的境地,是现在的我,非常不舒适的地区。我还是遵从自己的心吧!
我犹豫了。没有动作。
雍正爷站在门外,并没有发怒,他也没有来推开门。
我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感到内心泛起了一种这样的情绪----所谓君子,圣人之下,富有礼仪规范之人。确实,如苏公公所言,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过,隔着一道桃花木门,似乎更加容易交流。至少对我是这样。
我害怕他很快转身离去,于是清清嗓门说到,
“万岁爷,阿诺在这里给您行礼问安了。谢谢许姑姑。是她告诉你,阿诺有话对您说吗?”
门外没有声音。但我觉得,他应该没走,他在听。
我怕他没有时间听我废话,于是深吸一口气,将下面长长的一段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在我心急的时候,我说话的能力会有所增强。
“万岁爷,傅红雪是阿诺小时候听说过的一本闲书边城浪子中的人物。边城浪子类似于七侠五义。作者纵横于武侠江湖,但现在已经不幸往生。千语向您转述的我的那位傅红雪同学,只是借用了书中人名作为绰号。他是阿诺少时在私塾读书时的同学。他姓傅,但具体名字叫什么,阿诺实在是记不得了。阿诺确实曾经对他有过喜爱之情。至少在我们举行篮球比赛的当天,确实是喜欢过的。但是,因为这位傅同学满口脏话,整日与一些纨绔子弟厮混,学业堪忧,所以阿诺的喜欢,前后持续了大概七八天吧。最多半个月,阿诺就渐渐不喜欢他了。因为阿诺实在觉得,他不该那样自甘堕落。当然,阿诺还是希望如今他长大了,懂事了,会比从前好些,重新有姑娘家喜欢他。至于为什么这位傅同学的绰号叫做傅红雪,是因为他打球之前扭伤了脚踝,走路略跛,与书中的侠客傅红雪相似。所以,我们那帮同学如此叫他。阿诺关于他的记忆,就这么多。如果您感兴趣当时的球赛是怎么打的,等您有空的时候,阿诺可以付诸图画。总之,关于傅同学,阿诺如今最为深刻的印象只剩下,帅哥千万不能说脏话这一感想。否则,本来喜欢你的妹子,很容易就会移情别恋的。”
果然,隔着门板,说起话来,面不改色气不喘。不受他目光的威逼,门板背后的那位爷还不容易轻易打断我。
见他不回应,我突然想,他不会已经不耐烦走开了吧?
我正准备打开门闩查看一下,过了这么久之后,雍正爷终于说话了。
“看来你的学富五车,也不是完全地凭空捏造,颇为让朕意外。如果你说得那些闲书也能算在这五车之内的话。”
我听到他声音里带有一丝愉悦,心中也非常地开心。
于是我接着说道,
“此为故人之一。”
“阿诺心中的故人之二,是一位名字叫做,叫做小龙的同学。”
我一边说,一边想,这个龙字,在本地是否有什么禁忌啊?会不会需要讳言啊?
于是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
门外的那位爷又突然不说话了。
怕他误会,我赶紧接着说,“这个龙字,希望万岁爷能大人大量,宰相肚中好撑船,此处莫要计较这个小小细节。这是这位同学的小名。因为他出生的那一年是龙年,他的家人欣喜异常,故而有此小名。”
说完我等了一会儿,观察门外的这位爷的反应,是否真的不会计较。
他冷冷说到,“怎么,这位故人的大名,你又记不得了么?”
“记得,记得”。我赶紧回到。
“但是,因为小龙同学现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玛。而他孩子的额娘,又是阿诺与他的同班同学,阿诺如果现在再提起他的大名,对他孩子的额娘,感觉十分不敬。就算他孩子的额娘并不会知晓,阿诺也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利再次提起小龙同学的大名。不知道万岁爷能否体会阿诺这种心情?”
“因为,他的夫人内心最为宝贝珍贵的人,阿诺又有什么权力去轻慢地提起他的名字,让他经受阿诺的任何贬低呢?”
或许我说的这番歪理,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
门外的那位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那这位属龙的同学,你最深刻的印象又是什么?”
我回答道,
“希望小龙夫妇二人不会介意吧----阿诺对他确实曾经有过一些好感,但是最为深刻的印象不幸却是,小龙同学性格似乎颇为急躁,而且有些,有些固执----阿弥陀佛,希望他的夫人不会怪罪阿诺在这里说他的坏话。”我一边说,一边合掌。
“我们同学外出游玩,这位小龙同学所提议的景点,我们就必须要去,不得异议。然后他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也不管我们其他同学走在后面。他一副根本没得商量的样子。阿诺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一日阿诺与这样的人建立家庭,恐怕会是十分郁闷的一件事啊。因为阿诺自己也是急性子,凡事也很喜欢自己拿主意。我当时想,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以后恐怕会争执不休,难成佳偶。”
我话音未落,雍正爷喝到,
“你竟然还想过嫁给这位属龙的小子!”
我赶紧转过脸来,打算打开门闩,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但是他那威严的气势,似乎已经渗过门板。所以我还是隔着门板说话安全些。
于是我急急说到,
“是啊,确实想过。每一位阿诺曾经喜欢过的故人,在某一瞬间可能都曾想过啊。但是,一个十岁孩子偶然的想法,作得了准吗?”
十岁我还说大了。21世纪的初三年纪,按照相同比例换算到现在,应该只是七八岁而已。反正我的意思应该是达到了。
“总之,阿诺对小龙同学的迷恋,在一次秋游之后,就完全泡汤了。”
“迷恋?”雍正爷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是的,迷恋。万岁爷您莫要认为这是一个好词,形容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有多么深刻。其实这个迷字,乃是当局者迷的意思。也就是说,好像是非常地喜欢一个人,但是其实心里是很糊涂的。往往是因为外貌,因为某一场漂亮的比赛,因为对方对自己表示了注意,而自己就会脸红心跳、投桃报李,因为等等这些缘故,才一瞬间就突然喜欢上的。但是这种感情,犹如建立在海边流沙上的城堡。别说是海浪了,便是哪里随便刮起一阵风,也可以使它在一瞬间崩塌。”
我觉得自己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就停下来了,静静地等着。
“那么,你对朕的心思,也是一瞬间的迷恋吗?”
门外的这位爷听完以后,立即问道。
既然要解释故人,自然是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能需要回答这样的问题。
就好像前几天这位爷问我,他是我的什么人一样。
“是的,阿诺迷恋万岁爷。但是,她比迷恋更加深沉一些。我想,她还有崇拜。还有感激。还有许许多多阿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如烟花一般的灿烂。阿诺希望,阿诺也觉得,她不会是一瞬间的。她将会长长久久地盛开在阿诺心上的这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