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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营的事已经是一笔烂账,在场勋戚,谁也脱不了关系。就是施聚,他在湖广辛苦很久,前些年,在江西上饶和银矿造反的矿工头儿叶宗留大打而特打,好不容易,才把造反的刑徒矿工给镇压了下去。兵火过处良莠不分,兵丁是不管你是被迫从贼还是主动造反,遇之则杀,过之烧抢,用施聚的话说,上饶银矿经此一劫,恐怕没有几十年也恢复不了元气了。
而施聚自己立了大功,年纪也大了,是该回京荣养的时候。皇帝体谅臣下,所以封伯拜爵,又将施聚调回京师,叫他好好养老。
因为此故,施聚自己占役营兵也觉得光明正大,修在地安门外什刹海的巨宅时就格外用心,请了懂得营造的师爷夫子就好几十人,再配上几百营兵使用,打定主意,要花巨资把宅子修的漂亮,除了不敢逾制之外,对任何事上都不俭省,而占役的营兵,有老有少,当然精壮为多,各人在谈营兵占役的时候,施聚预先声明,这是皇帝特许,请过旨的,所以预先招呼,向大家说声抱歉了事。
“总之,”最后施聚连连拱手,只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怀柔伯当然与众不同。”孙继宗笑嘻嘻的打圆场:“本府这里,也用了一些营兵,不过是为了招呼各位,明天一早,给他们赏赐,就放回营去了,绝不会坏规矩,请大家放心。”
焦礼大为烦燥,大声道:“说这些又不是为约束咱们,带了一辈子兵,到老封伯,些须享受也是国家应给的,我在这里也不怕说这种话,要是国家不给,我反而心里会不乐意。嗯,咱们要专重将权,又不是谈占役,我看,不要谈了!”
焦礼的话,自然蒙大家赞赏,孙继宗适时接上,只道:“确实如此,东宁伯说的极是。今日议题,是改三大营仍然为十团营,”他看了看左右,心里默算了一下够资格担任一营总兵官的人数,又打了个宽,只道:“十二团营,或是十五团营,都可以。”
孙继宗的话引起了热烈的赞同,在场的都是有资格占役营兵的,营兵领的是国家的俸禄,干的是私家的差事,大家少则几十,多则过百,一年下来要省多少用度?况且不占白不占,不占是王八蛋,连个世袭指挥加游击官衔的都敢占役,一个百户都能叫营兵到自己家扫院子看门,大伙儿到了勋戚这个地步,要是老老实实的不拿不占,还真的就是王八蛋了。
至于改三大营为十团营或是十二团营,这其中的花样就太多了,水又深又浑,在场的全都是老的毛都白了的老狐狸,拼命灌张佳木的迷汤,转过占役的话题,提起训练,关饷,大操,这些话题都是他们的长处,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不改营制,连个百人队都出不成,焦礼更是激愤,敲桌打板,除了抨击现在的营制,同时好象对曹吉祥也颇有不满,不过话头刚起,就被施聚等人拦住了。
张佳木却很谨慎,一言不发,只是笑咪咪的听着,话题一起,他连酒也不饮了,菜也不吃,只是专注的听众人说。
到最后等各人都看着他的时候,张佳木却是转过头来,向着施聚笑道:“伯爷,下官很想听听叶宗留的事,请伯爷说说,如何?”
提此这话,在场的人倒都是好奇,便是施聚也是老脸有光,这是他一生最得意之事,如何怕人问?
当下清清喉咙,满脸飞金的道:“叶宗留是庆元人,是个矿工头儿……”
大明不象前宋,对采矿的事有专职官员,统筹安排,并且各方各面都很纯熟。比如矿工的安家,关饷使费,统一提调,都有专职官员负责,所以矿工待遇什么的并不低,足以安身立命。明朝因为挑动石人天下反的往事,所以对聚集人群别有戒备之心,大河出工都很小心,不敢怠慢,而矿工全部是身强力壮,而且秉性粗野的人为之,所以就更加小心,开矿之事,慎之再慎,除了一些官矿之外,一般不准私人采矿。
这就好比是治洪之道,用的不是泄洪的法子,而是一味防堵。世间事,越是防堵,则越容易出乱子,一出乱子,则越加防堵,这就是一种恶性循环,开矿一事,成为大明的死结,终明朝之世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
比如铜钱一项,洪武年间最多一年铸过两亿钱,算是最多的一年。但仍然是远远不够,也就是前宋时一年出产的十分之一。
到了仁宣年间,最多的年头也就几千万钱,少则一两千万,这么一点铜钱,因为赏赐外藩和民间使用的耗费,聚钱铸铜也是一项大的消耗,明朝的铜钱,开始是定的一千两百文兑一两白银,后来就知道是浑话,完全的胡说八道,铜钱开采远远不足消耗,民间使用不足,再加上正统之后的各种乱政,现在这些年,铜钱根本不铸,也没有官员过问此事,民间到官方的兑换比已经是一两银子兑七百文铜钱,而且这种兑换比很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张佳木不知道,铜钱兑白银,最高比时曾经到四百文钱兑一两银。这样一弄,民间几乎无钱可用,只能采取实物交易,而且随着白银流入的增加,则银本位成为必然,到了大明中期之后,铸钱的银本不足,或是根本没有,银本位成为主流,到了清朝也没有改变,一直到废两改元为止。
这是经济之道上的大学问,老实说,张佳木现在也不是特别的明白。毕竟他不是古代经济和历史学家,现在懂的这些,也是公余之闲,每天苦学的结果,他的志向不是一个普通的特务头子,所以对这些特别关切,而眼前的诸公,说起来是朝廷柱石,国朝倚重的有爵位的贵族人,但提起开矿一事,除了对矿工的警惕的防备之外,都认为开矿有弊而无利,这种论调,倒是和文官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区别。
对于施聚来说,只是着重他讨伐叶宗留的经过。叶宗留是闽浙交界的人,少习武艺,为人任侠,是个很仗义的汉子。因其如此,他能带领几百人一起到矿里去采矿,用以唯生,并且很发了一点小财。
后来朝廷禁矿,派出大兵到矿上剿伐矿工,把矿工视为流民土匪,大杀大砍之下,杀死了叶宗留不少至交好友,因此他和王能,郑祥四等人一起造反,矿工确实有勇力,官兵居然不敌,造反之后,连伤都指挥使刘海等高级武官,连败官兵,声势为之大振,结果无数矿工农民投入其中,称叶宗留为大王,战转闽浙赣等三省,最后在江西被施聚和都御史柳华、张楷等人包围,步骑冲杀,血战连场,最后,宗留在江西中流矢而亡,一场大祸乱,终于被平定下去。
这是正统七年间的事了,施聚现在提起来,犹是满面生辉,颇为得意的一场事。
因为内乱和外患不同,土木之变以前,国朝安定很久,老英国公张辅就是平定了安南,所以犹被信重,而土木之前,国家的大征伐就是叶宗留一役,施聚打的很漂亮,原本可能要流窜数省,甚至失陷州府的一场大乱,很干脆漂亮的了结,所以成名之役,犹为可说。
当然,底下的几个都御史也很得力,算是文官中的干才,但名声不显,施聚也只是稍提几句,接下来,便是大谈特谈矿工的勇力和悍不畏死,因为采矿原本就是提着脑袋的活,又要有力气,又要胆子大,普通的农民是不敢去当矿工的,几百人啸聚在一起,一言不合就敢杀人,所以大明犹重对私矿的禁绝看管,也未尝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伯爷,”谈到最后,张佳木突然问道:“江西和闽浙一带的银矿很多,但总以江西的银矿出产最多,一年产银最高时,可达二三十万两。叶宗留乱后,私矿禁绝,官矿亦减产,因为肯当矿工的人少了很多,我想请问一下,现在那里的出产,一年是多少银?”
“咦!”施聚瞠目结舌,问道:“提起这个做什么?要问,也是江西布政司的事,不然就是当地都司来管,难道锦衣卫亦要过问么?”
说起来,各地的武将对锦衣卫有好感的少,有恶感的多。所以施聚的口吻就不是那么客气,相反,而咄咄逼人的逼问之势了。
张佳木最得众人好感的就是议撤各地锦衣卫,因为正统年间,法纪废驰,王振用事时,锦衣卫使马顺是他的干儿子,所以锦衣卫的势力也为之大张,派到各地公干,或是干脆就派驻在各处,勒索官员,骚扰地方,这些校尉有时连镇守太监的面子也不甩,更别提普通的文武官员,一旦一个“谋逆”的帽子扣下去,就算是都司和布政使司也没有办法,所以为祸甚烈,今被裁撤,由明转暗,此种处置早就明文下发,被称为一种善政,虽然照样有校尉在暗中,而且一样可以凭驾帖拿人,不过好歹由明转暗,不再那么有压迫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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