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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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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南开着面包车载着拍摄团队前往峨眉山。路上风光很好,孟十洲坐在副驾驶侧头望着窗外,被后视镜里的景色所吸引,那是苏晓梦凝望着山涧时如痴如醉的侧脸。

    颠簸中,她一袭白衣青纱,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发間的银色步摇与珠钗交相辉映,微微颤动,就像是山间的蝴蝶飞舞。

    睫毛上有细细的水雾,扑闪扑闪的时候,将她眼眸下的那颗泪痣漾得剔透晶莹,又像是山间的溪水在鹅卵石間轻抚而过。在孟十洲的天然取景器中,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特写。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包括苏晓梦。

    及眼望去,已经能看见峨眉山的山巅。时至冬日,山上早就下过了雪,白雪皑皑。

    三山五岳,雄险峻秀,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可在苏晓梦的眼下,暂且都比不过眼前的峨眉飘渺。

    丁南将车开到山腰停下,叫其他人下车一起步行。除了苏晓梦,其他人都是全副武装,肩上背包,手里拿着拍摄道具。山路崎岖又很滑,上游客大多都穿了冰爪,拄着竹棍。

    宋晨曦在入口处取来冰爪让大家都穿上,苏晓梦却说什么也不肯穿,只是简单地说:“我不用。”

    “不是我吓你,每年冬天都有人不穿冰爪滑坡的。如果你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用你负责。”苏晓梦笑了笑,把宋晨曦怼了回去。

    宋晨曦瞥了一眼十洲,扭头瞪着她,“你又是故意的吧?”苏晓梦没有吭声,一旁,孟十洲却只冷清地催促,“算了,走吧。”

    团队的气氛,一下子因为苏晓梦的态度变得微妙。宋晨曦一路上都气呼呼的,从小到大,都是谁敢对他的十哥不敬,他就对谁不敬。

    而雅文本来就对孟十洲上心,临行之前又得到了沈香香的提点,对苏晓梦极有可能是故意接近孟十洲的这件事尤为关注。

    在她眼里,苏晓梦已经不是普通的客人,早就升级成为了潜在的情敌,苏晓梦对十洲不好,她心生厌恶;苏晓梦对十洲好,她更厌恶。

    好在孟十洲对苏晓梦的态度冷淡,看起来应该还有几分嫌弃,只顾蒙头往前走。这才让她心情舒畅了一些。

    至于丁南,外景拍摄虽然临时改变了计划,却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他一路上琢磨着赵云集请客他吃饭时候说的话,心里暗暗筹备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路上也闷声不吭。

    对迷摄影的工作人员来说,出外景是体力活儿,本来就没有游玩的闲情逸致,所以大家都不说话,四周气温骤降。

    孟十洲安排丁南先去拍摄点放置道具占位,自己和宋晨曦负责留意沿途中的取景点,两个女生走在最后。雅文提前看过路线,负责看好苏晓梦,万一走丢了,可以在一号拍摄点汇合。

    苏晓梦一路跟在最后。

    可是雅文发现,原本可以先行而上的孟十洲并没有走得很快,离开她们不超过两米的距离,不时回头看看。他目光的落脚点很魔幻,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是在张望远处。

    “十哥,你在看啥……?”

    “没,没什么。”

    “你不会是在看……她吧?”

    “……”

    孟十洲皱了皱眉,转身一口气走了很久,才犹豫着又回了一下头,结果又皱起了眉头。

    雅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他回头去看苏晓梦在做什么,随后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十洲会是这个反应了。

    孟十洲一回头的时候,苏晓梦正拿着手机拍风景。她是在拍风景,不过她也变成了别人的风景。

    她拍照拍得欢快,背对着孟十洲打开全景相机,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而这一百八十度范围内的观众,也饶有兴致地跟着她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其中,少不了几个脚底打滑差点儿摔跤的。

    孟十洲二回头的时候,苏晓梦踩在石阶边堆砌出来的小平台上刚刚吃完零食,笃悠悠地拧开了保温杯倒了一杯茶,两人对视,她还对他笑了笑,举起杯盖来了个碰杯动作。

    这回,差点脚底打滑的变成了孟十洲,他冷冷地横了一眼苏晓梦,回头继续赶路。

    等到孟十洲三回头的时候,苏晓梦蹲在了一个路边摊边上,饶有兴致地和当地村民讨价还价。

    孟十洲疑惑地看向雅文,雅文就在几米开外喊着说苏晓梦要买东西。买的什么呢?苦笋、独蒜、藤椒、雪魔芋……样样都是峨眉山的土特产。

    正所谓,过一过二不过三。

    孟十洲实在忍无可忍,“喂,你到底是来拍照的还是来买菜的?”

    正当苏晓梦小心翼翼地揣着几包雪魔芋塞进背包的时候,手却被孟十洲狠狠抓住了。她抬眼盯着他眨眼时,他突然尴尬,松开了手。

    苏晓梦看着孟十洲两道横眉愠怒,笑嘻嘻地问:“请问,你出去旅游拍不拍照呀?”

    孟十洲一愣,“废话。”

    “那你是去旅游的,还是去拍照的啊?”

    “当然是旅游的时候拍照……”话刚说完,自己又是一愣,发现不慎掉入了一个挖好的坑。他一股脑儿将她买的东西装进包里,背上快步离开,教训说:“如果你还想拍照,还想跟着我,就跟紧一点。”

    嗯……

    没了包,看她还怎么吃吃喝喝买买买。

    果然,苏晓梦在后面大喊:“喂,我的包!”孟十洲刚刚扬起嘴角,却又听她兴匆匆地高喊了一声:“谢谢啊!”

    那个包本来就不轻,再加上一堆土特产,她早就不想背了。听见了“谢谢”,孟十洲瞬间僵硬,明白自己又着了她的道了。

    宋晨曦转身时发现孟十洲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个背包,神色诡异,“十哥,这个包……?”他又用手比了比,嘀咕:“你和她……?”

    在他的印象中,孟十洲还从来没有替女生背过包,甚至还曾有言论说过大男人背女式包很娘娘腔。他正憋着笑,却被十洲在胳膊上推了一拳,“闭嘴。再废话,你来背。”

    宋晨曦识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而苏晓梦呢,遥望着前方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悠哉悠哉尾随其后,并没有任何要加快脚步的意思。

    雅文亲眼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心中对苏晓梦很是不满。

    她加快了脚步跟上十洲,照顾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甚至于心里还想着如果苏晓梦真的跟不上来,也挺好。谁料心想事成,就这么一念之差,苏晓梦不见了。

    加重了负荷之后,孟十洲就没有再回头。

    突然,有游客惊呼:“天哪,有人滚下去了……有人滚下去了……”

    原本拥挤在狭窄山路上的人群纷纷分成了两边,当中硬生生地被破开了一条缝隙,堆积的冰雪之上明显有因人滚落而导致的冰爪划痕。一个小孩儿受到了惊吓,正在呜呜大哭。

    “打电话给搜救队啊。”

    一个女人急迫大喊。

    “没信号、没信号啊,妈的!”

    正在打电话的中年大叔破口大骂。

    人群中,一道身影已经从人群中挤过,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坡。宋晨曦这才发现那个人正是孟十洲,匆匆跟着往下走,“十哥!”

    孟十洲的声音传了回来,“你先去第一个拍摄点等我。”

    ***

    下到第一个平台,没有苏晓梦。

    转弯又下一个平台,有几个搜救队员抬着担架,担架上的人全身盖着毛毯,遮住了脸。孟十洲冲上前去掀开毛毯,见是一个穿着棉袄的女孩,已经破了相,他不忍心看,扭过了头。

    再转弯向下的道路很长,要走很远一段路才能抵达下一个平台。那里离事故地点较远,很多人都不知道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孟十洲远远还能听见嬉闹。

    终于到达平台的时候,嬉闹声越发响亮。几个小孩子正蹦蹦跳跳,一口一个喊着“仙女”。不止孩子,还有一群外国旅游团围堵在孩子中间,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景致。

    奇怪,这里是刚才上山的路,这里并没有观景台啊……

    突然,一阵不妙的感觉袭来,孟十洲挤入了人群,同时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

    眼前,苏晓梦正独自坐在石凳上,摆出了维纳斯女神雕像的造型,正和旅游团的老外们排着队拍照,那几个孩子也跑进镜头里凑热闹,做着各种怪腔。

    拍完了西方的造型,再来一些东方的。成像效果有双手合十把仙女当观音拜的,有把仙女托在手掌上的,还有捧着地上雪花玩天女散花的……

    当下,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二话不说就把苏晓梦抱起托在了半空,来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还拍摄了一个短视频,才笑眯眯地把她放下道谢,正要吻别,——

    孟十洲一把拉过她,而后开口就说:“模特可以出租拍照,十元一张。”随后,又换英法双语重复说了好几遍。不仅如此,还从背包里掏出了苏晓梦的保温杯盖,认认真真地准备收钱。

    苏晓梦目瞪口呆地看着孟家大少爷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