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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十洲看出了苏晓梦的心思，皱眉说：“我可以和你搭档，不过那镜子的来历，你要替我问清楚。”
苏晓梦果断答应，“好说，只不过……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死马当活马医。”孟十洲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谚语。
苏晓梦无语摇头，转身出了影棚，脸上挂起了笑。
一直等到乐未央最后一套造型拍完，苏晓梦替她卸妆，见她還把玩着那枚镜子，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面镜子，既然你想用它当拍照道具，今天就有点可惜了。”
乐未央果然好奇追问：“为什么呀？”
“既然你说它是传家宝，想来它的背后肯定有它自己的故事。虽然今天你拍的四组照片都可以用上它，但样片毕竟都是影楼设计好的主题，并不能突出它的价值。”
“那你说，拍什么主题合适？”
“当就要看这个宝贝是什么来历了。”
苏晓梦从化妆镜里又瞧了瞧那枚圆镜，通过观察它的形制，漆面和纹样大致辨别出了它的年代工艺，信口说：“传说春秋时期有一面宝镜，是庄生在宋国当漆园吏的时候因梦蝶所制。和你的就有点儿像……”
“真的吗？！”乐未央突然激动，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神神秘秘地悄声说：“我爸说过它就是春秋时期的，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梦蝶镜子吧？我回去问问他。”
苏晓梦点头，趁机提议，“其实最近我们影楼正在策划新品，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专门为你这面镜子策划一个庄生梦蝶的故事，怎么样？到时候呢，你就是蝴蝶仙子。”
“那庄生呢？他和蝴蝶仙子是什么关系？可以是她的心上人么？”乐未央饶有趣味。
“当然，如果这样，那么这面镜子，就是它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好好好，我要当蝴蝶仙子……”乐未央兴致勃勃地说：“好像拍电视剧耶，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可以拍呀？”
“等新品上线就能拍，最多一个星期吧。”苏晓梦试探说：“只是有件事要问你，和我搭档新品的摄影师是十洲，可以接受吗？”
乐未央犹豫了好一会儿，“有你在呢，我不怕。”
***
年前的最后一周，各分组人员上报完毕，最终的结果是灵秀和柒画，优儿和沧澜，雅文和云集，晓梦和十洲，剩下的两个摄影师和两个摄影师助理，分别配合其余四个妆娘。
許临川突发奇想，临时蹦出了一个新点子，——这一次的新品开发，分别由两组完成同一个主题，相当于一个主题两个版本，最终作为姐妹篇发布，以方便客人各取所需。
因此，《梦蝶》一组，除了有十洲组创作，同时也有赵云集参与拍摄姐妹篇。
“许临川说是他临时改的？我怎么觉得这改得一点也不临时？偏偏还和赵云集他们一组，肯定有诈。”宋晨曦吐了吐舌头。
孟十洲沉默了会儿，走向了苏晓梦，“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啊？”苏晓梦四下张望，最终确定他邀请的就是自己，才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和我？”见对方点头，才心里屁颠屁颠地答应下来，心里想着铁树开花终有时啊。
“地方你定。”
说完，孟十洲转身就走，看不出半点喜怒。
他本以为江南姑娘应该会选择吃清淡的菜品，没想到到了晚饭时间，苏晓梦直接把他拉进了巷子深处的一家串串香。沸腾的香汤和沸沸扬扬的人声，一片热火朝天，还没有开吃，就足以逼出眼泪渣子来。
“你……”孟十洲皱着眉头。
“怎么？”
“口味真重。”
“是啊，我可是重口味。”苏晓梦一边说着，一边“色迷迷”地盯着他。
两人入了座，苏晓梦熟练地捡来了满盘好吃的，还拿了两罐啤酒，也没问十洲喝不喝，就兀自打开倒进了玻璃杯，咕咚喝起来。飘渺的热雾中，脸上无故长出了一圈白胡子。
苏晓梦伸出舌头一口舔掉，嘻嘻笑着举杯，“干杯，祝我们马到成功。”
孟十洲无奈地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平时不喝酒。”
“不是吧，上次是谁喝得不省人事还上班迟到被投诉来着？”
孟十洲朦胧中觑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看来我挺特别，居然让你开荤。”
孟十洲没有接茬，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对那枚镜子有兴趣，所以明知道那铜镜是古董却故意不告诉我，就是为了利用这件事达成你的目的。”
苏晓梦已经吃了起来，“你一直盯着别人的东西不放，鬼都能看出你的心思好吗？没错，我是想和你做搭档，但我并不知道那个铜镜的真假，就瞎猜的，你信不信？”
孟十洲狐疑地看着苏晓梦：“这……也能蒙对？”
“也不全靠蒙。其实一般看古玩，无非就是看形制，纹样，漆面，还有铭文这些，我现在功力浅薄，只能断表象，不能辨真伪，也是从外貌上判断应该是春秋时期的那个样子。”
孟十洲的脸色有些古怪，在雾气缭绕之下却看不清楚。他冷笑，“你说的那个梦蝶做镜子的故事，也是编的吧？”
苏晓梦点头，“之前你替何止蝴蝶客栈偷拍了一套照片，他本想用在荷风会的展览上，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良心发现没用。看在他弃恶从善，我决定帮他完成庄生梦蝶的系列拍摄。
孟十洲皱眉，“这叫……一箭双雕？”
“对，有进步啊你。”
“所以，样片模特是他？”
“对啊，何止扮庄生，四千年难得一见的绝美庄生。”
苏晓梦津津有味地吃着，洋洋得意地说着，看不清十洲云里雾里的表情，反问：“话说你为什么对这个镜子这么有兴趣？”
半晌，腾腾热气后传来了十洲的声音，“那面镜子，是一个熟人的东西。”
“哦，原来是故人之物。那你去问你那个熟人不就好了？”
“他失踪了，所以我想问清楚这面镜子的来历，可能会发现什么找到他的线索。”
苏晓梦顿了顿，“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王雄启？”
孟十洲突然激动，“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你上次在峨眉自己问我的，问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王雄启的人，我说了，不认识。”
对面突然沉默。在这一片沉默中，苏晓梦感受到了孟十洲的失落。两人之间，只有火锅汩汩冒泡的响声。
“吃这个，这个好吃。”
为了打破尴尬，苏晓梦往孟十洲的盘里搁了一连串串串，以示安慰，“吃鸭肠，配你的小鸡肚肠正好，真好吃。”
“你……苏晓梦！”
苏晓梦顿了顿，下意识地收起了嬉皮笑脸，抬头看见孟十洲犀利望来，只觉得眼前的麻辣火锅就要凝结成寒冰。
竭力克制住心头莫名的恐慌，她突然抬头举杯，再次露出笑脸，“虽然这一次冤大头又找你麻烦，但是我坚信我们的作品一定会大大，远远，超过并甩开他们八条街。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那你就好好加油。”孟十洲松了表情，捡出盘子里的鸭肠统统还给苏晓梦，“这个你吃。”
苏晓梦笑了笑，吃了起来。她看见孟十洲不再那么拘束跟着动了碗筷，还主动涮起串串，心头一痒，忍不住调侃，“庄生晓梦迷蝴蝶，应该可以算是我们一起创造的结晶了吧？”
听了这话，孟十洲的手不自觉一抖，串串一把掉进了沸腾的汤锅泼溅出滚烫的油汤。苏晓梦躲闪不及，连忙抬手，喊了一声：“呀！”
“溅到没有？”孟十洲着急询问，迅速掰开她的手查看。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惊诧于自己的紧张，尴尬地抛开手。
苏晓梦睁开眼睛怔怔看着他。他的平眉微微皱褶，眼神有些焦虑，瞳孔中是热腾腾的秀气圆脸，还有凌乱的长发和黏在嘴角的一颗芝麻。
她没有回避，就着他的瞳孔当作镜子，抬手匆匆拭去嘴角的芝麻，“你大可放心，我和何止一清二白。”
孟十洲盯着她眼角下的泪痣，没好气提醒，“还有两粒。”
“哪里？”苏晓梦还想再照，却见孟十洲已经扭过头，只能在脸上一顿乱摸。
孟十洲沉着脸，“其实，我觉得你和柒画搭档最适合。”
“为什么？”
“乌七八糟。”
苏晓梦冷哼一声，继续大快朵颐。她带着笑意，“对了，你可以先列个置景道具的清单，吃完早点睡，明早早起能起来？不行的话，我来喊你起床。”
孟十洲：……
虽说叫别人早些睡，但这一夜，苏晓梦却失眠了。想了很久，她有了答案，——人也要，房子也要，鱼和熊掌，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