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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衍走了,我听到了大铁门拉开的声音。
我有点点难过。
因为我有点点饿。
还有点点孤独。
还有点点凄凉。
还有点点伤心。
这么多混合的悲观情绪,以至于我流下了无知的泪水。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把脸藏在手心里,只觉得两只手捧着一手心的海水。
因为眼泪是咸的。
知道有人蹲在我的面前,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脸从手心里拔起来。
他用干净的大手帕把我的脸擦干净,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到了容衍发亮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我吸着鼻子,我只要一哭就容易冒大鼻涕泡。
“我又没走,我去车上看看还有没有食材。”
“那还有没有呢?”
“没有。”
“我有,我有一冰箱的海鲜和面粉。”
“那我们包海鲜饺子。”
“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嗯。”他拉我从沙发上起来:“我们一起包。”
我脚软跌在他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方形大面包还是很诱人。
“容衍。”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丫的别走。”
“我不走。”他说话的气浪吹拂在我耳边。
我很悲哀地发现,原来我这么害怕孤独。
我怕我一个人死在这里都没人发现。
我是个人,人是群居动物。
我一个人生活,会死的。
容衍抱着我,在他的怀里我感到温暖。
同时我也感到不安。
此时此刻我脑袋里蹦出一句歌词。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以后,我就成了你...
噢不不不,我串歌了。
当我感受到容衍的呼吸越来越炙热的时候,我及时地推开了他。
“不是说包饺子么?我会和面,我还会醒面。”我自告奋勇。
厨房的台子上还放着一大盆醒好的面,我举着蜡烛站在边上瞻仰。
容衍过来跟我一起瞻仰,我问他:“四个小时前醒好的,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
他拿走我手里的蜡烛:“别把蜡烛油滴进去了。”
“吃了蜡烛油会死吗?”
“一滴不会,当饭吃会。”
“谁会把蜡烛当饭吃?不是说味同嚼蜡吗?蜡烛应该很难吃吧?”
他把烛光挪近我,我看到烛光在他的眼睛里跳跃:“你总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不是我爱问,是你不会答。”
他端着蜡烛笑了:“好,我不会答。”
他的语气,那么依顺。
我发现了,容衍是个爱宠女人的人。
他用他的温柔来感化我。
呸,他想得倒美。
我们在并不明亮的照明设备下包饺子,我坐在一边看容衍先把一块面团搓成小条,然后再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我买的巨大擀面杖擀饺子皮。
“你为什么会包饺子?”我很好奇。
“七八岁的时候就会包了。”
“你为什么会对以前的每件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
“嗯?”他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鼻子上顿时多了一块白白的面粉的痕迹。
“过去的所有都记得,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不是特意记的,就这么记住了。”他跟我笑笑,又低下头继续擀饺子皮。
午夜十二点之后包饺子,如果不是新年的话那真的很诡异。
我的饺子从除夕包到了新年。
容衍的饺子皮擀的圆圆的,跟我擀的那些异形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包的饺子圆溜溜的,肚子鼓鼓的,令我又想起了小轮胎。
“现在西门他们肯定很惨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嗯。”他点头:“很惨。”
“没有了我,西门是不是天天以泪洗面。”
“嗯。”他仍然点头:“差点哭瞎了。”
“哦。”我郑重地看着容衍:“听到她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他的唇角略扬起,像夏日荷塘里的菱角。
哇,好恶心的比喻。
容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暖的?
细心的?
体贴的?
还是腹黑的?
表演型的?
外婆教我看人看内里,可是我却好像看不穿容衍。
我怎么看内里,难道我用手术刀将他一层层划开?
先是表皮,然后是真皮,然后是脂肪层,肌肉层,一层层剥开。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流泪,
你是我压抑最深层的秘密...
不对,我为什么又要唱歌?
“你在看什么?”忽然,容衍问我。
我正沉浸在歌词和解剖学的混乱情绪中,冷不防他问我,我就实话实说:“我在研究解剖你。”
他笑了笑,没说话。
容衍都是用沉默来掩饰他的情绪,这就是他可怕的一点。
我为什么要赶他们走?
大约是我偷听到他跟白芷安说他爱我吧!
因为我不信,不但不信还很恐惧,所以就把他们统统赶走了。
为什么恐惧?
我是怕我会真的以为他爱上了我?
我又为什么怕呢?
我像十万个为什么,不把自己问疯誓不罢休。
我晃神中,容衍已经把饺子包好了。
大约三十个,一只一只整整齐齐的像小鸭子一样排着队准备下锅被煮。
我的饺子馅汤英勇下岗,换做了容衍带来的鸡汤。
鸡汤水饺,白色的肥胖过度的水饺在黄色的鸡汤里游弋,令人垂涎欲滴。
我趴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容衍提醒我:“很烫,你慢点吃。”
我觉得很神奇,同样的饺子馅,同样的面,为什么容衍包出来这么好吃。
我一口咬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差点没把我的牙齿给硌掉。
什么玩意?
我从嘴里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铜板。
容衍的眼睛在烛光中亮晶晶的:“简寺鹿,新年快乐。”
牙齿有点痛,眼睛有点酸。
我把铜板握在手心里:“你差点矼掉了我的牙齿,你怎么赔?”
他从桌子那边走过来,忽然捧住了我的脸,他的头压下来在我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样可以么?”
这个淫贼,差点矼掉我的大牙,现在还敢非礼我。
看我不一鞋底...
我还没来得及拖鞋,容衍吻住了我。
我的大脑滋的一下,就断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