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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对高中生没什么想法。”
落着冬雨的街道上,雨宫景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对面前的男高中生如是说。
“虽然你挺可爱的,但高中生的话……还是算了吧。”
她手撑一柄黑伞,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肩前。一枚秀气的粉钻悬在锁骨正中央,随着银链的晃动而折射出溢目的光彩。
这颗粉钻很漂亮,一如她的外表。二十岁时的雨宫景子拥有高挑的身材与出众的容貌,随便在街上走一圈,就会被挖掘艺人的公司职员搭讪。
也正是因此,当她满脸无趣地说出拒绝之词时,别人也不忍心怪责她。
——雨宫小姐出身优渥长相出众又招人喜欢,一定是我真的配不上她才会被她拒绝的吧?一定是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够努力。
大多数被景子所拒绝的男性都会萌生出上述的想法。
可面前的男高中生明显是个例外。
十六岁的五条悟懵懵地站在原地,墨镜堪堪卡在鼻梁上,差一点就要滑坠下来。他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头一次知道告白原来是有可能被拒绝的。
“喂,景子,你在说什么呢?”五条悟歪过了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说你要拒绝我?”
“嗯,”景子点了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到底还是个高中生啊,我可不能真的和高中生交往。那也太下作了吧。”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把箭,足以扎得人怀疑自我。
冬日的街道上,雨水淅淅沥沥,四溢的水汽浸的人脚底发寒。五条悟挤在路边商店的屋檐下,高挑的身量将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他就保持着那副懵懵的表情,许久没法回过神来。
雨宫景子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有些同情了。
也对,出身名门五条氏,又被指定为家主的继承者,有一张帅到让路人不管男女都会侧目心动的脸,还是个在那什么咒术界很有名气的新锐术师,这样的悟,肯定还没尝过被女性拒绝的滋味吧?
今天也算是让他体验了一下新的人生了。
这样想着,景子无声地笑了一下。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发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对十六岁的五条悟说:“悟君,你今天还要去学校的吧?可别翘课了噢。我差不多该走了——”
“喂!给我等等!”
肩膀被人野蛮地拉拽了,景子的身体一轻,向后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还来不及抱怨脊背的轻痛,景子的面前便俯下了一道影子。旋即,唇上落下一阵不甘心的撕咬。
“明明是你先找我的…怎么现在又要甩我啊?”拥有蓝色眼睛的男高中生,黏黏糊糊地亲着她,然后不满地抱怨着。“这都是你教我的……怎么,是我学的不够好吗?”
虽然才十六岁,但五条悟的身高已经迫近一米九了。在他面前,二十岁的景子显得单薄而柔软,仿佛躲在他影子里的一株菟丝草。
“等下……悟君……”
景子被他亲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底暗暗埋怨自己当初干嘛教会他这些大人的事情。
等到悟终于亲够了本,放开了她,景子才可以低头小口地呼吸。
她抬起头,责备地说:“这里可是在街道上,你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我才懒得管那些,”五条悟露出一副自负的表情。旋即,他又笑起来,蓝色的眼睛泛着轻轻的亮光,“景子,你还是很喜欢我亲你的吧?怎么样,果然还是和我交往吧?”
景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淡下表情来,说:“不行。”
五条悟的笑容又僵住了。
“为什么啊?”他把景子制在怀里,一副不满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说,“你明明是我事实上的女朋友了啊?我们不是和情侣一样吗?为什么你不肯答应正式做我的女朋友啊?”
景子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低声地喃喃着什么。
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她在小声抱怨“小弟弟可真麻烦”。
“为什么啊?”十六岁的悟还在执著地询问理由。
“啊——如果你一定要理由的话,”景子叹了口气,语气散漫地说,“就是那个啊……腻了。”
“……啊?”悟的表情凝固了。
“同一个人相处久了,难免会腻味的吧。我对同个男人的新鲜劲头,最长只有三个月。”景子随手拂了拂袖口,低垂眼帘,一缕黑发落至她的耳畔,半遮去乌色的眸子,“我对悟君,已经没有兴趣了。”
五条悟彻底愣住。
十六岁的他,露出了仿佛被雨淋湿的小狗一般的表情。眉头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牙齿咬着下唇,但又不肯承认自己输掉,所以仍旧板着脸,挤着难看的笑容。
“哈……景子,你在说什么呢?”
五条悟是最强的,他鲜少露出这种古怪复杂的表情。也正是因此,悟这副被雨淋湿了似的脸庞,被景子牢牢地记住了。时至今日,一旦回忆起东京的那个雨天,景子还可以清晰地勾勒出少年五条悟被拒绝时的糟糕表情来。
“言峰太太,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司机的提醒声,让三十二岁的景子抛却了年轻时候的回忆,回到现实中来。她懒洋洋打个呵欠,解开安全带,朝车窗外望去。
春初时节,刚下过几场暖和的雨,东京沐浴在一片灰色的阴郁之中。车窗上有水珠划过,不远处则是刚开不久的樱,绽着几粒米那样大小的粉白花蕾。
东京啊……
也有好多年没来了。
景子拉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跨到地上。司机将她的伞和包递出来,不安地问:“您是打算一个人闲逛吗?不先去见见神父先生吗?”
司机口中的“神父”,是景子名义上的丈夫,冬木市教会的掌管者,言峰绮礼,今年三十六岁。
“没必要,绮礼不会介意这些的。再说了,他不是很忙吗?估计也没空管我。”景子用手试了试雨珠,发现天上仍在下一点小雨,便将手中的黑伞撑开了,又对司机说,“好啦,你到晚上八点来这里接我就行了,这段时间我自己逛街吧。”
司机点了点头,忐忑地升上了车窗。
慢慢合拢的窗玻璃,将景子那张美艳的脸遮挡在了车外。司机看着她模糊又懒洋洋的影子,忍不住在心里说: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妇。
明明是夫妻,但言峰景子和言峰绮礼好像根本不怎么说话,还常年分居。神父先生在冬木时就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就算出现在人前,也表情寡淡,一副观察者的模样。而言峰景子呢,却与丈夫的性格完全相反,不仅爱玩,还有些荒唐。
景子三十二岁,容貌艳丽,身材又好。要是未婚,她绝对会有一大堆追求者。在冬木时,司机就常常听闻她在外面有情人的说法。不过,这种流言蜚语往往传不到两三天,就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兴许,是大家都尊敬着神父先生,所以主动对此闭口不谈了吧。
这样的一对男女,竟然能稳定而长久地保持婚姻关系,实在是不可思议。
车开走了,景子撑着伞,走在初春微寒的东京街头。她的视线左右寻觅一番,找到了路边的抽烟区,便摸索着打火机和烟盒走向那里。
抽烟的时候,她随意打量着东京街道的模样。银座区的高楼大厦与不息客流,和她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她曾在东京待上过一段时间。那时她二十岁,跟随适才继承家主之位的兄长雨宫崇一同来到这里,参与魔术界的交流会议。
说是交流会议,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交好的家族巩固结盟罢了。而景子自小对魔术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太大的魔术天赋,因此在东京的这段时间里,她只是放肆地四处游玩,把哥哥给的钱挥霍的干干净净。
哦,她好像还泡了个男高中生来着。
也不知道那个叫五条悟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按年纪算,他现在也该有二十七、八岁了吧?也许,他已经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了,一提出名字就能让**喊“哇哦”的那种?
咒术和魔术到底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她对魔术界都了解的不深入,更何况是咒术界的事。
景子抽完一根烟,正想把打火机塞进包里,迎面忽然望见了一个人——
那人很高,落在人群里显得特别醒目。银白色的短发,像是融粹了雪的颜色。不知为何,他蒙着一副眼罩,将一半的脸都遮挡去了,这让人无法在第一时窥看他的容貌,但也绝不会错认为他的轮廓平庸。
他像是刚从路边的甜品店出来,手里抱着华夫饼的塑料盒子。这样的甜品和他的身高委实不相配,让人感到强烈的违和。
景子盯着这个人,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这家伙要戴着蒸汽眼罩走路啊?不会摔跤吗?
然后,景子就兴趣缺缺地转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她的背后传来了试探的声音:“……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