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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丽并不清楚这奇特的能力从何而来。
但疑似得到奇妙能力的喜悦,冲淡了这个家庭带给她的晦暗阴影。
自从在病房里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武丽心情一直很低落,就是想不开,说不清楚的滋味。
也许是长久以来对亲情的渴望猛然落空,无处安放。
以及内心深处的隐秘庆幸,还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期待。
活了二十多年,被耳提面命要为这个家付出所有,父母和弟弟三人自成一体,是她插不进去的亲情融洽。
始终像个外人。
因此她拼了命的打工兼职,只为让自己在家里显得更有价值,只为父母接过钱时漫不经心的夸赞。
上学时,武丽和同学虽然交情都不深,但每当听到别人口中疼爱自己的父母,她总是会黯然地低下头。
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看到同学脸上幸福的,刺眼的笑容。
那是有父母小心呵护,视若珍宝的孩子。
但她没有大树遮风避雨,有的,全都是挣不到父母关注的沮丧,以及打起精神的坚强。
呼~
武丽长长舒了一口气,消散了胸中烦闷。
以往种种不理解的,全都明白了。
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除非孩子不是自己的,磨搓起来才会不心疼。
武丽稍稍平静下来的心绪,突然被养母市侩的尖利声音打断,
“哎哟,你能站起来啦?”
养母李彩霞的声音浸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喜悦,然而话锋一转,
“这可太好了!跟刘家商量婚事就更有底气了嘿嘿……”
武丽刚刚提起的心,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不该有期待的。
养母李彩霞绕着她转了两圈,甚至还亲昵地拉起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
“别担心,妈是为你好,给你找了个有钱婆家。你可别任性啊,闺女。”
武丽脸上挤不出虚假的笑意,面无表情地任由养母打量神情。
奇了怪了,今天的闺女还挺平静的,不像回来前那样强烈反对结婚。
这样也好。
养母李彩霞点点头,听话就好。养了二十多年,也算养对了。
李彩霞试图和武丽再亲昵些,好让她嫁人后遇到好处,多想着自己。
谁还不想藏个私房钱呢~武大亮对她算不上好,她虽然害怕,可还是敢有些私心的。
大概因为跟亲生儿子亲近惯了,跟这个木头疙瘩似的养女,李彩霞实在亲近不起来,只觉得膈应。
罢了罢了。
养母李彩霞撒开手,朝身后刚进门的丈夫絮叨开了,
“咱村的神婆可真灵嘿!闺女现在不仅退烧,还能站起来了!”
“人家可真是有能耐啊……”
抽着旱烟进门的武大亮,看了眼堂屋桌上,没被动过的酒菜,脸皮动了动,倒是笑了出来。
“是啊,没想到神婆做法这么快,我就说村口匆匆走的那个是她,你个老婆子还不信。哼~”
李彩霞也赔着笑脸,拉着丈夫就坐下来了。
这菜还热着呢,抓紧吃了。
武丽仍愣在原地。
没错,她确信自己获得了某种异能,可以时间回溯,看到接触之人刚才见过的人,说过的话,经历的事。
因为刚刚养母拉着她时,她看到了。
养母李彩霞和养父武大亮,刚刚坐在村里广场上的石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核心内容是,如何在相看时向刘家这个未来亲家多要点彩礼。
两人试图尽可能的提高闺女的身价,列举了诸如身材脸蛋和学历,以及没交过男朋友这个重大优势。
都信心满满,仿佛那几十万彩礼马上能落到自家手上。
而提到她的嫁妆,
武大亮,这个曾让她孺慕敬仰的名义上的父亲,缓缓开口道,
“给她准备两床被子吧。”
武丽心凉透了。
不提他们售卖商品似的对她评头论足,
单说拿走全部彩礼,却不给嫁妆这件事,就足够她看清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没人在意仓促安排结婚后,她过得好不好。
说句不好听的,她就像圈里养的猪。
被要求自给自足,还要感恩戴德,感恩这个家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后时间到了,该出栏待宰了,就该被毫不留情的推出门去。
没有一丝丝怜惜。
武丽看向饭桌上吃喝的养父母,目光苍凉。
就像现在,她站着就像透明空气,像个幽魂般无人在意。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人是多么的离不开存在感。过去那些幽暗的日子,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以前她看不清,现在她看清了。即便代价是心如刀割。
“我不嫁。”
武丽缓缓开口,第一次拒绝了这个家的安排。
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没关系,不要怕,只要我不想,就没有人可以强迫。
说完这句话,武丽身体微微颤抖,惯性地打算转身回房间。
“你说什么?”
养父武大亮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在武丽看来,宛若地狱里恶魔将出的征兆。
她定了定神,没有回头,轻声但坚决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嫁。”
随着身后椅子的挪动声,武丽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决绝地闭上眼。
最后一次了。
她只忍这最后一次了。
砰!
是棍子重击后背的声音。
武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软软倒在了地上,但意识却异常清醒,人也很冷静。
她仰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又是这样。
其实也没那么可怖,这头发斑白的男人也不过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只敢对妻女下手。
以前被打怕了,甚至不敢反抗。
是有些愚蠢啊。
“你踏马不嫁谁嫁?反了你了!”
武大亮啐了一口,恶声恶气道,“乖乖听老子安排,让你嫁过去吃香喝辣的,还不惜福?”
武丽挣扎着,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面前曾朝夕相处的养父母,让她觉得陌生又可憎。
“我不嫁。”
她坚定而决绝。
武大亮抬脚,向武丽狠踹。
她稳定身形后,定定地看着两人。
武大亮还想甩来棍子,被李彩霞劝住,只说破了相不好卖个高价钱。
哦不对,原话是,别让人家来相看时发现伤痕。毕竟也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不能打了。
如此武大亮才悻悻收了棍子,狠狠瞪了一眼道,
“把她关屋里,哪也不许去。等相看过了,立马送去刘家。”
真是长能耐了。
武大亮嘟囔着回到了饭桌上,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