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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利索点!把这些皮囊都扛出去!”
女皇影戏院外,那些路过的平民们看到一群军人拖着一具又一具尸体,丢上马车。
人们有些好奇——这个地方的人见惯了死亡与谋杀,不但没有惊慌,反而还想要上去凑个热闹。
眼见平民越聚越多,军队的上校当即纵马向前,红缨飞扬,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闲人避让,都他妈给老子散了啊!”上校不客气地吼道,盒子炮已经拔了出来,指向空中打响。
枪声惊走了屋檐上栖息的鸽子,伴随着逃窜的人群,鸽子扑棱棱地一大片飞向天空。
高德领事背着双手,在士兵的保护下信步走出戏院,他看看满车的尸体,不自觉地笑了笑,对上校说道:
“有劳你了,黄箫大校。”
“能够帮助赫赫有名的高德领事,自是我黄某的荣幸。”
黄箫上校扶了扶军帽的帽檐以示敬意,他朝着身边的士兵命令道:
“好了,三队留下来护送高领事,其他人跟我走。”
望着黄箫上校策马而去,文品带着小靖走到高德的身旁,他看着高德毛骨悚然的笑容,隐隐感到一阵寒意。
早在电影放映的时候,高德领事便提醒他,有人出卖了公馆。
高德早就料到有人可能会对他不利,但这个可怕的公馆主人反而拿自己的生命当作诱饵,冒着巨大的危险来设局。
这样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当回事的恶魔,会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之前在刺客袭击的时候,文品有想过不要出手。
最后事实证明,刺客身手了得,表面上文品游刃有余,其实他也紧张得不行,仅仅是出于他对原主实力的信任,才决定冒险出击。
重要的是,高德一死,很可能调查原主和玄晖教徒的线索就断了。
况且,高德在刺客袭击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慌乱,想必也是有了后手,另外,此刻制服刺客也能增加高德对他的信任。
只是没想到,高德和邪恶上校竟然会如此残忍地杀死这么多人……
虽然文品也不知道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他终究是因高德对刺客的残忍而感到胆寒。
高德领事摸摸下巴的短络腮,抬头仰望天空的残阳,余晖在他的脸上呈现出血红与阴暗两色。
他像是无意似地缓缓说道:“文先生,你知道,我为何器重你吗?”
文品一愣,他下意识躲避高德的目光,摇头道:“属下不知。”
“不是因为你的身手,不是因为你的办事效率……当然,这些固然很重要,但是,我最欣赏你的,便是你甘为大夏献身黑夜的决心。”高德说。
他的眼中微微泛起黄昏的光。
“文先生,在这国度,很多人都不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公馆里的人也一样……有的人只是为了钱、权、色,若没有这些,有谁会心甘情愿成为人们口中的恶魔?”
文品只是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你与我,都是这偌大国度的‘影’,是与阳光相悖的‘暗’,总是不会被理解的。”
高德的声音深沉而竟又潜藏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正义需要替罪羊。希望,你我终不会背离初衷。”
“愿为领事不辞万难。”
文品立刻回答道,但是心里却说:
为杀人寻找借口,还说得那么堂而皇之的也只有你了,在下佩服。
说完,高德领事俯下身去,看着文品身旁的廖小靖,他和蔼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能看出观众们携带武器,你的这个小女孩很机灵嘛。”
廖小靖却本能地感到了畏惧,躲开高德的手,藏在了文品的身后,一双明亮澄澈的双眼却满怀敌意。
“她叫什么?”
文品面露难色,他实在不想让高德过多知道关于廖小靖的事情。
犹豫片刻,女孩却扬起头回答道:“廖小靖。”
“好,好,小靖,希望你未来也会成为大夏的栋梁之才……”高德领事呵呵一笑,“文先生,这孩子前途无量呢。”
文品却不知为何感到心中一凛。
“呵,过奖了。”廖小靖探出脑袋,像小大人一样回答道。
高德笑着,慢慢移开了手。
影戏院门外停着几辆漆黑而泛着光的老爷车,秘书吴菊藏起了碎掉的圆眼镜,打开车门,躬身道:
“领事,请。”
高德满意地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文先生,你过来一下。”
文品谨慎地靠近汽车,高德摇下车窗,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明天一早,你就去明日报社报道吧。另外,有机会的话,替我多留意一下这两个人……”
两个名字传入了文品的耳朵里,却令他身躯一震,瞪圆了双眼。
“明白了吗?”
文品咽下口水,点了点头,再回过神时,高德领事的汽车已经开走了。
只剩下小靖在身后悄悄拉着文品的袖子,说道:“爸爸,我不喜欢这个人,我们回去吧。”
“好的……”文品仍觉得心情难以平复,“我们这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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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深夜来临的时候,高德领事的汽车开到了沪津市的郊区,绯红圆月笼罩下,原本便死寂的郊区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说是郊区吧,这里却林立着一幢幢阴森森的残破房屋,月辉倾洒在废弃摩天轮的残骸上,像是抹上了一层鲜血……
这里看起来和市区的场景无异,只是格外老旧,仅剩下断墙和碎石堆砌的废墟。
这里没有任何平民居住。
通晓沪津历史的人明白,这里曾是老沪津最繁华的地方。
它在几百年前饱受过残酷而惨烈的轰炸,也惨遭过辐射的波及,曾有无数怨灵埋骨于此。
即便是两百年后的今天,幸存者的后裔们也不敢在此逗留,久而久之,失了人气的自然万物便在这里野蛮生长:
野草与鲜花蔓进昔日的舞厅和酒店,猎鹰与乌鸦在废弃的路灯和电线杆上筑了巢,还能看到不少麝鹿与山兔自由穿梭于断垣残壁之间……
如果再深入更远的地方,兴许还能碰上一些变异的生物。
高德曾经就在接近辐射区的废墟里,看到过一头身体长满菌类的野犬在撕咬巨大的角鼠。
不过,也不是所有变异生物都具有攻击性。
就比如这里一些变得更为袖珍的,只有巴掌大的橘猫,在人类的饲养下成为了宠物店炙手可热的明星。
总之讽刺的是……人类的鬼城,却成了野性的天堂。
这种地方通常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铁林。
高德领事在士兵的护送下步行一段时间,走进一座表面破败的小楼,推开门,这里还看守着更多的士兵。
残砖破瓦堆砌的过道上安装了昏黄的吊灯。
按理来说,应该在上个纪元遭到摧毁的房门和楼梯,此刻都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了眼前,显然是经过人为的修缮。
“把刺客带进来。”
高德领事脱下手套和灰色大衣,挂在房间的衣架上。
士兵们立即把还在挣扎的女刺客带了上来,他们把女刺客推到高德身前,尽管她死命抗拒,但士兵还是动用武力把她按倒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
高德坐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身旁的吴菊赶忙递上打火机。
女刺客扬起下巴,却始终没有开口。
“不说?”高德领事吸了一口烟,吐出幽灵般的白气,“没关系,我迟早会知道……”
“梁晨。”女刺客如同湿润的坠玉般澄澈的双眸中,充满了对高德的憎恨。
吴菊秘书走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臭娘们,你用什么态度说话的?!”
“给我回去,吴菊。”高德命令道。
梁晨仍然高扬起骄傲的脸,她原本漂亮的短发如今却像乱草一样垂落在脸庞。
她不卑不亢,虽为柔弱女子,却像是个真正的武者一般毅然看着高德。
“那么,梁晨姑娘,你是为谁工作?”高德慢慢凑近梁晨那冰冷如玉的脸,声音低沉地问道,“又为何,要刺杀高某?”
“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梁晨慷慨道。
“哦,国贼?”高德似乎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成了国贼?”
“你向北帝国的走狗委曲求全,出卖光明会……”梁晨咬紧牙关,她生气的样子莫名有一种别样的美,“还有……还有……”
声音逐渐颤抖,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是你,出卖了九哥,是你,害他,害了一大批铁林的兄弟姐妹们惨死于弗拉维亚人之手!”
高德听完以后仅是一笑,“原来,你们是反抗军的人。”
所谓“反抗军”,指的便是一群铁林移民自发组成的党派,全名叫“大夏光明会”。
他们常常采用武装手段对抗国安军政府,有时候也会加入到对抗外国列强的行列中去。
高德把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对了,吴菊,给我泡杯茶。”
“遵命。”吴菊满脸堆笑。
高德此时反问梁晨道:“那么,我为什么要出卖你的什么‘九哥’呢?”
“当然是为了……为了你那肮脏的利益!”
“利益?”他慢慢托起梁晨的下巴,“回答得很好,但可惜,高某在这件事当中得不到任何利益。那个人的死活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可是……可是,难道不是你……”
高德将一根手指轻轻竖在她的柔软的唇前,“你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罢了。”
他不冷不热地说:“有的时候,你们光明会的人要用脑子来看待世界。”
梁晨狠狠剐了高德一眼。
“带下去吧,”他无所谓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去撬开她的嘴,我想知道更多有价值的事情。”
士兵们立刻抓住女刺客的手臂,用力一拽。
“高德!你这个无耻小人!”
梁晨挣扎着喊道:“你迟早会遭到报应!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狗贼,我千千万万遍诅咒你,等着吧,终有一天,正义的人们会将你践踏,生食你的心脏……”
“诅咒我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高德笑道。
秘书吴菊此刻端上了一壶上好的沪津龙须,啐道:“这娘们倒是嘴硬。”
“光明会的人一向如此。”领事长叹道,“这些铁林蛮子的确是可敬的,他们一直希望用行动得到人们的认可……可惜却从不知晓国之大计。”
他顿了一顿。
“不过,相比某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他们倒是很真实,我欣赏他们,却不赞同他们。”
吴菊一听,不知为何,额头流下了冷汗,他尴尬地赔笑。
“对了,吴菊先生。”
“领事请讲。”吴秘书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水。
“你觉得,这场刺杀,真的是反抗军策划的吗?”高德思考道。
“呃,我觉得应该是。”吴菊困惑地说着,“领事,难道这还有问题吗?”
“嗯……问题?”领事拿起茶水,小抿了一口,看着头顶的灯光,“反抗军认为公馆出卖了他们。”
他闭上眼睛回味着茶水的甘醇,“这问题大了,嗯……洋人,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洋人?”吴菊摸不着头脑。
“你去发份电报,让明日报社的段社长写一则报道。”高德睁开眼命令道。
“唔,什么报道?”
高德略加思索了一番,回答说:“高领事遇刺,已连夜乘坐飞艇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