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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心中一凛,立刻感到一股巨力在将他拖拽,他赶紧死死抓住泥沙,将五指深深嵌入地面。
“救命……救命……”
他绝望地呼喊,缺口里,那张面具笑脸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
“哥!抓住我的手!”
就在阿波觉得自己完蛋的时候,阿友一把拉住了他。
“别松手!别松手!”
阿波豁出了往外撑,强烈的求生欲望使他不顾一切地抓紧阿友的手臂,那力量把阿友的皮肤也抓出了血。
“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哥哥的……哪怕阎王老子来了,我也要……”
阿友咬紧牙关,强忍剧痛,他用脚顶住屋墙。
“我也要跟他抢一抢!”
两人同时一声大吼,面具人扯下了阿波的布鞋,而阿友终于将阿波给拉了出来!
两人跌坐在地上,面具人的上半身卡在洞里,无法出来,最后他转动了一下头颅,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呼……呼……”阿波惊魂未定。
他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疲惫地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他的腿上沾满了恶心的黏液,好几道血痕深深印刻在他的腿上,宛如死神的刺青。
那些红黑色的液体渗入伤口,隐隐令人感到疼痛和瘙痒。
但是他不敢去碰。
“哥,没事吧?”阿友问。
“死不了。”阿波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到底还是你机灵。但……这个人怎么长成这样……?”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墙角的破洞,他们和面具人仅有一墙之隔。
“现在怎么办?”他问。
“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小靖,她一个人可能有危险。”
“好。”
阿波擦干嘴角的泥巴,其实腿上的伤口也没什么,走起来不打紧。
他们刚松一口气,屋内便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灰尘纷飞,门闩在巨力影响下开始弯曲,力气之大几乎要破门而出!
“该死!”阿波骂道,两人顾不上休息,只能尽快逃离。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两人现在都筋疲力尽,而那个怪物却一点儿也不知疲倦。
最要命的是,他们发现原来的路已经走不通了,那儿隐隐约约出现了不少人影,只怕又是像面具人一样的怪物。
“永宁街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阿波愈发沉不住气,他受够了该死的逃跑。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说硬打吧,两个孩子赤手空拳怎么跟这群怪物打?
说逃跑吧,体质较弱的阿友已经不行了,而我腿上也有伤,压根顶不了多久。
弟弟阿友竭力保持镇定,他说道:“有机会的,我们走这边。”
两人在迷宫一样的古镇街巷里奔逃。
两旁房屋悬挂着的白灯笼不知何时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就像电压不足的白炽灯一样。
一系列的超自然现象无不是在把人引向崩溃的边缘。
“谁能救救我们啊……救命啊……”
警察、镇民、爸爸……谁都好啊,来个人啊,为什么偌大的永宁街,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
好像外面的事情和他们无关,即便有人求救,他们也无动于衷,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无人表现出惊恐。
死一般沉寂。
两人听到废弃房屋的门被撞破了。
阿友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上,阿波只能过去扶他起来,肩并肩地走。
阿波想要放弃了,可是他不希望阿友出事,他觉得自己死掉没有关系:
毕竟我没有文化,还不识字,又蠢又笨又冲动,将来长大了也还是给人打工当狗的命。
可,阿友不同啊。
他那么聪明,又看得懂那鬼画符一样的夏字,他有文化,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一定能彻底摆脱这贱命。
对了,把小靖交给他也一定没有问题吧……
想到自己要死了,而死亡又那么突然,当初就不应该来这个破地方。
阿波难过得快流泪,他一直打心眼里喜欢小靖,可这份心意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要带着这份遗憾溘然而逝。
至少,也要救出弟弟吧。
“哥,你自己跑吧……我真的……跑不动了。”
“放屁!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打工的时候你总是找借口去厕所看报纸……你以为,我不知道嘛?”
阿波的衣衫被汗水和泥水浸透了。
累吗?他也很累,他想干脆就此放弃。
可前提是,阿友能够虎口逃生。
“这种关头,你就……不要……不要偷懒了好吧!”
阿波却不小心一脚踩到了凹陷的水坑,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阿波悲伤地想。
咱俩都死了,谁来保护小靖啊?谁来帮助爸爸啊?
“小韦,我命令你……起来跑!就像刚才你救我一样!”
阿友擦干眼泪,挣扎着站起来。
身后的面具人回来了。
而阿友却抓住了阿波结实的手腕,说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早就跑不掉了。”
阿波苦涩地笑。
“我要是先跑了,等会儿……我们就不能一块儿上路了。死嘛……迟早的。”想到这儿,阿友释怀了。
“你才多大啊,天天死啊死的……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啊,蠢货!”
“你说爸爸和小靖会没事吗?”
阿波想也不想就回答:“废话。他们比咱俩强多了……对了,你说,咱们死了,小靖会难过吗?”
阿友点点头,“会的。”
“我希望死了以后,也能变成灵魂来保护她。”
他们已经能够清晰看见面具人的模样。
他畸形的肢体带着他的躯干爬行,他的面具已经布满了裂痕,不过事到如今,面具人也不再可怕了。
两人靠在一扇屋子的大门前有说有笑,心中却在默默倒数。
三,二,一。
三,二……
就在他们觉得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大门却悄然间打开了。
“大哥哥,快进来!”
两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们相视一看,好像凭空生出了力气,再度看到了新的希望。
就像三天前,永宁街大雨倾盆的时候,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扇为他们敞开的大门。
三天后,依然是这扇门,为他们遮风挡雨。
说话的人正是龙科的女儿秀英。
千钧一发,两人躲进了屋子,秀英将锁一栓。
犹如太阳或眼睛的图案浮现在铁锁上,屋外的面具人再也没有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