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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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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02

    傅落银果然乖乖去给他炸薯片了。

    他厨艺没有林水程好,看见林水程还有一盆泡好的土豆片,也没管太多,直接下锅炸了。他知道林水程喜欢少油的,捞出来沥干后还用吸油纸吸了吸,干干爽爽热腾腾地给林水程送过去了。上边撒了椒盐孜然,香气四溢。

    林水程遇到的第三篇内容和他专业方向不太对,查资料理解模型的过程更加漫长吃力,他揉了揉眼睛,摸了一块傅落银送过来的薯片。

    吃完后才发现傅落银在旁边瞅着他,像是等待着被表扬一样。

    林水程思索了一下,说:“没有我做的好吃,你没焯水。”

    “哦。”傅落银就把碗抢了回去,自己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林水程继续看文献,看了一会儿后,无比自然顺畅的把手伸过去要拿薯片,结果手被傅落银捉住了:“我的薯片难吃,你不许吃。”

    林水程:“哦。”

    他把手缩了回去,看样子不动如山,是真的没打算继续吃了。

    傅落银一看这还赌上气了,赶紧挑了一枚薯片送到他嘴边:“吃吃吃,幼不幼稚啊你,跟我较这个劲儿干什么。”

    林水程不理他,张嘴吃了,顺口在他指尖留下了浅浅的齿痕。

    他在这边看文献,傅落银就喂猫似的,这边斗着地主等牌,想起来了就给林水程喂一块薯片。

    林水程正好用电子笔写字,两手都没空,也省得拿了薯片后要擦手,他喂就乖乖吃。

    傅落银觉得林水程简直跟猫太像了:“首长是不是你生的,林水程?”

    林水程陡然听见这样惊悚的提问,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傅落银很确信,这就是看傻子的眼神。

    等两人洗漱过后,傅落银就抓着林水程转移了阵地。

    林水程抱起来很舒服,傅落银拿了个枕头靠在身后,让林水程坐在自己身前,他照常低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林水程显然不介意身后有个人肉垫子,傅落银还会把被子拎上来堆到他的腰际两个人一个看文献,一个斗地主,这个姿势竟然还意外的和谐。

    傅落银打开消息,看见有周衡送来的新消息:【傅总,您月初要我们送的对接名单过来了,您过目一下。】

    七处要他重启的B4计划并不是很简单的事,虽然傅家掌握这个计划的核心科技,但是领军人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当年楚时寒能以硕士身份成为领头人,他自己的个人能力只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在于他就是傅家的亲儿子——尽管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秘密。

    楚时寒去世之后,谁来继续接手就是一个大问题。傅氏军工科技涉及的机密太多,一旦泄露,就是危及整个傅氏军工的大事,所以这个接任人的人选非常关键。

    周衡送来的基本都是与他们之前有合作的研究成员的名单,基本上知根知底。

    傅落银看了一圈儿,给周衡打了个电话:“我接手不久,以前的合作业务没我爸知道得多,人选你让我爸看过了吗?他有没有意见?”

    涉及机密,他揉了揉林水程的脑袋,从床上下去了,走到客厅外的落地阳台上。他一走,林水程就自动往后攒了攒,挤占了他的位置,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衡:“傅将军看过的,他的意向人选是裴睿教授或者樊锋教授之间的一个,说剩下的要交给您决定。”

    傅落银又看了看资料:“我哥的硕士同学,都是杨之为的学生么?”

    “对的,傅总,我现在就在傅将军这边,您要和他说话吗?”另一边,周衡战战兢兢地把电话递过去——傅凯听他说了几句,直接向他伸手,示意要手机。

    “资料我看过了,杨之为和我们交道也打过不少了,也是你哥的硕博导师,这样的话我觉得比较放心。”傅凯说,“裴睿和樊锋的能力都不差,剩下的你决定吧。”

    “爸,他们是我哥的同门同学,但他们不是我哥。”傅落银说,“联盟任务派下去,人家是不能拒绝的,都要吃饭,还真不一定比外人牢靠。而且B4需要的是多领域全才,你只考虑师门派系,他们能不能拿得住B4是个问题。”

    傅凯耐着性子听了后,沉吟片刻:“那你觉得呢?还是直接让杨之为过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咱们家的核心科技一定要谨慎把关,太随便了也不好。”

    傅落银说:“杨之为不行,他是外空间站那边要的人,七处和联盟安全局都要用他,他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从头带起B4,不过我有个想法您听听。”

    傅凯说:“你说,你是董事长和执行总裁,我不干预。”他这话仿佛不是对着他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催眠似的要求自己不干预儿子现在的决定。

    “我倒是想用一下旧欧洲分部那边的人,金李。”傅落银说。“也算是巧,我今天还跟人提过他。”

    傅凯这下还是没克制住,怒吼道:“胡闹!这人跟我们就没搭上过边儿!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外人!”

    傅落银慢条斯理地说:“一个金李,一个我们的熟人,比如樊锋或者裴睿——具体的我还要考察一下。B4计划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领头人,仅仅是出于效率上的考虑,一主一副都比放着一个人更好。我哥出事了项目直接进行不下去,这就是一次证明,两边合作,也算是互相竞争监督。金李您没接触过,我是知道的,他除了有点小毛病外,业务能力没得说,契约精神也很强,每年都在出成果,不过这人我们不一定能请得动,他的行程应该更满,还要接触一下再说。”

    傅凯没说话,应该是被他的想法搞得哑火了。

    傅落银:“那爸您没什么意见我就先这样下去让人跟金李教授接洽了,至于另一个人我再找找,目前我其实不太满意这两个人选,我需要从头找起。”

    傅凯叹了口气:“那就按你决定吧,我也老了,你的想法比我好。”

    虽然这样说,但是傅落银知道,他这位一直以来独.裁式的父亲其实已经对他做出了相当大程度的让步——家族企业,有谁真正放下把设计最核心技术的东西给人看呢?

    傅凯说:“就这样吧,今年过年你回家么?我今年能回家了。”

    傅落银说:“我恐怕要去七处基地。”

    又是一片沉默。

    傅落银印象里,家里完完整整过年的次数只有一次,那就是傅凯工作从江南分部暂时调回星城的那一年。他的初三。

    他从此不用两地辗转,也是那一年,一家人勉强算是团圆过了年。后面傅凯工作又忙了起来,一直没能回家,现在傅凯倒是不忙了,傅落银却忙了起来。

    “能回来还是尽量回来吧,家里怪冷清的。”傅凯又说。

    傅落银沉默了一会儿:“好,我再看看,您注意休息。”

    电话挂断了。

    另一边,傅凯收敛了刚刚有点克制不住的情绪——年纪越大,仿佛就更加脆弱了一点,也慢慢地更在意那些形式上的东西:比如一家人团圆过个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回,才知道聚少离多是多痛的一个词。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而后吩咐周衡说:“你可以忙你的了。”

    周衡点了点头。

    傅凯揉了揉眼睛,去看桌上呈递上来的资料。为了B4计划的新人选,他们甄选了全联盟范围内所有有作为的科研人,年龄从十八岁到八十岁不等。按照他之前的吩咐,下边的人采集资料时,特意关照了一批年轻学生。

    这些年轻学生都是各领域阶层中最优秀的一批,基本上也是所有导师抢着要的人才资源,有独立研究课题的能力。

    这一批学生名单中,有个人的名字被他特意圈出来,然后打了个叉。

    有句话他没有告诉傅落银,樊锋和裴睿并不是他认为最适合的人选,综合他选人的所有标准,B4项目最适合的其实另有其人。

    傅凯伸手把纸张放进碎纸机,墨水笔圈出的“林水程”三个字悄无声息破碎湮灭在机器运行的嗡嗡声中。

    傅落银打完电话回到床上,接着发信息让手下人选人。他坐在林水程身边,林水程抬眼瞅了瞅他,往前让了让,给自己身后留出一个位置来。

    傅落银:“?”

    见他没有领会到,林水程拍了拍他身后的床单,还是瞅着他,眼睛亮闪闪的。

    “你这是把我当垫子上瘾了啊?”傅落银伸手一捞,就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林水程被他扯得猝不及防,手里平板掉进了云片一样的被子里。

    他伸手去捞,连手腕也被傅落银扣住了,整个人被他严严实实地拘在怀里。

    傅落银动了动,让林水程翻身趴在自己身上,偏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老公抱抱和你的文献,选一个吧。”

    林水程似乎很为难,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傅落银压根儿没想到他还会为难——他又气又笑的揉了两把他软乎乎的碎发泄愤,然后就听见林水程想出了答案:“要……老公抱抱。”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傅落银唇边忍不住慢慢勾出一个笑意。

    看林水程平时冷漠和在他这里乖软的对比是一种乐趣,其成就感不亚于从来不给抱抱摸摸的小猫咪突然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一样。

    林水程安静地趴伏在他胸前。

    傅落银抱着他,从上往下,看着他细长弯曲的睫毛,忽而心一动:“……好学生,有个大项目的机会想不想做?”

    他忽而想到,林水程或许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此前他不怎么了解他,不过自从他回了星城,搬过来和林水程一起住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情人还是个学霸。听周衡说,林水程之前学化学,后面才转了量子分析系。

    既然是杨之为的学生,那就更符合这个标准了。

    林水程怔了一下:“……没兴趣。”

    傅落银诱惑他:“跟我一起工作,指不定办公室就在我旁边哦。”

    林水程:“……没兴趣。”

    傅落银也不继续闹他,只是想到林水程转了专业这件事,问他:“怎么突然转了专业?学化学的话,跟在杨之为手下挺好的吧?”

    “为了赚钱。”林水程像是有点困了,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些睡意,“学化学累,量子分析简单来钱快。”

    傅落银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

    林水程缺钱,所以当初才会投怀送抱找上他。为了赚钱是一个最简单也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他可以理解。

    他知道林水程的弟弟需要靠ICU维持生命。

    他轻轻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也不用那么累,你要是……要是还想回去,就回去学化学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这一刹那,他心底也生出了某种奇怪的感觉——这种近似于承诺的话,他很少说出口。

    上一个他对着说出这句话的人,早已离他远去。

    林水程却不再回答他,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