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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骑上马,迤逦下山。是谁要阻止自己,云妮?绝不可能,她只想自己尽快结出催命血符的秘密。麻三,更不可能,他那双脚如果能走到这里,才真是见着鬼了。
是谁?是谁知道自己到天君观来?难道有个人一直在暗处跟踪自己?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得清清楚楚?这个人是谁?谁又会做这样的事情?
许多问题,不得其解。
“李居士,请留步。”
李湛想的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呼唤,勒住马匹,回过头来,山道上奔下一名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
那道士走上前,道:“幸好追上了。”他喘着粗气,显然奔跑了许久。
李湛道:“仙长唤我?”
那道士道:“贫道天君观受元,方才冲合对贫道说李居士前来寻找家师,不想家师却已登极仙界,是以就告辞下山。贫道听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受元自袖口摸出一封信笺,递给李湛,续道:“家师之前料定李居士会来山庄,便交给贫道一封信笺。告知贫道,如果李居士到来之时,家师不在观内,便将这信笺转交给李居士。”
李湛接了信,但见封口安好,火漆未损。知道受元未有启开。
李湛道:“仙长仙逝,在下好生难过。但又因琐事相绊,不能给老仙长送别,还请道长勿怪。”
受元道:“家师年过期颐,达之周匝。本已是仙躯之体,如今驾鹤西去,乃是得了道法驱使,本就是一件喜事。李居士不必过责。”
李湛打开信笺,笺内几行谶语,书曰:
一江春水向东流,阻也不住,止也不住。
一段凡尘随风去,怨也无奈,恨也无奈!
无火子的谶语十分明显,其实是在告诫李湛,不要去查催命血符背后的故事,可是,李湛已经入局,入局的人,又怎能不找到答案就半途而废呢。
李湛摸出胸口那道催命血符,展示给受元道:“道长,可识得此符?”
受元看了一眼,道:“这符咒之术,是非本教所学。道家虽都尊崇黄老,但也有金丹、符箓、经法等派系之分。李居士可曾听过道门五秘之事。道门五秘说的是道家五种修习,分为太极门、丹鼎门、玄真门、剑仙门和符篆门。天君观之所谓之天君,乃是以经法为主,金丹为辅。经法上陈天意,金丹下佐黎民,故曰达天君之名于万民之俗。贫道对符篆之事,闻之甚少,素难辨认此符来历。”
天君观乃是一清道教,走的是飞升化炼之术、长生久视之事,于白云观的青木道人不同,白云观是小观,所以道家所习五花八门均有涉猎。而天君观则相对精专一些。
李湛收了血符,拱手道:“多谢道长!”
受元还了礼,续道:“不过明台山道院过百,也有许多精通符篆的修士道观,左首近处尚零斋,李居士若有疑问,不妨可以去那里问问。”
李湛闻言,问明了道路,辞别受元,往尚零斋而去。
零在道家指的是太极,空无一物的“无”,它是混沌,也是混元,先天一炁,混元一炁,是大道最开始最玄妙最不可思议的状态。零又是周而复始的数字,如果一个圈,无始无终,万事万物,从无到有,都于零有关。
不过尚零斋到真将零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破落的木楼,木楼的顶几乎已经不见,阳光透过来,婆娑斑驳。木楼中央摆放一具香炉,香炉内早已没有了香火,沉淀的香灰已经凝固成块,就好像干涸的河道,久无甘霖。
香炉已经布满了铜锈,香炉的后面堆放这几堆石块,就好像孩童扮家家一般,凌乱的堆放在木楼之内。
李湛环视一圈,这里只怕已经荒废已久了。不是每一座道观都像天君观那样幸运,香火延绵。总有些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人,做着万人不解的事情,就好像刀客麻三一般。
也许尚零斋的主人,早已遁入红尘去了。
修什么道,练什么仙,倒不如在滚滚红尘中大闹一场,在悄然离去。
人死之后,总要在这世间留下些甚么。
就像这几堆乱石,杂乱无章,却总有存在的意义。毕竟,有人曾经将他们堆放在这里,或是打发时间,或只是因为好玩。
‘喵’,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灰色的毛发,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李湛。
‘好可爱的猫。’
李湛顿下身来,从挎包里摸出一块牛肉干,随身带的牛肉干,这样的干粮,是酒瘾上来最好的佐食。
‘喵’,那只灰猫屈身一跃,灵动无比,又悄无声息。它足下的肉垫,完美的消除了这一跃的声音。凑着鼻子闻了闻,好香的食物,应该是它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它用鼻尖蹭了蹭牛肉干,又是‘喵’的一声,张开嘴,舌头在肉干上舔了一口。
在确认这是能吃的美食之后,灰猫开始大快朵颐。它撕咬肉干,用它锋利的牙齿,吃的‘呜呜’作响。
李湛笑了笑,他这么一笑,眼前的灰猫忽的化成一道青烟,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猫呢?李湛揉揉眼,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眼前的土地上,只有一块肉干,没有任何齿痕的肉干。
那只猫,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喵’耳朵里又传来一阵猫叫,清晰,清晰的就好像猫咪在自己耳边撒娇低嘶。李湛扫了一眼四周,恍惚间,他看到那铜鼎在摇晃,开始很慢,渐渐的摇晃越来越明显。就好像被人用力推动一般。
‘轰’,摇晃的铜鼎忽的倒下,散落的香灰铺面而来。
李湛连忙挥袖扫开灰尘,双足一顿,跳开两步。
脚下刚刚落地,忽觉背后一阵杀意,那是一种要命的杀意。
李湛不敢怠慢,双手一错,护在胸前。扬声道:“阁下是那路前辈?”
没有人回答,似乎根本就没有人。陡然间,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碎石,那些碎石忽的飞起,在半空中堆成一个人形,口中咿呀不止,不知在说些甚么。那石人手握一柄石剑,猛的向李湛刺来。
石人?石剑?闻所未闻之事,李湛心中骇然,难不成自己撞了邪?眼见石剑袭来,李湛瞧得精准,右掌一拍剑身,这一掌去的迅疾,料定能够拍落石剑。
不料手掌到处,却甚么东西都没有碰到。
那石剑已然在,已然刺来。绕过了李湛的手掌,准确的说是穿过了李湛的手掌。石剑贯入胸口,撕裂了肌肉,鲜血喷溅而出。
李湛没有感觉到痛,但他分明听到肌肉撕裂的声音,‘嘶’的一声,胸口一阵发闷。李湛分明感觉体内的鲜血在逐渐的流逝,心脏在跳动,越来越快的跳动,每一次跳动,血就会喷溅一次,身体里的力气也随着那流逝的鲜血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