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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衡还在休沐中,一年中就这个时候的假期最长,自然要好好休整休整,养足精神开启美好的一年。
尤其是今年还是虞衡成家后过的第一个新年,意义更不一样。年初一大早,虞衡就带着秦溶月去隔壁的靖安侯府给爹娘和兄嫂拜年。
沐老夫人这一年来老了不少,精力不如往年,瞧着皱纹都多了好几道。但老人家日子过得舒心,精神十分足,见了虞衡就拉着他的手仔细问了问他的近况,又同虞衡一起吐槽虞启昌和虞铮,“自打你搬出去后,你爹和你哥没一个贴心的,都不帮我种地。”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上了年纪,性格也跟小孩子差不多了,不比虞元昼小朋友成熟到哪儿去。
虞衡看着自家亲爹和大哥无奈的表情,就知道祖母她老人家平时肯定没少折腾他们。谁让这俩人都不爱倒腾地里那点活呢,要不虞衡三兄妹,就虞衡最受宠?当初在家安安稳稳当咸鱼,沐老夫人和虞启昌等一干长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还细心为他铺好了后路,绝对能让他衣食无忧安稳一辈子。
就是因为虞衡这人特别会讨好人,他还不是那种为了好处去讨好人的,而是发自内心地关心长辈。沐老夫人爱种地,当初还是个短腿萝卜头的虞衡就带着胖橘吭吭哧哧地陪着沐老夫人一起种,沈氏和虞娇爱美,虞衡就帮着她们一起设计新衣裳和妆容,还耐心地听虞启昌讲当年征战沙场的故事,听到精彩处立即献上掌声和崇拜的目光,这哪个亲爹顶得住?
就算是话痨虞铮那边,在虞铮还是个可可爱爱的青春期小话痨时,虞衡觉得那时候正是青少年身心成长的重要阶段,对虞铮表现出的话痨属性也十分包容。虞铮巴拉巴拉在他耳边说上一大堆,他明面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好弟弟模样,实则专注撸胖橘,一心两用,充分让青春期话痨有发挥空间。
直到现在,虞铮都觉得虞衡这个弟弟比妹妹更贴心。毕竟虞娇那位女壮士可不会有耐心听他唠叨,兄妹俩还有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时光,差点就演武场上开战解决一切问题。
由此可见,当咸鱼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虞衡先前就做得挺好。
做得太好的结果就是,虞衡搬进嘉秀侯府后,沐老夫人和沈氏都觉得日子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虞衡陪了她们那么多年,后来搬出去,她们心里怪不得劲的。不过婆媳俩都是理智的人,先前也没怎么表现出来过。尤其是沈氏,根本没有表露出自己低落的情绪。沐老夫人偶尔还念叨几句,沈氏就只在一人独处时失落一下,就怕虞衡知道了心里不好受。
沐老夫人这话也就是顺嘴调侃一句,并不是真正嫌弃虞启昌和虞铮,好歹这两人还能天天见,虞衡搬出去了,又是打小贴心的,沐老夫人更惦记几分也正常。
虞衡当即就笑道:“那我以后得了空就过来陪您侍弄那几块地,您可别嫌我烦。”
说完,虞衡又顺手将一旁的虞元昼小朋友抱了过来,小家伙也快到开蒙的年纪了,怀里还抱着一只十多斤的胖橘,要不是虞衡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武,光坐着凭借臂力,还真不一定能把这肥胖主宠二人组给抱起来。
虞元昼被虞衡抱过来后,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虞衡,又偏头看看沐老夫人,大大的眼中满是疑惑,完全不明白这里有他什么事。
虞衡则抱着虞元昼对沐老夫人笑道:“我记得当年我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您开始侍弄地里那些菜了。元昼正巧有空,下回您要是找不到人,就让元昼陪着您。”
虞元昼小朋友这回的反应十分迅速,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期待地看向沐老夫人,开心问道:“太祖母,我以后也可以跟着您种地吗?”
他眼馋太祖母那几块地很久了,特别好奇他们吃的菜是怎么从地里种出来的。据说他二叔还因为种红薯种的特别厉害,被陛下赐了个侯爵。虞元昼小朋友觉得种地真是一件太厉害的事了,还能光明正大的玩泥巴,特别棒。就是他娘看他看得紧,他平时想在地上打个滚都不许,这回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种地,学会新本事,虞元昼小朋友可高兴了,特别兴奋地拍着胸脯对沐老夫人保证道:“我一定认真地种地,种出来最好吃的菜给太祖母吃!”
见他娘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虞元昼小朋友似乎感受到了他娘不太高兴,又开开心心地补了一句,“等到我长大了,就能像二叔一样,种地种得特别好,努力让陛下也给我赐个侯爵。”
说完,虞元昼小朋友还十分认真地扒拉了一下手指头,兴高采烈地向亲爹显摆,“到时候,别人就会说我们是一门三侯爷了!”
虞铮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将傻儿子拎过去,捏了捏他的肥脸蛋儿,又顺手把胖橘从头撸到尾,笑着打趣虞元昼,“不用陛下赏赐,你以后也能当侯爷。”
靖安侯府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并不要降等袭爵。虞元昼身为嫡长孙,这爵位,不出意外,以后肯定是他的。
虞元昼小朋友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万万没想到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努力,想要的东西已经落在他头上了。
虞衡一见小胖墩儿这架势,心道不好,这情况他简直不要太熟悉,当初虞衡也是在知道原来自己家这么牛逼的时候,才决定当条无忧无虑的咸鱼的。虞元昼这架势,这表情,简直和他当年是一样一样的。
为了不让自家亲侄子堕落成咸鱼,虞衡赶紧给对方设置新目标,指着奶娘怀里抱着的蓝色襁褓,郑重地鼓励虞元昼,“你有爵位,弟弟还没有。你现在可以跟着太祖母认真学种地,等到弟弟长大了,你再教弟弟种地。这样,弟弟以后就能有爵位了。”
虞元昼小朋友尚且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有爵位而弟弟没有的事情,看向虞衡的眼中满是问号。
虞衡想了想,指了指虞铮,又指了指自己,对虞元昼解释道:“你看,你爹是大哥,他有爵位。我是弟弟,就要自己努力挣爵位。你和元晏也是如此,爵位是你的,他要自己挣。”
陆菱年前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虞元晏,小家伙还是个不满百天的宝宝,这会儿正在襁褓中呼呼大睡。
系统则疯狂嘲笑虞衡: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当年你想做咸鱼,我让你上进你还不乐意。咋滴,怎么到了你侄子身上,人家小可爱就想当咸鱼,你怎么就尊重人家的想法了呢?妥妥双标,呸!】
虞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能一样吗?我当初又不用继承家业,扛下侯府这个担子为一家人遮风挡雨。我大哥这么厉害,完全能够撑起侯府家业,我想当咸鱼,当然没问题。但这小胖墩儿不行,他可是未来的靖安侯,哪能想当咸鱼就当咸鱼?一家人都指望着他呢。”
虞衡心说要是襁褓里那个长大后说自己想要当咸鱼,他绝对不阻止。但虞元昼小朋友不行,他要袭爵,爵位就意味着责任,想当咸鱼,怎么可能?
不说虞衡,就是宠孩子的虞启昌夫妻,他们能够接受虞衡当咸鱼,但虞铮说自己不想努力了只想混吃等死试试?怕是要被虞启昌一天八顿打。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你得了最大的好处就要承担起最大的责任,绝对不能任由你的性子来。
虞元昼小朋友就是如此。
不过小朋友现在还搞不清当咸鱼有多么快乐,才出现这么一丢丢苗头就被虞衡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并给他安排了新目标。
有现成的例子在,虞元昼小朋友立即就懂了为什么弟弟不能袭爵的问题,同情地看了还在襁褓里睡大觉的弟弟一眼,特别有大哥的使命感,郑重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学,以后好好教弟弟。”
唉,弟弟除了吃就是睡,还动不动就大哭,吵得人脑仁疼,要是还没有爵位,以后可怎么办呀?
虞元昼小朋友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已经变成了会操心的大人,要开始为弟弟的未来做打算了。
过了年六岁的大人惆怅地叹了口气,为了这个家,他真的付出太多了。
一个白胖馒头努力摆出愁眉苦脸的造型,将自己皱成一个包子。这场景十分喜感,虞启昌一个没忍住就笑开了。有了他开头,虞衡等人也没憋住,就连一开始稍微有一丢丢不高兴的陆菱都笑出声,看着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傻儿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倒是秦溶月,眼神在虞元昼和虞元晏之间扫了好几眼,又垂眼看了好几回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正巧陆菱见了,方才的些微不满瞬间消失不见,心中又生出一股自豪和优越感。
秦溶月见状,对着陆菱毫无芥蒂地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陆菱反倒闹了个大红脸,对秦溶月投来歉意的眼神。
妯娌之间的关系其实比较微妙,就算感情再好,私底下也难免相互比较。陆菱先前有些气不顺,这会儿又在秦溶月身上扳回一城,自然又舒心了不少。
秦溶月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放在心上。大面上过得去就行,真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只能把自己给憋死。陆菱人不错,拎得清,识大体,好相处,这样已经够了,不能再强求更多。
她们妯娌间的眉眼官司,虞衡等人倒是没注意。沈氏已经将话题转移到虞娇身上去了,“过完年娇姐儿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去南明府上任了,你们这一个个的,翅膀硬了都想往外飞,在京城多好,跑去南明府,山高路远,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人,谁能不惦记他们?”
虞衡说了句公道话,“姐夫本就是状元出身,又在翰林院待了几年,正是攒资历向上升的好时机,若是一直待在京城不外放,日后高升恐怕有些不易。”
这倒不是虞衡故意忽悠沈氏,朝中不成文的规矩,非翰林不入内阁,还有个隐形规定,没有外放经历的,同样不入阁。别说入阁了,没有外放资历,本身人脉和本事都不太够的,混到从三品就顶天了。
这也很好理解,哪怕在后世,想进中央,不也得有基层历练的经历吗?这其实就是系统时不时在虞衡耳边念叨的那句话:不亲自体验一把寻常百姓的生活,怎么能知道他们面临的最大的、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沈氏一听这话,再看了虞衡一眼,更加不淡定了,狐疑地盯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也琢磨着过几年后也谋个外放的差事吧?”
官员任期是三年,这一出去,可是三年都见不着孩子的面了。沈氏心里哪里舍得。
再说了,也不一定干满三年就会回京。像苏熙,他要是当南明府知府当得特别好,再努努力干几年,不就有望升个禹州刺史?这可是一方大员,相当于后世省委书记,这么年轻的省一把手,前途多么光明。
当然,要想走这条路,那苏熙和虞娇在禹州待的时间肯定不会短。沈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那么不乐意。再一延伸,以后小儿子也要走这个流程,沈氏就觉得特别窒息。
虞衡这会儿哪敢向沈氏保证什么,心说要是按照辣鸡系统那乌鸦嘴,自己接下来哪是外放啊,怕是要直接上战场,到时候,沈氏还不得担心得成夜成夜睡不着觉?
虞衡心中顿时一软,正要说几句好听话安抚安抚亲娘,就见沈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看了虞衡一眼,又瞅了瞅旁边的虞启昌,忽而语出惊人,“嗯,你们离开了也好,到时候我和你爹得空了就带着你祖母,到处散心,侯府住上几个月,又去别院休息一两个月,哪里风景好就去哪里看看,日子过得也舒坦。”
虞衡顿时给他娘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她,“您真会过日子,就该这样,开开心心的。心情好,人都不会老。看看和您同龄的伯母婶子们,哪个不是皱纹爬满了脸。就您保养得宜,脸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跟她们站一块儿,就跟她们女儿似的,谁不夸您青春永驻永远年轻漂亮呢?”
沈氏当即被虞衡逗得喜笑颜开,女人嘛,谁不爱听这些奉承话。尤其这还是大实话,又是从亲儿子嘴里说出来的,喜悦度翻倍,沈氏瞬间什么烦恼都忘了,乐呵呵地开始同陆菱和秦溶月聊起了保养话题。
因为沈氏的状态实在太好,虽然不像虞衡说的那么夸张,但将近五十岁的人瞧着最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说的保养秘方,可信度确实特别高。陆菱和秦溶月都听得十分认真。
抱着胖橘的虞元昼小朋友默默观察了一波二叔是怎么忽悠祖母的,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觉得自己又学到一件特别了不得的本事,十分高兴地挠了挠胖橘的肥下巴,换来胖橘舒服的呼噜声。
虞衡瞅准时机,把虞启昌拖进书房,神秘兮兮地问他,“您还记得当年江南的香云楼吗?”
虞启昌略一思索,立即点头道:“当然记得,你那时还让我派了不少人手盯着香云楼,说是怀疑楼里在做人口买卖。只不过派出去的人盯了许久,愣是没找出对方的狐狸尾巴,我又急着回京复命,就回来了,只留了些人手继续盯着他们的动静。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了?”
虞衡简单将胭脂姑娘的事情说了,又皱眉道:“当初他们在江南根系颇深,我们查不到什么消息。如今京城也不太平,香云楼这么大的一个销金窟,想必给贵人提供了不少钱财和消息。如今京城马上就要上演一出大斗法,作为贵人的一大势力,香云楼那边应该会闹出点动静来吧?”
这思路没毛病,当年没能彻查江南拐卖人口一事,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也是虞启昌心里的一根刺。如今有再次将这根刺拔出来的机会,虞启昌自然不会错过。不用虞衡再开口,虞启昌便主动说道:“我这就给江南那边的人去信,让他们盯死香云楼,一只苍蝇飞出来都要好好查清楚!”
说完,虞启昌又看了虞衡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而后摇头道:“至于那位胭脂姑娘,我也会让人去试一试她。这时候,她出现在京城,也很是蹊跷。”
虞衡微微瞪大了眼,虞启昌则双手抱臂,突然化身老流子,吊儿郎当地看着虞衡,打趣道:“烟花女子,同你有旧,你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是她再给你送点礼物,或者登门道谢,真以为你媳妇儿就不会感到膈应?”
虞衡无语,半晌才道:“您懂的可真多。”
“那是当然!”虞启昌骄傲一抬下巴,“我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宠妻好丈夫,绝对不会让你娘受委屈。有些事情,该避嫌就避嫌,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夫妻情分,傻不傻?”
虞衡果断给了他爹一个赞,不愧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子女也个个出息的人生赢家,这觉悟多高,自己是得好好学学。
初二陪着秦溶月去秦家拜年时,虞衡自然受到了秦家上下的热烈欢迎,毕竟这半年,虞衡对秦溶月好不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为此,胖侄子还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大鸡腿分给了虞衡,可以说是真的非常满意虞衡了。
秦首辅对虞衡这个孙女婿也十分满意。吃了饭后,秦首辅就把虞衡叫去了书房,沉声提醒他,“过完年后,皇子们估计有一场争斗。齐王查出来不少东西,他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朝中又要迎来一场大动荡。你既然升了中书舍人,过年后就该陪在陛下左右。陛下脾气再好,见着几个儿子斗来斗去,难免也会觉得糟心。到时候你可得机灵点,别撞在陛下气头上。不经常动怒的人,一旦动怒,那便是雷霆万钧,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虞衡顿时想到了宋青云,那可是他第一次见景隆帝动怒,这一怒,就让人当场杖毙了宋青云,下朝后,大殿外头的大理石台阶上还有血迹呢。
虞衡顿时心中一凛,慎重答道:“我一定谨慎行事。”
说完,虞衡又好奇,“齐王查到了谁头上?”
秦首辅消息灵通,他说齐王要收拾兄弟,这消息肯定做不得假,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收拾的是谁。
秦首辅笑着看向虞衡,老神在在道:“你猜猜看。”
“二还是五?”虞衡思索了良久,还是不能确定真正动手的人到底是寿王还是明王。
秦首辅失笑,低头喝了口茶,提示虞衡,“大胆点猜。”
虞衡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太子?”
说完,虞衡又觉得不对,立即否认道:“不对,齐王和太子的感情最好。若真是太子,以齐王的性子,怕是一刻都容不得,必要和太子翻脸闹个天翻地覆。”
亲近之人的背叛和其他人的背叛,伤害等级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齐王本身就受到过来自亲娘的伤害,绝对产生了浓厚的心理阴影。真要是太子,齐王怕是要气到失去理智,管他什么大局形势,和太子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就是这么疯。
秦首辅无奈,“想什么呢?太子暗害齐王,对他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当年淑妃病逝后,齐王可是皇后娘娘一手养大的。太子要真容不下齐王,哪里用得着等那么久,当年就能轻轻松松解决这个难题。”
“那你还让我大胆点猜?”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大胆地把人数猜多一点,谁说动手的只有一个?”
虞衡无语,咳嗽了一声才道:“莫非寿王和明王都有份?”
齐王这人缘得差到什么地步啊,五个兄弟就有俩想弄死他。
“不止如此,”秦首辅淡淡道,“还有旭王,也凑了个热闹,大概是想看齐王的笑话。”
虞衡:………
不愧是齐王,人嫌狗厌到这份儿上,真是绝了。
秦首辅的心情也挺微妙,这种皇子们联手想弄死另一个兄弟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当年景隆帝的兄弟们也特别想干掉他来着。但问题是,一般这种被兄弟们视为眼中钉的,都是身为太子的那个兄弟。毕竟他们要干掉太子自己才能上位,当然,成王败寇,景隆帝当年登基后,他的兄弟们几乎全都死光了,全是死在他的算计中,权力的争夺就是这么血腥。
这一届皇子的争斗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仇恨值高居榜首的竟然是齐王,都没太子什么事,也是让人迷惑。
就算你们干掉了齐王,能得到什么呢?
虞衡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只觉得槽多无口,齐王,拉仇恨永远的神。要是真像系统预测的那样,齐王会领兵和外族开战,到时候一定要让这家伙去叫阵。就这拉仇恨的本事,死人都得给他气活。想必外族就算有心关上城门想苟一波都苟不了,被齐王一通骂下来,估摸着就全都抄着家伙奔出城门要和这王八蛋同归于尽了。
虞衡也挺奇怪,“寿王还好理解,当初齐王回京就当街给了他一拳。明王和旭王图什么呢?”
明王小动作多,虞衡心里早有预料。但旭王,这个一心想当大将军的王爷,竟然也插了一手?
“你知道寿王的母妃是谁吗?”
“容妃娘娘,听溶月说,容妃娘娘很是和善,一心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寿王也跟她一样,一心信佛,家中也备着小佛堂。”
“那你可知,当年淑妃入宫,就是抢了容妃的宠爱?”
虞衡:………
虞衡突然就十分同情齐王,摊上这么个坑儿子的亲娘,这位王爷还能坚强地活到现在,还活得这么嚣张,真是不容易。
“那明王呢?明王生母平妃娘娘一直不得宠,应该和淑妃没关系吧?”
“没有,不知明王到底为何出手,不过,同为皇子,一个嚣张跋扈深受宠爱,一个默默无闻无人问津,这个理由也足够让明王对齐王心生恨意了。”
当然,秦首辅觉得这里头肯定还有事情可以深挖,但目前还没查到证据,不便多说。
虞衡:………
所以齐王不但是被亲娘坑了一把,还被亲爹坑了一把?
虞衡整个人都麻木了,按照流程问了最后一个,“那旭王……”
“你没发现旭王也是个嚣张的主吗?奈何不如齐王受宠,嚣张也嚣张不过齐王,能看齐王倒霉,他为什么不乐意?”
很好很棒,这一波终于是齐王自己坑了自己。虞衡真想给齐王鼓个掌,做人失败到他这程度的,真是不多见,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个鬼。
不得不说,齐王先前的仇恨拉得太足。就算虞衡对他改观不少,但只要一想到当初那家伙嚣张地放话说要他的命,虞衡就觉得,齐王这货是该经受点社会的毒打。
虽然齐王这回的遭遇特别惨,但虞衡在这一瞬间突然体会到了旭王的心情:能看不顺眼的人倒大霉,多好的事儿啊。
当然,虞衡和旭王的区别大概就是,旭王顺水推舟真想齐王去死,虞衡看够了笑话可能会捞对方一把。
过年时听到这种人间惨剧,虞衡觉得齐王这个年肯定过得特别不顺心。
但是虞衡只猜对了一半。
齐王那狗脾气,就算你没有招惹他,他看你不顺眼且要折腾你几回,这一次寿王明王和旭王真犯在他手上,他能让对方好过?对方让他不痛快,他只会让对方更加不痛快。
于是,在年初一的家宴上,齐王还勉强压住了自己的脾气,维持了一副和乐融融的天家温馨景象。但一出宫,初二陪着齐王妃回娘家暂且还好,从初三开始,齐王挨个儿登上兄弟的门,从寿王开始,一天一个,一直到明王结束。也不知道兄弟间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自从齐王登门后,寿王明王和旭王齐刷刷闭门谢客,都说身子不适,还请了太医进府为他们诊脉开药。
虞衡则跑去秦府偷偷向秦首辅打听消息,据知情人士透露,三位王爷被齐王揍得下不来床,浑身上下全是淤青,寿王断了两根肋骨,旭王扭伤了胳膊,最惨的是明王,两条腿都被打折了。齐王还正巧踩在能治好的边线上,不至于真让他们成了残疾,又要体会伤筋动骨的痛苦。
吃完整个瓜的虞衡:齐王果然是齐王,收拾人都不来阴的那一套,光明正大登门把人打断腿,强!
强个屁啊,御史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一个个还没到上朝的时候就刷刷写满了参齐王的折子。想来新年的第一个早朝,就是御史们慷慨激昂痛陈齐王罪状的盛大场景。
奈何齐王的怒火比御史们的更高涨,打断兄弟的腿还不够,还气势汹汹进宫找景隆帝,张嘴就是,“老二老四和老五全都被我打断了胳膊腿,我要发兵,亲自找出罪魁祸首,让他们血债血偿!”
这十多年的罪,齐王真是受够了。如今矛头直指边关各族,雍然戎狄和其他部落都有份,齐王忍不住这口气,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景隆帝顿时皱眉,并未对另外三个儿子受伤之事说什么,而是深深看着齐王,沉声道:“现在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但我不想忍了。”齐王拳头攥得死紧,咬牙切齿道,“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被算计了这么多年,不亲自宰了他们,我忍不下这口气!”
景隆帝忽而看向齐王,冷冷问道:“哪怕对面的是你外祖母,你也能下手?”
齐王眼中的讥讽之色一闪,“她能不顾我的性命,我为什么要顾忌她?”
更何况,当年她暗中把出云丸送给淑妃,不也是在送淑妃去死吗?没了淑妃,又有了他这个可以让景隆帝感到痛苦的工具人,他那个所谓的外祖母,不就又有了新目标,以诱发他体内的毒为乐了吗?
齐王牙齿咬得咔咔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她可千万别死了!”
千万别死得太早,一定等到自己过去,亲自宰了她,以平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恨。
景隆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齐王,脸上没了一贯温和笑容,眼神是独属于帝王的冷漠和高高在上,“你可知,开战一场要花去多少军饷?还有将士们的性命,怎么能任由你一己之私而轻易开战?边关外族,国力本就不如大宣,只要我们拿出证据问罪各族的王,想来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不过是几条人命罢了,大宣的铁骑之下,哪一族不会瑟瑟发抖?
齐王忽然就笑了,眼神变的十分尖锐,整个人宛若一只愤怒到极致的猎豹,仿佛下一瞬就要暴起割掉对方的咽喉,嘴角的笑容也十分讽刺,“若真如此,当年您又何必留下我的性命呢?淑妃没了,还有我这个诱饵,可以继续放长线,钓大鱼。您要是只想要那几个人的狗命,当年就可以给边关外族下令。当年靖安侯如此神勇,令边关外族闻风丧胆,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哪敢不应?”
齐王只觉得没意思,撕破了父子间这层温馨的外衣,内里的千疮百孔真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看着景隆帝骤然冷下来的神情,齐王又大笑道:“您看,其实我才是最像您的那一个儿子,冷血无情,像足了您。您布局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能查到的东西,想来都是您想要我看到的。为的是什么?先帝贵妃之子,您的大敌,宁王还没死对不对?那岂不更好,这一次开战,我把对方的首级给您带回来便是。如若我不幸丢了性命,你也不必伤心,那是我的命,我自己受着!”
景隆帝良久无言,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朕对你的疼爱,不是假的。”
齐王眼中忽而有些湿润,狼狈点头道:“儿臣知道。父皇若是拿定主意,便趁早下旨吧。儿臣去同母后说说话。”
坤宁宫中,皇后坐在榻上,手中抱着太子的幼子,正轻柔地拍着哄他入睡。
齐王进来后,收敛了一身怒意,沉默地走到皇后身边,席地而坐,依赖地将头靠在皇后腿上,低低叫了一声,“母后,我要出征了。”
皇后的手微微一颤,而后轻柔地拍了拍齐王的背,柔声道:“母后只希望,你能彻底去了心结,平安回来。”
齐王低低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湿意。多么可笑,他的生母一心想要他去死,生父的关怀中藏了更多的算计,唯有这个原本该将他和他生母视为眼中钉的人,毫无芥蒂地养大了他,世上之事,大抵都是这么荒诞可笑。
虞衡在听到三位王爷全都卧病休养的消息后,立即让人盯紧了各王府的动向,尤其是去江南的人和信,都要好好关注。
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能忍住不找回场子的,都对不起他们皇子这个身份。
香云楼的猫腻,虞衡就不信自己揪不出来。
然而虞衡还没等到江南那边的消息,却先等到了景隆帝的传召。
虞衡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现在正式开朝才几天,基本没什么大事。景隆帝干嘛这么迫不及待地宣自己进宫?
不知道是不是虞衡的错觉,似乎听到系统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