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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呼啸,草木乱飞,风沙漫过了云头!已是五月天,可这空气中却仍弥漫着一股寒气,让人不由颤栗!
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队伍行进在这山川大地中,蜿蜒不见尽头,仿佛与这山水融为了一体,又仿佛超脱于这山水之外。
“禀大帅!!前方已是宁州城!”
一声传报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林浊,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掀开轿帘,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高大城池巍然耸立,城墙约莫有二三十米之高,均是用青砖烧制,看上去坚固无比,城上兵甲林立,令旗招摇,一片肃杀景象!
“轰隆隆!”“轰隆隆!”
忽地,裹着坚实铁皮的巨木城门缓缓落下,铰链咯吱作响!
门后一白袍小将的身影逐渐清晰,眉星剑目!飒爽英姿!正立于一高头大马旁,一脸期切!
“大帅!”
……
宁州本不过是辽东的一座小城,但由于近些年辽东战事屡屡失利,原辽东首府沈州早已被金人占去,这宁州城反倒成了辽东重镇。辽东军民大部云集于此,因此尽管远在北疆,但仍商贾繁华、热闹如斯!
宁州城中的仙鹤楼更是一绝,该楼掌勺号称是京城御厨返乡,烧得一手地道的京菜,配合辽东当地的绝好食材,端的是香飘十里!艳名远播!平日里这仙鹤楼客流如织、人声鼎沸,斗升小民想要打个牙祭,恐都要在门口等个半晌。可今日这楼内却空空如也,唯有楼上的厢房内坐着数人!
……
“大帅,末将辽东总兵烈西风!”
“大帅,下官辽东巡抚刘知舟!”
言语间,一身着将军兵甲的粗莽壮汉以及一文官服饰的长须长者立起了身,行作礼状。
“哈哈,烈将军、刘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本帅此次来辽还希望与两位好生配合,一起将那金人蛮子清缴干净!两位大人先请坐下,我还有些辽东事务尚要垂询!”
见这靖边元帅样貌斯文、言语客气,全然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烈西风、刘知舟也放松了下来,闻言落座,静候林浊询问。
却又听林浊道:“烈将军,莫怪我口直心快,辽东事大,容不得拐弯抹角,且先问你一问。这金人究竟厉害在何处,何以我辽东屡屡受制,几无还手之力,难不成那金人真是三头六臂乎?”
闻言,那烈西风忽地眉头一紧,一对浓眉似乎都要挤到一块,随即猛然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慨然道:“既然大帅问了,末将也就直言不讳。我知道京师诸多大人对我烈西风议论纷纷,或是觉得我烈西风养寇自重,将关内物事皆尽收入囊中;或是觉得我志大才疏,被区区蛮夷逼得狼狈不堪。若是如此,我烈西风还是那句话,我愿弃印而去,绝不贪念此位,朝廷对我如何处置都毫无怨言!”
“哈哈哈,烈将军言重了!本帅此来绝无兴师问罪之意,只是有些问题却也不明白,那金人何以如此厉害,倾尽汉国之精锐、财力却仍是难以奈何!朝中众人远在京师,纸上谈兵固然可以,却不知辽东局势究竟如何。今日一见将军,便知绝非庸碌之辈,固心下疑惑更重,还望将军赐教!”
见林浊谦逊如此,烈西风也有所缓和,抱拳道:“末将刚刚过于鲁莽,还望大帅海涵!”
“末将以为,贼夷之利,一在兵卒精锐、将士勇猛,骑马砍杀、弯弓射箭无一不精、无一不强,与我兵士战力相较,以一当十不在话下;二在士气之盛、纪律之强,这些年来,敌酋在辽东屡屡得势,是以士气正盛,一支数百人小队便可对我大军发起冲击,且如猛虎下山、悍不畏死,我大军竟不能敌。此外,夷卒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遇到我军袭击总能沉着应对,绝无哄散逃窜之举;三在统帅用兵如神、将领骁勇善战。近年来,金王岁数渐大,大王子忽赤逐渐掌权。末将说句不该说的,此人实乃一代枭雄,自担任主帅以来,我辽东局势便一日不如一日。更何况,他麾下还有金族战神——黑龙!”
“黑龙真乃天生将才,进退得法、用兵如神,总能攻我不备、掌控全局。我烈西风也算行伍出身,戎马生涯几十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对手!所以,末将认为,辽东局势之糜烂绝非我将士不用命,也并非全因我烈某脓包,实是贼兵势强也!”
火炉烧得滋滋作响,盆中白花花的鱼汤又沸腾了起来,却只是兀自在那儿冒着香气,没有人再去动它。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烈西风说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林浊不说话,其他人等也都静若寒蝉!
“刘大人,既然烈将军从行伍方面说了,那么你也从我们辽东武备器械方面谈一谈吧!”终于,还是林浊打破了沉默,转头看向胡子花白的刘知舟,缓缓吐出这句话。
那刘知舟乃是三朝老臣,在西北、华南多地担任官职,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能力不可谓不强,只是却已年近古稀,本已到了告老还乡之龄,却因辽东局势紧张,被汉帝硬派到了辽东苦寒之地。
闻林浊所言,刘巡抚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坦然道:“下官到辽东不久,对辽东情势之了解远不如烈将军透彻。但是据余所知,如今天下之财物尽输向辽东、西北、西南等地,其中又以辽东为甚。所以近年来尽管朝廷困难,但辽东之粮饷器械还是较为充足,但奈何贼人屡屡得手,致使物资损失不小,这点也不容回避。为此,下官认为,辽东之物资应聚于宁州等坚城之下,待战时有需再从宁州派兵护运,切不可分散或随意处置,以免资敌!”
“哈哈哈!刘大人不愧是三朝元老,所言甚是!本帅此来辽东就是要彻底解决辽东困局,还要多多仰仗两位大人配合!”
“我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初来乍到,林浊也不好一直揪着辽东问题问个不停,于是打了个哈哈,开始谈些轻松随意的辽东风物,辽东众人也是如释重负,场面逐渐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恍若成了庆功宴一般!
……
夜渐渐深了,已经宵禁许久的宁州城此时一片宁静,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此时,一座深宅内的青砖小屋里,却是灯火明亮!
“二弟,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初到辽东不熟,你且来评价评价烈西风、刘知舟这二人。”
“大哥,还是你深谋远虑,让我先过来探探底。这两人各是目前辽东军务与民政方面的最高首领,是以对这二人的情况,我也着重了解了些。先说这烈西风,烈西风本就是辽东军伍世家出身,祖上家大业大,出过几任辽东总兵,在辽东一代甚是显赫,素有辽东烈家之称!因此,其在辽东行伍的关系盘根错节、影响极大,这也是朝廷为什么不敢拿他问罪的原因!可以说,他在辽东军内绝对是说一不二,较之王人虎亦不遑多让!只是此人虽看似刚直,但实则优柔寡断,也有些刚愎自用、有勇无谋,实在是志大才疏之辈,让他镇守辽东与金人对阵,实在是难为他了!”
“而至于这刘知舟,却是个老狐狸,最善和稀泥、事事不粘锅,此人实在无心辽东局势,只想能早日告老还乡,因此其所作所为都较为谨慎,不出差错,但也无甚亮点!其在辽东也算新人一个,并没有什么自己的势力,也无欲栽培势力!”
“唉!辽东百战之地,怎竟是昏聩之人!那按你的说法,这烈西风在辽东军中影响极大,可谓辽东军魂般的存在!可观他今日之表现,着实难堪大任,把金人说得跟天神下凡一般,只差竖旗投降了,堂堂辽东主帅都这么畏敌如虎,这局势又怎能好呢?”提到今日烈西风的表现,林浊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大哥,据我了解,烈西风所言也并非完全虚捏。金人战力确实较强,其长于骑射,尤其臂力惊人,所配长弓射程极远,又狠又准,往往是我军尚未触敌,便被他几轮箭雨击溃。而他所说的忽赤、黑龙等人,我虽未谋面,但在军中也有所耳闻,应是确有些能耐。尤其是这黑龙,素称金族战神,几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辽东未有败绩,辽东士卒无不闻风丧胆!”
“哦!看来确实不能小视,如何对付金人我们再从长计议,咱们先要把内部整肃清楚。攘外必先安内!前面不是让你带着暗卫去监视辽东重要将领、官员,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大哥,这事儿我正想跟你说呢。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在西北时建立的暗卫又全部撒了出去,暗中监察这帮辽东大员,别说,还真让我找到了些许线索。这其间着实有些诡秘之处!”
“二哥快别卖关子了,都什么时候了!”林浊还未说话,杨展倒先耐不住性子了。
秦卫终是缓缓吐出四个字:“同济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