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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许是担心损失太大,金人没再继续攻城,反而开始沿着城池大挖壕沟,大有困死汉军之意!
“叮叮梆梆!”
“叮叮梆梆!”
“叮叮梆梆!”
铁锹声从早到晚就没停过,直像鹧鸪乱鸣,惹人心烦,这每一锹都结结实实打在了杨展的心坎上!
杨展负责守卫主城门,这两日衣不解带、寝不着床,吃喝拉撒全在城头,可偏偏这两日金人不再攻城,反而做起了长困打算。
杨展毕竟年轻,心浮气躁,终是沉不住气,突然把脸一横,匆匆忙忙奔下城去!
……
“杨展,你怎么来啦?”林浊此刻正吃着午膳,却听门轰咚一声被推开,抬眼望去,竟是杨展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大哥!金人开始挖沟啦!这是准备把咱们困死呀!等他们把沟挖好,咱们再冲出去恐怕就更难啦!”杨展急得脸色通红,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恰在这时,王泽也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见面即道:“大帅!金人沿城挖沟,这是打算长围了!既然待援兵不到,不如我们索性乘现在冲出去!”
这话倒是说到了杨展心坎里,他当即附和道:“正是!正是!现在突出去还有几分把握,等他们把沟挖好,可就全无办法了!”
他二人一唱一和,像是演双簧一般,不知是否早有配合。
尽管二人说得确有道理,可林浊还是不急不慢,淡淡说道:“不急!再等等看!”
“大哥……还等?马铁骝这厮是指定不会来了,那还有谁来救,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是呀,大帅!”
“都不要再说了,等过了今晚一切自会有结论!你们都先回城上守着,切莫再擅离职守!”
杨展还欲再辩,却被林浊狠狠瞪了回去,只得和王泽悻悻然离去!
待他们走好,同桌吃饭的乌迪心下好奇,忽然低声问道:“林兄,为何要待今晚之后?莫不是今晚还能有什么变故?”
林浊却故作神秘,轻笑道:“吃饭!吃饭!一切过了今晚再说。”
……
天很快就黑了,这一日的辽东大地终于有了些许的平静!
西路军营帐内还是一片祥和!
这几日,马铁骝既没有派人去增援,可也没有撤离,似乎还在静观其变!只是这些天来,一些秃着前额、梳着小辫的人士往来更频繁了些!
“荒谬!无耻!我堂堂大汉男儿,怎能与金人勾勾搭搭!沆瀣一气!”帐中,杨国梁来回踱步、心绪难平,兀自发着怒气!
他作为林浊心腹,自是力主救援,可他这光杆一根,不仅调不动一兵一卒,反而被马铁骝给软禁了起来。此刻听得几名心腹来报,马铁骝正与金人频繁接触,顿时怒不可遏!
那几名心腹均是他从西北军带来的亲卫,虽较他能强些,能勉强走动,可也备受掣肘,翻不起什么波浪,只能陪他在这儿怨天尤人。
其中一中年汉子亦是喝道:“是了!马铁骝当真不是个东西!卑尊屈膝、卖主求荣,林帅还在那儿撑着呢,他就忙不停改换门庭!”
这中年汉子说得慷慨激昂、大义禀然,似乎恨不得将马铁骝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他话音刚落,忽然只听帐外窸窣异响,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帐帘被掀开,探出一个浑圆脑袋,满脸横肉、面带谄笑,不是马铁骝又是谁!
这马铁骝倒真是头笑面虎,无论何时何地,总带着几分笑意。
他毕竟乃是军中主帅,杨国梁即便再有不满,也不愿直接撕破脸皮,抱拳道:“见过将军!”
而此时,那先前还愤懑不已的中年汉子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了下来。
好在马铁骝似是没听到此语,依是面不改色,笑道:“杨将军客气啦。这几日军中混乱,是以将将军护佑了起来,不知是否过得习惯。”
杨国梁应道:“一切周到得很,只是末将素不在意这些吃食用度,只盼能早上疆场,解林帅之围!”
杨国梁所说的,却也句句属实,他虽是被软禁于此,但一切吃穿用度都极尽奢华,不曾亏待了他。
马铁骝哈哈一笑,朗声道:“杨将军稍安勿躁,你救主心切,马某可以理解。但金人早已作万全之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行事,中了金人的圈套。”
马铁骝明明是不愿出兵,却又说得冠冕堂皇,让你无从反驳。可事已至此,杨国梁退无可退,只得硬说道:“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出兵,末将只怕时日久了,林帅那边可能支撑不住!”
马铁骝又是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你无须担心,我已差人问过,林帅那边有坚城力守,粮草充足、器械齐全,暂时无虞。我只待想到退敌良策,即可出兵!”
杨国梁不由得心里叫苦,他哪里是想什么退敌良策,分明是在骑墙观望!若是朝廷再派兵解围,将金人击退,他自会倒向朝廷;若朝廷无力再救,林帅就此落败,那他如何择处可就难说了。届时自己恐怕也无利用价值,说不定还成了给金人的投名状!
他心里虽亮如明镜,可一切都不好摊开来说,否则当下便人头难保。于是佯作恭敬道:“将军说得是,是末将鲁莽了。”
马铁骝微微一笑,似乎颇为满意,当下便道:“既然一切安好,那我就放心了。杨将军好生休息,我就不多作叨扰啦!”
说罢,马铁骝即欲转身离去。可就在这当口,却见他忽地面色一滞,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随口说道:“噢!对了!杨将军,近日军中浮动,一些宵小之徒也乘机出来挑拨是非,将军可莫要听了他们的虚言。这些人等,自是留不得的!”
说罢,他目光一瞟,瞧向了那中年汉子。身后几名卫士立时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反手一抓,将那汉子摁倒在地,不得动弹。
异变陡生,尚未等杨国梁开腔,马铁骝一招手,便让人将那汉子押了出去,同时堵住口鼻,让之呼喊不得。
这番手段好生凌厉!
马铁骝随即微微一笑,退了出去,仿佛一切都云淡风轻、了无痕迹。
……
夜已经很深了,西路军大营一片静谧!
巡夜的兵士一列列走过,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井然有序,与平常并无二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脚步声刚刚远去,阴暗的角落处就出现了些许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似是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
突然间,几个模糊的黑影慢慢探了出来,步履轻盈,像幽灵一般缓缓前行!不知他们此刻是要去向哪里?
这几人都身着通体乌黑的夜行服,连手中兵刃都是用黑布紧紧包裹,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若不细看,当真是发觉不了。
却见他们蹑手蹑脚,在营中穿梭游走,避过了一列又一列巡夜兵士,渐渐靠近了一座华丽大帐。这大帐正处于西路军大营正中,高大雄伟,装饰得也格外华丽,门口还站着两个壮硕兵士!
若是西路军兵士在此,定是可认出,这大帐不是别处,正是西路军主将马铁骝之所!
此时已是深夜,那两个值守兵士也实在有些乏了,一个勉力撑着长枪强睁着眼,一个更是直接靠倒在营帐上,打起了轻鼾。也是,这大帐处于营寨正中,外边层层岗哨、戒备森严,又会有什么问题?
可人算不如天算!是福是祸,旦夕之间!
突然间,两柄冰凉的匕首悄悄爬上了他们喉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将他们猛然惊醒,想要呼喊,可嘴巴却被死死捂住,硬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是一瞬,两条鲜活的生命就戛然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放倒两名卫兵之时,四名黑衣人脚尖一点,火速冲进营帐!
那四人没有任何含糊,似是早就约定好一般,直奔卧榻而去,四柄钢刀疾如闪电,齐齐向卧床之人斩去!
铛!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陡然响起!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竟像是劈砍在金石之上一般!
为首那人飞速冲上去,猛地将被襟一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原来此刻被中空无一人,却是放了好大一块石头!
糟了!!
众人心知中计,赶紧朝门外飞奔!生怕在此多留片刻!
可既然是计,那必是早有准备,又如何逃脱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一众即要夺门而出之时,几柄长枪突然猛地从帐门外刺来,那几名黑衣人倒是反应敏捷,及时刹住脚步,连连后腿,这才堪堪躲过锋芒!
随即,一众全副武装的兵士鱼贯而入,将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手中长枪、钢刀寒光四射、锋锐无比,端的是杀气逼人!
黑衣武士心下大骇,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场面顿时僵住!
就在此时,又有几人从帐外进来,为首那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不是马铁骝又是谁,而他身后正是折魂、杀通天等一众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