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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您怎么说这些……”木天海没料到他父亲竟语出惊人,直点自己心中要处,顿时猝不及防,有些语塞起来。下意识间,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出言否认,只是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见状,木波平轻声一笑,继续说道:“男女之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大丈夫何须这样扭扭捏捏!你与圣上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如今一个貌美如花、一个丰神俊朗,互生爱意也正常得很。你别以为为父看不出来,今天席上你处处为她说话,处处维护着她,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且给我个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上了圣上!”
木天海比武月要年长几岁,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直到十几岁时才分离。而此时武月已亭亭玉立、青春动人,木天海早就对她情根深种,可他二人一个是未来的汉国天子、一个是未来的滇南王爷,天各一方,终究是有缘无份,他也只能将这份情意埋在心底!
这些年来,他拒绝了木波平为他安排的多桩婚事,就是因为此间情意未了,他本以为此生已无缘分,却不想世事无常,竟在曲州又遇到了她,此时的武月更是惊为天人!
在他心中,武月乃是天之骄女,不啻于仙女下凡,虽心生爱慕,又怎敢口出亵渎,是以诺诺道:“父亲……她乃是当今天子,风华气度更是远超常人,儿子怎么能配得上……”
哪知此言一出,立时迎来木波平迎头痛斥:“荒唐!她再是高贵,亦也是一女子,终要寻得夫婿。你乃滇南王世子,位高权重,又丰神俊朗、文武双全,哪里配不上她,休要妄自菲薄!我最后再问你,你是否钟情于她?”
木波平一番凌言厉语,好不老辣,瞬时将木天海的那点星星之火燎了起来。迎娶心中所爱,他又何尝不想,只是出于身份尊卑,一直将这份情意埋在心底,如今形势使然,或能得偿所愿,他不想错过,更不能错过!
终于,他迎着木波平威严的目光,郑重说道:“是,儿子喜欢她!”
见木天海意志坚定、掷地有声,木波平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终于舒缓开来,连道了几声:“好!”“好!”“好!”
……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浊房中鼾声如雷。
这几日他舟车劳顿,伤神又伤身,如今好不容易赶上一顿安稳觉,自然是要睡到自然醒。
可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响起。虽轻柔礼貌,可如雨点般连绵不绝,还是将沉睡中的林浊硬生生吵醒。
“谁呀?”一大早就被搅了清梦,林浊自然是满肚子怨气,是故颇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林大帅,王爷想邀您共进早膳,特让小的来请您!”
随即,门外传来一嗓子粗厚的男声,林浊一下就清醒过来!是了,自己还在人家王府做客呢。只是不知这一大早木波平喊自己过去干嘛?
无论如何,既然木王爷有请,林浊哪里敢不去,忙回了声:“知了,我洗漱好马上就出来。”
“大帅,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说罢,那粗嗓子打了个响指,却见几个窈窕的身影便推门而入了。
这几人均是豆蔻年华的秀丽女子,虽谈不上美艳无双,但也还算清秀。这几人或端着鎏金水盆,或拿着华服鞋袜,或提着热气铜壶。好家伙!可是一应俱全。
饶是林浊见多识广,也不由一阵惊叹,心中暗道:“都说滇南乃穷困之地,我看木波平这日子可是过得比圣上还舒坦。”
一番洗漱之后,林浊便随着那粗嗓子的下人去了。
……
一路软轿快行,终是一座小厅前停了下来。
“林大帅到!”
随着领队男子一声高喝,几个人影从厅堂内快步走了出来。
林浊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木波平、木天海、木天山父子三人。
“木王爷早!两位世子早!”见他们来迎,林浊赶忙先行礼打起了招呼,随即又故作惭愧道:“有劳王爷及两位世子亲自来迎,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素闻靖边元帅文韬武略,乃天选之人,昨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今日能赏脸前来,本王也是万分荣幸!”说罢,木波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去厅堂内继续聊。
想不到威震八方、权倾一时的堂堂滇南王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倒当真让人惊异。不知是真的性子使然,还是背后有什么蹊跷?林浊一下也看不出个门道,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这厅堂已不是昨日宴会之时的厅堂,远较之来得精致奢华,房梁屋柱、桌椅板凳均是用整块整块的金丝楠木制成,幽香扑鼻、沁人心肺。
厅堂中间,还挂了一副雄伟墨画,足约有四五十平尺之大,而诺大画中却只有区区两人,并无其他景致。
其中一人长相俊朗、体态匀称,乃是个青年人模样;而另一人则一脸络腮胡子,高大威猛,似有了一定年纪。画中,这青年人单膝下跪,正朝着那中年人行礼。
林浊正自疑惑间,却听木波平已爽朗笑道:“哈哈哈!林大帅可能有所不知,这画中的青年人是我木家先祖,而中年人乃是汉国的开国始祖。”
“噢,原来是始祖跟木家先王爷,失敬失敬!”林浊倒真是八面玲珑,不光嘴上客气,还对着那画像微微行了一礼。
木波平更是面露赞许,接着道:“这画上所说的,是当初始祖雄韬伟略、一统山河,我先祖为免生灵涂炭,顺应天命,主动臣服。自此后,我木家受封永镇滇南,誓死捍卫汉国的江山社稷,这一晃已是数百年。”
“木家果然赤胆忠心!这份忠义绵延数百年,着实让人佩服!”见木波平说得志得意满,林浊恰到好处送来马屁一个。
两人又是一阵客套,木波平随即将林浊请了入座。席间,木波平问了一些他们南下的情况,言语中颇为关切,着实让人有亲近之感。木天海主要了解了一些金人的情况,对战事颇为关心。木天山则沉吟不语,似若有所思。
就在几人聊得火热之时,忽然听殿外一声高喝:“圣上驾到!”
林浊顿时心里一惊,好家伙,这木波平还把圣上给请来了,却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事已至此,也来不及再作思量,林浊只能赶紧随着他们一同将武月迎了进来。
……
“老臣有失远迎,还望圣上恕罪!”木波平的开场白似乎总是如此,平淡如水,谨慎却有些陈腐。
“舅舅无需如此多礼!”武月亲切回应着,在侍从指引下坐上了主位。甫一落座,便尽显帝王之姿。
木波平却还是立在位子边,没有坐下的意思,佝偻着背,肃然说道:“小儿昨日冒犯圣上,老臣深感惶恐、夜不能寐,恳请圣上撤去他昆州知府之职,以儆效尤!”
好家伙,这一来就是个大手笔!林浊心中暗道:“莫非这木波平搞这么大阵仗,就是来向武月请罪的?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武月善弄权柄,也是聪慧之人,以现今情势,怎会真的给木天山赐罪,因而只是大气说道:“木天山年轻气盛、满腔热血,这并非是什么坏事,且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朕既往不咎,舅舅也无需再介怀了!”
得了圣上谅解,木波平自是赶忙行礼谢恩,木天山也立时站了起来,朝着武月恭敬行礼,自惭其过。
局面看似已得缓解,可不知怎的,这一切看在林浊眼里,总觉得仍有些不大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木波平坐下后,继续恭敬说道:“其实今日请圣上前来,一来是为天海一事,更紧要的,乃是为北伐之事。自昨日圣上提出要兴师北伐后,老臣诚惶诚恐,生怕误了圣上的大事,是以连夜召集滇南的军事、民政、财税等各级官吏将佐,好好算一算这滇南的家底。”
“噢,那究竟如何?”武月本来还想着怎么把话头引到北伐之事上,想不到木波平竟主动提起,一时来了兴致,赶忙出言问道。林浊也是竖耳恭听,生怕错漏了什么细节。
“老臣经过这一盘算,我滇南近些年深耕细作,倒也还积攒了一些家底,如拼尽全力,应可组织起近十万人的北伐之师,征集各类战马近万匹,粮草辎重足以供应大军一年之久。”
“好!如此甚好!有此精锐之师,再由木天海等名将统帅,自然势如破竹,天下归期可望矣!朕甚欣慰,以茶代酒,先敬舅舅一杯!舅舅坐镇滇南,为国广积精锐,可谓居功至伟!”说罢,武月竟是激动得站了起来,举杯遥祝。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急于求成的性子虽已得磨练,但终究还是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