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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离(上)

作者:花开月下圆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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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蒙南山城到天都,不过七八百里路程,说快数日之内就能赶到,可若说慢,则闲庭信步,遥不可及。

    那日大战后,一行十余人中,只有武煦与木波平活了下来,且木波平亦是身受重伤,不能颠簸。借着这由头,武煦特意弄了辆推车,让木波平在上面躺着,弃马步行。

    至于那位从天而降的姑娘,自是紧紧跟着他们。刚开始时,她每日昏昏沉沉,难有几分清醒,醒转时也总说些稀奇古怪、晦涩难懂的胡话。可几日过后,她精神虽逐渐好转,可对前尘往事却全然忘记,就连自己姓谁名谁也弄不清楚。无奈之下,武煦只得给她起了个名字,唤作阿离。

    武煦对阿离一见钟情,日里总是用心呵护、关怀备至,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且一路上,一直为她答疑解惑,吹侃江山风物。他素来走南闯北,见识极广,加之诙谐幽默、善于言谈,多引得哄笑连连。

    阿离初来异世,又忘却了前尘记忆,初始时还有些惶恐不安,可渐渐地,与武、木二人相处日久,也就慢慢熟络起来。她性子温婉、淳善可人,又生得一手好厨艺,是以这一路的吃食起居全由她照料。

    再看木波平,三人之中,他是唯一的伤者,终日里躺在车子上,由武煦卖力推着,由阿离悉心照料着。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受此恩惠,自是对二人感恩戴德。可皇命在身,是以对于阿离,他又不得不多了分防备,总是小心盯着,生怕出什么变故。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古古怪怪,相伴同行。

    ……

    “阿离,前面就是延州了。”一行三人磨磨蹭蹭,折腾了小半个月,终到延州城下。延州离天都不过数十里路,朝夕可至。不知怎的,武煦陡然心生烦忧,蓦地感慨起来。

    可阿离却丝毫不觉,反是莞尔笑道:“噢!这就是延州呀。之前听你说,延州的豆腐很有名,今天中午可要尝一尝。”

    疾苦日久,终见这繁华市井,阿离满心欣喜,全然陶醉在新世界中,自顾自就先进了城,将武、木二人隐隐甩在身后。

    “煦哥儿,眼看就要到天都了,你准备怎么跟她说?”见她背影渐远,木波平不由眉头一皱,对武煦轻声说道。

    这几日,他的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不用再卧车前行。眼看离天都愈近,他本应如释重负,可不知怎的,一颗心反而渐渐浮躁起来。

    或许连他自己亦不知晓,经得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早就对这活泼开朗、善良美丽的女子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且愈来愈浓、愈演愈烈,直搅得他昼夜难安。

    武煦也不知如何回他,只得苦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他打定主意,不管明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他要陪伴到底。

    ……

    这日午间,三人去了延州城中最负盛名的鸳鸯楼,点齐了好酒好菜,大快朵颐一番。

    而到下午,三人也不急着赶路,而是继续在城中游览观赏,买些土物特产,后来又去了仙鹤楼享用晚膳。

    直到戌时过后,华灯初上,三人才酒足饭饱,晃晃悠悠出了酒楼。

    “哇!好美呀!”

    一眼望去,延州街市千灯齐明,沿途小贩叫卖不断,确实热闹非凡。阿离自来到异世,一直都在荒野中度过,哪里见过此等景象,一时情不自禁,直呼了出来。

    “你若喜欢,咱们就再去逛逛。”武煦爱她得紧,立时出声附和。

    “不了,不了,已经晚了,明日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可阿离性子温婉、识得大体,不欲为一己之私耽误行程,是以立即回绝。

    恰在此时,一旁的木波平居然出声道:“不打紧,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好好看看吧,我们也想见识见识。”

    须知那木波平素来沉稳,并不喜闹,此刻竟会力主留下,当真匪夷所思。

    阿离亦微有些诧异,可她心思单纯,不疑有他,只道是榆木开花、老树回春,不由噗嗤笑道:“既然木哥哥首肯了,那小女子就斗胆逛逛咯。”

    夜色微凉,三人闲庭信步,徜徉在这繁华盛景中,甚是惬意。只是烟花虽美,终究易逝。不知这份惬意,又能持续多久?

    “哇!这个好漂亮!”

    “哇!这个真美!”

    “哇!这个好好吃!”

    一路上,阿离被这些琳琅满目的精美物件、特色小吃所迷倒,不由惊呼连连,直如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引得路人侧目。武煦、木波平不由一阵苦笑,想不到堂堂汉国王爷、滇南王世子竟会被看作乡野村夫。

    可阿离却不管不顾,拉着他们左瞄右瞧、上窜下跳,玩了个痛快。兴之所至,她忽然望着这繁华盛景发起了愣,悠悠问道:“你们两个都是天都来的,你们说,天都是不是更好玩呀?”

    哪知此音落后,武、木二人竟蓦地面色一黯,不知如何回应。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我早就觉得不对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阿离察觉端倪,可又不知实情,只得不解问道。

    武煦面色一黯,默然不语,见此情景,木波平赶忙解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快到天都了,心里有些忐忑。”

    “忐忑?哈哈!看你们两个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该不会是欠了谁的银子吧?又或者,招惹了谁家的姑娘?”阿离当真单纯,此刻仍浑然不觉,继续打趣说笑。

    眼见面前之人笑语嫣然、坦坦荡荡,将一颗真心全然相托。而反观自己,满腹歪肠、意图不轨,行的皆是小人之事。一时间,武煦悲戚莫名,终是忍不住要将一切全盘托出:“阿……”

    可说时迟那时快,当此之时,木波平忽地哎呦一声,叫苦道:“哎呦!不好!我的腰又疼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还是快些找家酒楼歇息吧,疼死我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都怪我不好。伤势不好不能乱逛的,咱们快点走吧。”

    说罢,她小心扶住那痛楚莫名的木波平,缓缓往前走,只留得武煦呆呆愣在原地。

    陡然间,她又意识到什么,秀首轻回,唤道:“煦哥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呀。”

    一时间,灯火辉映,暖若春光。

    ……

    这一路,他们皆是宿于荒野,是以相邻而卧也没什么不妥。可到了酒楼,就不便再住一起。

    为稳妥起见,木波平特意开了相邻的三间房。阿离住在中间,他和武煦则分住两边。由于夜色已深,三人也未作过多寒暄,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今夜一番闹腾着实累了,不多时,阿离就沉沉睡去。

    窗外北风呼呼的吹,打更人却不惧严寒,恪尽职守。

    铛!

    寅时过了,万籁俱寂。

    按理说,此时此刻,劳碌了一天的人们都该好生歇去,为明日的辛勤耕耘打足精神。可恰在此时,偏偏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悄悄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推门而出。

    吱!

    一声轻响,细弱蚊蝇。

    那黑影竟如贼子般,偷偷溜进了隔壁房间,小心翼翼朝床边移去。

    床榻上,正躺着一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绝美的女人。

    那黑影伸出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女子本是在沉睡,可忽然被这动静惊醒,顿时明眸微睁,隐隐约约间,竟见一人赫然立在床头。

    好家伙!一时花容失色、满目惊慌,直欲大声呼救。

    可说时迟那时快,那黑影疾如闪电,一手将她樱唇捂住,一手朝她后颈切去。

    不过电光火石间,女子尚未反应过来,就软塌塌倒了下去,没有了意识。

    黑影不慌不忙,将她略一包裹,扛在肩头,接着将木窗推开,足尖一点便轻轻跃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此刻的隔壁厢房中,亦有一人正躺在床榻,虽双眸禁闭,好似睡着了一般,但眉头却分明微微蹙起。

    ……

    “老陈头!我懂了,这个阿离如我一般,是被秘法召唤而来,那就是天之女咯?”

    老陈头虽未回他,可也并未否认。

    林浊接着道:“原来蒙族也懂得祭祀之法呀,不过按当今的情形,这天之女定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老陈头冷然一笑:“哼,天之子?天之女?都是骗人的把戏。阿离不过是个单纯的女子,哪里懂得家国大事,更遑论什么问鼎中原。可这天之女的名号,却终究还是将她害了。”

    “就是,我就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我也一窍不通,却为何偏偏被推作天之子,搞得一团糟。”林浊亦是感同身受,忍不住抱怨起来,可突然间,他又似意识到什么,赶忙问道:“咦?不对!你不是带着阿离跑了吗?后来又怎会如此?”

    如果说,先前所述时,老陈头还面带红光、目光沉醉,好似追忆着青春往事。可听到林浊这一问,不由面色陡然转沉,话音沧桑悲戚,黯然说道:“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