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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为天舞擦拭干净了身体,又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了衣服,盖上了被子,方才起身。
“谢谢。”
阿芳笑了笑,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夜晚的无锋城格外的静谧,人们仿佛已经忘记三天前的腥风血雨。只有街边那吸食着残留的血液的老鼠还证明着不久前的那场浩劫,同时也清理着它最后的痕迹。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砖上,犹如起了一层白霜。
天舞呆呆地望着头顶的青色帐幔。不知是因为对秦岚的担忧,肩膀传来的阵痛,亦或是对阿芳经历的感触,让天舞难以入眠。
窗户似乎是没有关好,被轻柔的晚风一吹便吱呀着打了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前。都不用眼睛去看,天舞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是来笑话我的吗?”天舞没好气道。
“怎么伤得这么重?真是太不小心了。”珑御冰一边担忧地说着,一边走到天舞床边。
“我现在动不了了,你别是要趁火打劫吧?”天舞玩笑似地说着。尽管她并不熟悉珑御冰,但却始终坚定地相信他不会真的这么做。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吗?”珑御冰也打趣道。
“你不一直是个变态吗?”
珑御冰没有接话,而是半蹲在她的床边,右手伸向天舞的伤肩。
“你……干什么?”天舞有些紧张,却不敢乱动。她前一刻还坚定的信念在此刻似乎有些动摇。
“别紧张。”珑御冰温和地安慰一句,便将手放在了她的伤口上。一股清凉之感瞬间涌入。舒适的感觉让天舞不禁呻吟出声。
尽管被那股清凉掩盖得难以察觉,天舞仍能感觉到伤口的酥痒感,似乎伤处正在快速愈合着。
“真是太乱来了。砍你的人如果力气再大一点,你这条胳膊就没了。”珑御冰有些嗔怪道。
“幸亏有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拿剑了。”清凉之感持续了约一柱香,珑御冰才把手拿了开来,“好了,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活动了。”
“谢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珑御冰粲然一笑,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最珍视的人啊。”
闻言,天舞内心抽动了一下,“可,我们根本不熟啊。”
珑御冰闻言一愣,自嘲地摇了摇头,怅然道:“是啊,我们根本不熟啊。只是,有些事没那么容易放下。”
“你……什么意思?”天舞的美眸之中满是疑惑。
珑御冰轻叹一声,怅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吧。”
“等一下!”天舞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珑御冰。
“还有什么事?”
“你的治疗能力很厉害吗?”
珑御冰滞了一下,道:“对凡人而言,可以这么说。”
“那……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珑御冰微微一笑:“你是想让我为秦岚疗伤吧?”
“嗯。”天舞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神秘而又神通广大的珑御冰,他什么都知道已经是不足为奇了。
“你对朋友还真是上心啊。”
“可以吗?”
“我试试吧。”
“谢谢。”天舞感激道,“拜托了!”
随后的日子里,笛月每天都会来陪她几个时辰,与她聊天解闷,告诉她府里和外面发生的事情。每晚也会按时来给她喂药。真如亲哥哥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往日里,天舞公事繁忙,每日早出晚归,而他自己也要与寒江雪帮忙学习,二人相处时间很短。借着照顾天舞的这段日子,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尽管仍是以兄妹相称,可天舞已经对笛月产生了超脱友情的情感。只是少女的羞涩让她始终未能捅破那最后一层窗纸。
他们每日都有说有笑,显得极为甜蜜。可让天舞感到好奇的是,笛月的眼底似乎总藏着一丝怅然。而且随着他们的关系越发亲近,那丝怅然也愈渐浓郁。每当她开口询问,笛月都会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亦或是随口回一句“没什么。”这让天舞感觉有些奇怪,同时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阿芳也会每晚按时给天舞擦拭身体,这频率甚至比天舞自己平时洗澡还要勤。尽管天舞说过她不必每日都来,阿芳却依旧雷打不动。而且她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每次天舞都会给她讲诉一些自己的见闻,她也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多日下来,阿芳慢慢放下了身份的芥蒂,尽管还是以“沛大人”称呼天舞,二人在心中却已然将对方当成了真正的朋友。阿芳不时会说一些自己的心事,天舞也很愿意去聆听。
她曾说,她时常会抬头仰望那天空中滑过的苍鹰,向往它们有着强劲的翅膀,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她觉得天舞就像是那展翅雄鹰,以剑作翼,仗剑天涯。而自己则是那笼中之鸟,翅膀孱弱到可以忽视,只能困在这一隅之地,被那固定的俸禄喂养。
“无锋城是帝国首都,多少豪杰向往之地。能安定地生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这是天舞最常安慰她的话,也是她由衷的想法。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又何尝不想找一处居所,与心爱之人安定下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奈何命运所驱,前有家族仇恨要报,后有丞相府歹人追杀,若不前行,便是消亡。人们总是这样羡慕着他人的生活,渴望着自己生命之中没有的东西。浪迹之人寻求着安稳;安定之人却渴望着流浪。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间,自天舞负伤已十日有余。寒江雪每五日会来检查一次伤口,这便又到了检查的时候。
“你恢复得很好,比我预期的快得多。”尽管寒江雪语气平淡,天舞还是能从其中听出一丝惊讶。
“那……我可以下床了?”天舞试探着问道。
寒江雪点了点头:“看样子,拿剑都没什么问题了。”
“太好了!”天舞闻言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右肩,兴奋道:“躺了这么久,我都快长在床上了。”
笛月就像读了天舞的心意一般,递上了白龙剑:“悠着点儿,当心伤口开裂。”
“谢谢!”天舞接过白龙剑,很自然地在笛月脸上亲了一口,就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笛月还保持着递剑的动作愣在原地。那一下有些突然,笛月的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目睹了一切的寒江雪目光有些惊讶,但依旧语气平淡地问道:“你们不是兄妹吗?”
被寒江雪这一问,笛月的脸噌地红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走了出去。
庭院之中,白龙剑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由于伤口的原因,天舞不敢有太剧烈的动作,只是练着一些基础的剑招。尽管如此,庭院内仍是剑气升腾。
“再次握剑的感觉真好!”天舞由衷地感叹着。
“是啊,真羡慕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天舞一愣,手上的剑招也停了下来。“岚姐?”她望向声音来源,只见秦岚坐在轮椅之上,正缓缓向天舞推来。稍显憔悴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天舞。
“岚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天舞收起白龙剑,关切地跑了过去。
秦岚苦笑着说道:“伤了脊骨,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没事,江雪说,以我的伤势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看来安平府又只剩下四大高手了。”秦岚虽然故作轻松,但明眼人都听得出语气中的那份怅然。
“岚姐,你别这么说,一定有办法的!”
秦岚摇了摇头:“没有的,父亲已经问遍了剑锋名医,我的伤势是不可逆的。”
“是什么人伤的你?我替你报仇。”
秦岚眼神迷离地看向远方:“他叫林安隐,曾是父亲的至交。他们年轻时一同闯荡,一同入府,实力旗鼓相当,被誉为安平双侠。可后来,父亲被钦点为府尹,他气不过,就离开了安平府,创立了杀手组织暗影。这次袭击想必他们就是主谋。”
天舞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美眸之中却是凶光闪烁。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去复仇。此一战他们三名高手被我们斩杀,还有一名也死在狱中,想来必是元气大伤。要不了多久,我们定会将他们这些江湖败类彻底铲除。”
“太好了,到时的行动我一定参加!”
正聊着,忽听府门口有些嘈杂,似乎是有人要硬闯进来。
“这谁啊?大白天敢擅闯安平府。”天舞不悦道。
“听内容好像是来探望女儿?咱们府里算上你我就五个女人,会是谁呢?”
“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说着天舞就要推着秦岚往门口走。可秦岚却一下扶住了轮子。
“我就不去了吧。反正不会是来找我的。”秦岚有些黯然道,“我现在的样子,被外人看到会影响安平府的形象的。”
“怎么会?我看谁敢嘲笑你!”
“还是算了吧。人言可畏,总不能让世人知道这天下第一府内还养着一个残疾人。”
“可你是因公负伤啊!”
“呵,说白了还不是实力不济?你去把,我回内堂了。”
看着秦岚转身离去,天舞的右拳攥得紧紧的。虽然心中为秦岚鸣不平,可天舞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些道理。于是天舞只身来到了门口。
“怎么回事?”天舞向看门的捕快询问道。
“回沛大人,来了一个自称是您父亲的人想要进府。小人知道,您父亲乃是剑圣沛珉,可这家伙哪有半点剑圣的样子?”说着还鄙视地瞟了一眼门口那叫花子一样的男人,“八成是哪来的落魄剑客想来蹭吃蹭喝。”
天舞顺着捕快的眼神看向来者,只见那男人衣着破烂,须发脏乱,腰间挂着一把没了剑鞘,满是豁口的长剑。可刚毅的面庞上却是目光如炬。
男人此时也正巧瞧向天舞,二人目光相接,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