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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魂炼魄点天灯。
一番熟练的操作之后,卫鸣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师公,有什么问题么?”
看了眼在天灯中挣扎嘶吼的一众邪祟,姜玄不由好奇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他可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师公露出这个表情。
听到姜玄的疑问,卫鸣沉吟良久后才开口回答道:
“你不是一直在好奇我们在云梦泽里找什么嘛?”
“我们找的东西跟这先天地祇有关,跟千手邪佛也有关。”
听到这话,不仅姜玄懵了,连他大师伯李守仙也懵了。
“师父,我们不是在找洞天么?怎么扯到千手邪佛跟先天地祇了?”
听着自家大师伯嘴里蹦出来的话,姜玄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有什么事,是连自家大师伯都不知道的?
还有大师伯嘴里的洞天,是所谓的自成一界的洞天空间?
姜玄心里疑问丛生,卫鸣也没卖关子,斟酌一番言语后就把一桩往事缓缓说了出来。
“大概百多年前吧,云梦泽中的邪祟突然作乱,形成邪潮涌上了陆地。”
“那时候我师兄白良恰好在云梦泽周边,见到这一幕后他先是打杀了一番上岸的邪祟,又见邪祟杀之不尽,就只身入了云梦泽。”
说到这里,卫鸣见姜玄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由出声问道:
“怎么,你知道这事?”
姜玄点了点头:
“师公,那些邪祟是不是从泽西县方向上岸的,泽西县县城也是在那时候扩建的,为了建城,东城墙下是不是还埋了个女孩?”
听到姜玄所言,卫鸣也是一愣:
“这是你去年出门游历时,从泽西县那边知道的?”
姜玄点头应是,“是的师公。”
“我在游历期间得了只酒虫,有了酒虫后就想着去买些好酒,然后就认识了曲家酒坊的曲酒郎跟红尘道修士申虚子。”
“申虚子想要集万家灯火救墙女,弟子也在因缘际会下凑巧知道了这一段往事。”
“对了,那叫申杏儿的墙女说几十年有个叫王守霞的师伯从泽西县入了云梦泽,好像一直没出来。”
卫鸣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守霞是我师兄最小的弟子,我师兄离开时她才13岁。”
“那孩子修炼了几十年,入道蕴神以后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到了云梦泽,接着就跟山门失去了联系。”
“虽说魂火未灭,但也了无踪影。”
“这事,是我愧对我师兄。”
叹了口气后他又话音一转:
“不提这些事了,继续说云梦泽。”
“当年邪潮上岸,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云梦泽里边发生了神通境大战。”
“战斗余波四溢,让那群妖邪感觉到了恐惧,所以才会齐齐离开云梦泽。”
“至于云梦泽里两个打起来的神通境,一个是九色鹿,一个是千手邪佛。”
听到这里,姜玄又愣了。
九色鹿他知道啊。
张三那土夫子说在苍梧山深处见到过九色鹿,只不过那只九色鹿是幼年期,自家师公之前还让小老虎在深山里找了好几个月来着。
所以这小九色鹿是大的那只的崽子?
思绪间,卫鸣就把视线落到了姜玄身上:
“就是你想的那只九色鹿。”
“只不过你知道的那只九色鹿,应该是那只神通境九色鹿战死后真灵所化,并不是百多年前跟千手邪佛交战的那只九色鹿。”
“师公,九色鹿都死得只剩下真灵了,还能复活的?”
这回问出问题的是赵明明。
卫鸣点了点头,也一视同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少神兽都有复活的手段。”
“比如凤凰,死后真灵不灭,机缘到了便可浴火重生。”
接着他又指了指姜玄肩头的小狐狸:
“还有九尾天狐,传说每一条尾巴都是一条命,也可以复活九次。”
“只不过大多神兽复活后都会失去记忆,包括修为什么的都要从头再来。”
“与其说是复活重生,不如说是以真灵为胎,天地为母,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
“道玄所说的那只幼年九色鹿,就是如此从神通境九色鹿的真灵上复活的。”
听到卫鸣说起自己,姜玄不由把小胖狐狸抱到了自己怀里。
“这小家伙,会不会是九尾天狐重生?”
这边姜玄思绪翻涌,另一边的卫鸣也指了指万骨池下孕育的先天地祇继续开口:
“之前说到九色鹿跟千手邪佛大战,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先天地祇。”
“先天地祇由神州地脉孕育而出,其生而圣神,在孕育之时就会有神兽守护。”
“而苍梧山脉所孕育的先天地祇的守护神兽,就是九色鹿。”
“千手邪佛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孕育先天地祇的所在地,也就是洞天,然后他就想将未出生的先天地祇炼化成分身。”
“九色鹿自然不会让地祇被炼化成分身,所以他们两个就打了起来,直接导致了云梦泽里边的邪祟肆虐而出。”
“我师兄也因此入了云梦泽,想要寻找邪祟肆虐的源头。”
说到这里,卫鸣又叹了口气:
“接下去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猜得出来。”
“九色鹿拼死拦下千手邪佛,等到了我师兄。”
“然后我师兄则跟千手邪佛大战,打断了苍梧地脉,洞天因此封闭。”
“地脉断裂,本该地龙翻身,天崩地裂。”
“可一旦地龙翻身,地气就会暴乱,先天地祇大概会胎死腹中。”
“所以九色鹿就献祭了自己一身血肉道则,抚平了地脉之气。”
“在此之前它又怕先天地祇在洞天里遭了灾,所以先把先天地祇送了出来。”
“我师兄也只来得及在洞天封闭前传出了一道信息,就被彻底封印在了洞天之中,得等苍梧山脉的地脉之力恢复以后才能从洞天里破封而出。”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想办法修复苍梧山的地脉。
“效果还不错,原本要五百多年才能恢复的地脉仅用了一百多年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地脉恢复,洞天重现,灵气自然就浓了。”
“只不过因为地脉没有彻底恢复,所以地气凝结,灵气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
“有些老药、野兽得了机缘生了灵,就成了灵物、灵兽。”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四喜县这块地方灵物、灵兽争相出现的原因。”
随着卫鸣话音落下,李守仙不由苦笑道:
“师父,既然如此,您直接把事情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干嘛就跟我们说来云梦泽找洞天?”
“找到洞天其他的事情你们不就知道了?说那么多让你们担心受怕有什么用?”
言罢,卫鸣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忧色:
“现在让我担心的是我师兄的处境。”
“这邪祟是五年前从云梦泽边上捡到千手邪佛留下的传承的,而传承中除了祈祷法门以外,还有污染地脉的手段。”
“虽说这邪祟在先天地祇所在地脉节点处立下淫祀邪庙跟万骨池,完全是意外。”
“但千手邪佛可以从洞天里往外送传承玉简,我师兄却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这就说明我师兄处境不是很好。”
听到这里,姜玄又把息壤拿了出来:
“师公,既然要修复地脉之力,那息壤有没有用?”
卫鸣看着息壤摇了摇头:
“修复地脉跟修炼一样,都讲究循环渐进,一下子给地脉补得太多了,地脉也会吃撑,反倒是过犹不及。”
“我们算过了,不管怎么修复,最快都得到七月十五那天才能将地脉修复完毕。”
“所以东西你自己收回去吧。”
点了点头收回了息壤,姜玄随后再次问道:
“那师公,我还能继续在四喜县用地脉布阵么?会不会影响师门的计划?”
“继续布你的阵就是。”
叶景摆了摆手:
“使用地脉之力接引天星之力布阵这想法很不错,你尽管继续。”
“洞天的事情门里算计了这么久,自然不会因为你这点小打小闹出现问题。”
说着,叶景又把视线落到了先天地祇身上:
“这先天地祇失了洞天的地脉之气供养以后想要成型,估计还要几百年时间,但又不能把祂扔在这里不管。”
“等剔除了祂身上的祟气以后,我会把祂送到你那竹山上去。”
“既然地祇是你发现的,那怎么处理这地祇,你自己决定。”
“炼化成分身也好,让祂蕴养出来也罢,都凭你自己意愿。”
姜玄点了点头:
“弟子知晓。”
“给弟子一些时间,弟子一定会让这地祇成为门派大助。”
卫鸣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剔除地祇身上的祟气大概要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会把他送过去。”
姜玄点了点头刚转身想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他又反身开口道:
“师公,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我想让蛟龙走水,让水脉之力冲击四喜县地脉之力,会不会对师门计划还有这地祇产生影响?”
卫鸣再度摆了摆手,“小事。”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姜玄闻言心中大定,再度告辞了一声后就带着有些迷迷糊糊地赵明明径直出了地下溶洞。
从地窟上来的赵明明虽然还有些懵,但到底是恢复过来了一些。
回过神来的他仔细想想,发现自己才只有道基境,想那些有的没的没用,还不如抱紧自己小师叔大腿。
所以等出了老庙的大雄宝殿以后,他不由开口问道:
“小师叔,我们现在去干嘛?继续去破山伐庙么?”
抬头看了眼天色,姜玄沉吟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事不可做尽,法不责无辜,总得给某些人一些忏悔的机会。”
“先回竹山,破山伐庙的事情等上个三天再说。”
赵明明闻言点了点头,“那小师叔,我三天后清晨去竹山找你。”
“行。”
点了点头,再跟这便宜师侄聊了几句,姜玄带着曜兵回了竹山。
可还没到竹山呢,隔着老远姜玄就看到了竹山山脚灯火通明,似乎是有人用法术照亮了一大片区域。
带着曜兵按下云头,姜玄脚刚一落地,就有人堆着一脸笑容凑到了他身前:
“姜道长,我是四喜县王家家主王东来,听说道长您准备给县里修路,特意送来宝钞千万,灵兽三只,灵铁百斤,以助道长善举。”
看着露出满脸讨好笑容的王东来,姜玄却只是挥了下拂尘:
“福生无量天尊,王居士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但道兵修路不费钱财,王居士要是真想帮忙,别在王家镇给贫道添堵就行。”
王东来见姜玄直言拒绝,脸色顿时就白了三分。
姜玄跟杨霆带着道兵跟府兵去谢家镇干嘛了,他心里可是门清。
谢家镇那不怎么出名的黎丘鬼都被端了,要是眼前这大爷真准备清扫四喜县的魑魅魍魉,他王家能好?
想到这里,王东来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
“来人,把王强带上来。”
王东来话音一落,就有护卫带着一个年约六十,身穿锦袍的老者来到了两人身边。
看着自家亲三叔眼中的恐惧,王东来眼中那丝狠色就更加明显了:
“道长,这是我三叔王强,他在我王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淫祀邪神,甚至让邪神炼人丹以求延寿。”
“今早我得到消息以后就立刻让人把他捆了。”
“如今将他...”
没让王东来把话讲完,姜玄就摆了摆手将他的话打断了:
“居士这是想如何?准备大义灭亲?”
王东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是。”
“淫祀邪神,炼制人丹,都是罪大恶极之事。”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视听,不杀不足以明法纪。”
看着王东来,姜玄不由心中感慨。
“是个狠人呐。”
“不过世家大族好像确实养着一些废物,每当民怨沸腾或者需要拿人顶罪的时候,就把这些废物推出来,顶上去,平民怨。”
“只能说大族都狠。”
就在姜玄摸着下巴思索间,他身前的王东来就再次开口了:
“在下在知道了王强淫祀邪神炼制人丹以后,就将其严刑拷打了一番。”
“结果发现四喜县里这种事情不止他一人在做。”
“小芝镇杨家同样有人淫祀邪神。”
“龙游镇谭家有人祭炼邪鬼。”
“古窑镇李家强行抽人血炼制灵瓷。”
“坞茶镇王家每年都会暗中诱拐乞丐流民将其肥田养茶。”
“苍角镇张家同样有人淫祀邪神,他们甚至还想让邪神取代土地,福泽子孙千秋。”
“一桩桩令人发指的事情被在下知道以后,在下是怒不可遏。”
“还请道长念在同为四喜县人,出手为四喜县扫清寰宇,还百姓们一片清明。”
“还请道长出手为四喜县扫清寰宇,还百姓们一片清明。”
默然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王强,还有双膝跪地,以头抢地的王东来跟一众家丁侍卫,姜玄觉得自己该收回刚才的话。
眼前这人不仅狠,还阴,更毒。
不过看着身上清气缠身,好似被万民感谢的王东来,姜玄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嗤笑。
想拿他当枪使,自然是可以的。
但他的子弹会拐弯。
“说了这么多家族,王家主怎么不说说自己王家?”
话音一落,姜玄便对着竹山上一招手。
下一刻,半大不大的狴犴就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嗷?”
嘴里正嚼着饲料的小狴犴一见到吃的没了,立刻就发出了一声略显迷茫的叫唤。
可看到姜玄以后,他又摆着尾巴伸着舌头想要添姜玄的脸。
这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伸手把狴犴丢到了王东来身前,看着刚摸了一把冷汗想要开口的王东来,姜玄继续开口道:
“对了,贫道年前收了只狴犴,可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王家主应该不会骗贫道吧?”
王东来闻言看了眼头生独角的狴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见到这一幕,姜玄笑了笑了,随即开口道:
“王家主准备怎么处理自家那些作奸犯科,淫祀邪神的家眷?”
王东来闻言狠狠地吸了口气,随后将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作奸犯科者,拿下入狱。”
“淫祀邪神者,就地处决。”
“吞食人丹者,点天灯。”
“但凡被查出来的王家弟子,在下绝不姑息。”
姜玄闻言点了点头:
“包括你自己?”
跪在地上的王东来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连眼中的狠色都褪去了三分:
“包括王某自己。”
“不过王家虽然犯了大错,但也有将功赎罪的想法。”
“然,功过不相抵,王某只想让王家那些人为自己之前所犯之罪做出一些补偿。”
“事后该如何,就如何。”
“嗷~”
王东来话音落下,小狴犴就跑到姜玄脚边扒着他的裤脚叫唤了一声,表示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人。
见此,姜玄不由再次感叹了一句,“狠人呐。”
暗叹之后,姜玄便看向了十米开外的阴影处:
“夫子以为如何?”
姜玄话音落下,丹丘生就带着一脸复杂的姜文走了出来:
“功确实不抵过,但既有忏悔之心,那想在死前赎罪也无妨。”
姜玄闻言点了点头:
“夫子既然同意了,那我也没意见。”
“但这事情过后,我可不听到王家主你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的传言。”
见王东来点头应是,姜玄就把视线落到了曜兵身上:
“跟着王家主去破家伐庙,记住,王家人既然想赎罪,那就让他们冲到前头去。”
“唯。”
两百曜兵同时颔首抱拳应是。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着王东来走,姜玄随后将撕咬着自己衣角的小狴犴抱到了怀里,接着把视线落到了丹丘生身上:
“夫子深夜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