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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衡捏着短须,他虽不了解两位姑娘,但参考意见还是必须有的。
“罗老大人是好官,家风严谨,子侄上进,姑娘想必也是好的。你佳表妹性子柔婉,你母亲和勤勤都很喜欢。”
他看向司岂,“逾静你觉得如何?”
司岂沉吟着。
佳表妹看起来柔婉,可在他眼里她与纪婵是同一种人,只是比当年的纪婵手段更高明些罢了。
她讨好母亲和勤勤,每次来都会给她们做些精致的小食,再怂恿勤勤送给他。
当然,她可能真的喜欢他。
但有了纪婵的前车之鉴,他对这样的姑娘喜欢不起来。
不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多余。
至于罗姑娘。
他见过罗老大人的几个儿子,容貌都不俊,祖母说容貌清秀,就必定只有清秀。
清秀也成,毕竟他不是只看容貌的人。
司岂思索再三,说道:“祖母,父亲,我想看看罗姑娘,但又不想太刻意,这件事我亲自操办吧。”
“哦?”老夫人诧异了,“祖母提醒你,你佳表妹可比罗姑娘俊多了。”
司衡也道:“为父不需要你考虑联姻之事,咱家也不需要联姻。”
司岂笑了,“祖母,父亲,我把佳表妹当亲妹妹看,既然罗姑娘颇有才学,我想先见见她。”
从正院出来,父子二人提着灯笼回前院。
司衡说道:“皇上对纪先生的才学颇为看重,想让他教一批仵作和画师出来,你以为如何?”
“他若授课,儿子也会去学的。”司岂眼里隐隐有了一丝算计,“不过纪先生说了,京城居大不易,他不想来京城,”
司衡摆摆手,“皇上会有旨意,他说了不算。他今天帮了大忙,赏赐必定不少,一栋宅院不成问题。”
司岂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如此,朱子青定会埋怨儿子的。”
司衡道:“他不是想去乾州吗,为父问问便是。”
朱子青有背景,有能力,在襄县干得不错,有魏国公的面子在,他关照一下也无妨。
到了外书房,父子俩先用饭。
饭毕,司岂倒了两杯清茶,递给司衡一杯,说道:“靖王树大根深,总这么小打小闹,伤不了根本。”
司衡颔首,“皇上也是没办法,先皇仁慈,用遗诏护他,暂时动不了他。”
司岂摇了摇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父亲,靖王不容小觑,咱们是不是……”
司衡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不必担心,为父早有计较,倒是你的婚事……唉,为父尊重你的意见,但你也要为你母亲和妹妹想想,你佳表妹还算不错,你好好考虑考虑。”
怎么父亲也为李兰佳说话!
司岂顿感头痛,“儿子知道了。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婵照例起了个大早,绕着客栈围墙跑三圈,回客栈时纪祎已经带着胖墩儿下楼了。
一家三口用过早膳,喝了热茶,溜溜达达地出了客栈。
天是阴的,雪花棉絮般地飘了下来,铺天盖地。
“又下雪了。”胖墩儿伸出小胖手,欣喜地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瑞雪兆丰年。”
“这小娃儿伶俐。”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一辆缓缓停下的马车上传了出来。
纪婵心中一凛,扬声问道:“可是莫公公?”
“正是杂家,纪先生,皇上有旨。”莫公公踩着木凳下了马车。
纪婵惊了一下,她本以为自己等的是赏赐,却不料是圣旨,馅饼变成定时炸弹了。
不妙啊!
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一个穿着补服的中年官员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你就是纪二十一?”
纪婵眼冒金星,她什么时候叫纪二十一了,分明是小皇帝的话没问完就走了。
天呐,这要是接了,会不会构成欺君?
不不不……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只说叫纪二十一,别的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就算事发,也绝对算不得欺君。
“在下表字二十一。”纪婵长揖一礼,大声重申一遍。
“那就没错了,摆香案,接旨吧。”外面到处都是谈论下雪的说话声,那官员显然没有听清纪婵的意思,大步朝天祥楼大堂走了过去。
纪婵和纪祎惶恐地对视一眼:能不接吗?现在说自己是女的还来不来得及?
纪婵飞快地把大庆相关法律条文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女子不能当官的律法。
再说了,旨意未必就是当官。
不能自乱阵脚。
纪婵往前迈了一步。
纪祎拉住她,惊疑不定地说道:“能行吗?”
纪婵道:“他们一不曾问,二不曾查验,就算不行也怪不得我。”
“啊。”纪祎不敢点头,更不敢反对,只发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单音。
胖墩儿不大明白,问道:“爹,圣旨是皇帝的命令吗?”
纪婵道:“对,皇上的命令。你跟你小叔叔在这里等着,等我接了圣旨再带你们出去玩。”
“命令是坏的吗?”胖墩儿看看纪祎惨白的脸,包子脸上也有了一些不安,小手死死地抓住纪婵的衣角。
“肯定是好的,爹昨天帮了皇上的大忙。”纪婵安慰他。
“那好吧。”胖墩儿松开手,却没在外面等,亦步亦趋地跟着纪婵到了大堂里。
这时候,大堂里的掌柜已经知道消息了,四下张罗着,香案很快就摆了起来。
纪婵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仵作纪廿一,验尸手段出神入化,一手丹青足可乱真,为匡正纲纪,除暴安良,着即封……钦此。”
“恭喜纪博士。”那官员读完圣旨,笑眯眯地把圣旨放到纪婵手里,“仵作做博士,纪博士大概也是有史以来头一位了,好好做,莫辜负了陛下厚望。”
莫公公也道:“纪博士博学多才,有此殊荣实至名归。假以时日,定会为我大庆培育出一批好仵作,使我大庆国法更加严明。”
说的好听,不过一个从九品的国子监博士罢了。
纪婵镇定了。
国法没说女子不能做仵作,圣旨也没说她是男是女,此事论不到欺君罔上。
接就接了吧。
她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大人,多谢莫公公,里面请,喝杯热茶再走。”
礼部官员拒绝了,“茶就不必了,陛下希望纪博士一个月内开课,国子监那边还需要本官走一趟,这就告辞了。”他看向莫公公,“莫公公一起吗?”
“一起一起。雪大了,路不好走,皇上还等着杂家回去交差呢,茶就不吃了。”莫公公把一个大信封交给纪婵,“纪博士,这是房契和钥匙,离国子监很近,你收好了。”
“多谢莫公公。”纪婵接过来,心想,居然还赏了房子,司岂肯定跟小皇帝转述“京城居大不易”那话了,瞌睡送来了枕头,倒也不赖。
“不客气。”莫公公笑着出了门。
纪婵把二人送走,天祥楼的掌柜和伙计们立刻围了上来,好一阵恭贺。
从九品的博士不值一提,但让皇上下了圣旨、赐了宅院的从九品是大庆朝第一个。
这也是礼部五品官员亲自跑一趟的最大原因。
纪婵花二两银子请天祥楼的伙计吃茶,之后套上马车,带两个小的出去了。
“姐,真的不会有事吗?”纪祎趴在门口,小声问纪婵。
其实纪婵心里也打鼓,但嘴上却不能那么说,“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天冷,把门关上。”
车门挡住了风雪。
纪祎的心仿佛也安宁了。
他信任姐姐。
“小舅舅,博士是啥?我娘要带咱们看房子去吗?”胖墩儿打开棉被,盖住他二人的腿。
纪祎道:“博士是国子监的老师,皇上让姐姐教验尸和画画。”
“哈哈哈……”胖墩儿翘起胖乎乎的小短腿,抖了抖,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娘就是厉害,是吧小舅舅。”
纪祎重重点头。
仵作能当官,皇上还因此给国子监设了一个新科目。
着实厉害得很!
新家离天祥楼不远,马车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永康胡同,第六家。
院子有两进,房屋七成新,里面没家具。
三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除回廊外,跟普通的院子没有任何区别。
瓦和梁是好的,但屋子里的顶棚都是破的,全部得换。
纪婵把各处计较一番,心中有数后重新回到天祥楼,与掌柜聊了聊。
掌柜给她推荐了专门为天祥楼维修的木匠。
时间紧,任务重,纪婵立刻找人聊了聊价钱,把事情定下了。
等她晚上画好图纸,工匠就可以干活了。
弄完这些,三人直奔六和茶馆——纪祎昨日跟伙计打听过京城的好玩去处,但因为下雪,很多地方不能去了。
六和茶楼是京城最有名最热闹的茶馆,有口齿伶俐的说书人,有拉二胡唱小曲的卖唱女,还有精彩的猴戏和戏法。
门槛费就要二两银子。
即便如此,客人也天天爆满。
茶馆距离天祥楼不到一里地,三人戴上帽子,踩着雪过去了。
在茶馆门口,纪婵问伙计,“还有座位吗?”
小伙计很热情,“诶唷,客官来得正好,就剩一张桌子了,里面请。”
“接着。”纪婵取出一块三两重的银角子,“多的赏你了。”
小伙计掂了掂,又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客官走着,小的这就带路。”
“慢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马车上跳下来,“我给你五两,那桌子给我们吧。”
小伙计虽爱钱,但先来后到的道理还是懂的,陪着笑脸拱了拱手,说道:“小公子见谅,实在没位置了,下回请早吧。”
“小姑姑,怎么办?”那男孩问马车里面的人。
“那就给他十两。”马车里的女人说道。
从马车的装饰来看,小男孩家世不错。
纪婵不想惹麻烦,就对小伙计说道:“我们就仨人,如果桌子够大,他们也愿意拼桌的话,我们没意见。”
“够大,可以加几把椅子。”小伙计觉得这是个办法,便上前打商量去了。
“爹,那个小哥哥有点儿讨厌。”胖墩儿嘟囔了一句。
“家大人惯的,甭理他就成了。”纪婵扯着纪祎和胖墩儿进了茶馆大门。
茶馆里甚是安静。
一楼大堂中间是个小戏台,戏台上方是三楼藻顶,二楼中空,客人围着栏杆而坐。
戏台中间立着一张高几,高几后站着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
他留着短髭须,正口沫横飞地讲大庆朝开国时,太祖皇帝如何带领部下攻破前朝皇宫,将末代皇帝斩于御座之上的故事。
“……那禁军头领倒也是个人物,提着长刀来战,大将军任彦靖双锏迎上……”
纪婵进门后,在门口四下望了望:空桌在一楼东北角,距离小戏台稍远。
没有预定,就没有挑剔的权利。
三人绕过几张茶桌,在座位上坐了。
茶博士刚赶过来伺候,门外的小伙计就带着客人进来了——是两个漂亮姑娘和两个精致的小男孩。
一个姑娘大些,十五、六岁,杏眼桃腮,皮肤白净,甚是漂亮。
另一个姑娘小些,十一、二岁,五官与大姑娘颇有相似之处。
除了先前那七八岁的男孩子,另一个大约五、六岁,比胖墩儿稍大一些。
小伙计陪着笑脸加了两把椅子。
不大的一张桌登时局促起来。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不坐。
大姑娘便掏出一张十两银票放在桌子上,推给纪婵,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打个商量如何?”
纪婵随意地拱了拱手,谢绝道:“姑娘,我家小儿好不容易来次京城,就想看个热闹,抱歉抱歉。”
大姑娘瞧瞧胖墩儿,笑着对小姑娘说道:“小表妹,还是坐吧。”
小姑娘气性不小,猛地一拉椅子,气哼哼坐了。
大一点儿的男孩瞪纪婵一眼,挨着他的小姑姑坐下。
纪婵懒得理他们,让伙计上了茶水,瓜子,点心,果脯。
一壶茶三小碟零食很快上齐了。
胖墩儿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他第一次听说书,对这种表演形式很感兴趣,一边吃,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纪祎往纪婵身边挪了挪椅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入侵者。
“非礼勿视不知道吗?”那小姑娘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
纪祎红着脸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
纪婵拍拍他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有些人不懂礼貌而已,不必自责。”
“哼,当众咬耳朵,没礼貌。”那七八岁的男孩又开了口,声音很大。
“嘘!”胖墩儿竖起食指,嘟起嘴吹了一下。
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一楼二楼都很安静。
小姑娘和小男孩红了脸,双双瞪胖墩儿一眼,却也没再说话,一桌人安安静静地听完最后一段。
说书人下去后,上来一个变戏法的小伙子。
小伙计手法熟练,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红色的花朵不停地从他手里冒出来,扔了一地。
“好!”茶馆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胖墩儿看高兴了,拍着小手叫道:“爹,好好看!”
“这算什么,没见识,接下来的才好看呢。”七八岁的小男孩反驳道。
胖墩儿抹搭他一眼,噘着嘴继续看表演。
“啪!”一颗花生被五六岁的小男孩抛过来,砸在胖墩儿头上,“请你吃花生。”
胖墩儿顿时怒了,小手抓起一把瓜子就扬了过去,“请你吃瓜子!”
小男孩被砸一脸,先是懵了片刻,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干什么!”小姑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纪祎把胖墩儿抱在怀里,磕磕巴巴地反问:“你,你,你干什么。”
台上的戏法还在继续,但观众们却朝纪婵这边看了过来。
纪婵对那大姑娘说道:“我好心好意请你们拼桌,只是不想你们白跑一趟,不是让你们打扰大家玩乐的。”
小姑娘立刻说道:“谁让你好心了,这张桌子我们也花了银子的。”
纪婵笑了笑,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
那小男孩不哭了,指着胖墩儿喊道:“小姑姑,揍他!”
大姑娘赶紧把小男孩带到身边,柔声道:“小泽莫气,他年岁小,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那男孩愤愤地盯着胖墩儿,叫道:“你等着,我让我三叔抓你。”
“我等着,蠢货。”胖墩儿低低地骂了一声,眼睛却始终盯在变戏法的人身上。
小姑娘不傻,看看纪婵姐弟,又坐下了。
毕竟,此刻的纪婵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纪祎看着面嫩,个头却跟纪婵差不多高。
几个人老实了。
纪婵一家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戏法。
戏法之后是唱曲儿。
这是点播节目,谁掏钱,拉二胡的老头就带着唱曲儿姑娘到谁的桌旁,专门给谁唱。
祖孙二人大概是新人,先上台给大家唱了一曲《浣溪沙》。
琴声悠扬,歌声清澈婉转,如同天籁。
一曲唱毕,隔壁桌的一个大汉率先起身,把祖孙二人叫了过来。
纪婵美滋滋地喝着茶水,心想,妙哉,不花钱就可以听曲子了。
唱曲儿的姑娘大约十三、四岁,刚刚发育,身姿挺拔,容貌清秀漂亮,又嫩又水灵。
“哟,这小丫头俊呐,来来来,给爷唱个十八摸。”
“对对对,就坐爷腿上唱。”
“哈哈哈……我看也小姑娘还是别唱了,七爷家里还缺个暖床的,何必在外面抛头露面。”
……
污言秽语兜头而来,把祖孙二人气得浑身直颤。
“我,我,我们走。”老头拉着孙女就往外走。
“噫……老家伙别给脸不要脸,咱兄弟还等着听呐。”一个大汉离唱曲儿姑娘很近,大手一伸,就朝她胸前探了过去。
老头反应不慢,向前半步,用瘦弱的身子挡住魔爪,怒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一个卖唱的也敢跟爷叫唤,不想活了吧。”那男子一巴掌甩在老头脸上。
那老头被打了个趔趄。
纪婵站起身。
“哥。”纪祎急忙拉住她的手。
胖墩儿喊道:“他们欺负人。”
“诶唷,几位大爷这是怎么说的?”掌柜带着几个伙计赶了过来,“老姜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几位大爷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说什么说,老东西给脸不要脸。”另一个大汉上前踹了老人家一脚。
老头摔了出去,想爬起来继续护着孙女,却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爷爷,爷爷,呜呜……”那姑娘大哭起来。
“出事了,快去找大夫,赶紧!”掌柜朝一个愣着的小伙计嚷了一句。
小伙计拔腿就跑。
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去。
“报官报官!”同桌的小姑娘面色铁青。
大姑娘拉了小姑娘一下,“小表妹,咱还是别惹事了。”
小姑娘道:“怕什么,三哥是大理寺少卿,专管这些败类。”
她的声音又脆又快,周围几桌人听得分明。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当即起身走人。
纪婵撇撇嘴,大理寺少卿,行三,那不是司岂吗,司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她交代纪祎,“小祎照顾好胖墩儿,我过去看看。”
法医学全科,但对临床陌生,即便如此,纪婵也比古人强些。
她迅速挤进人群中,“都让开,让开,我是大夫,病人呼吸不了了。”
她把伏在老头身上哭的小姑娘拉到一旁,在老人家的身上跪了下来,将他的头歪向一侧,捏开嘴巴,快速清理掉可能阻住喉咙的呕吐物。
老头已经陷入昏迷,口唇皮肤发绀,脉搏微弱,再不急救就来不及了。
纪婵摆正老头的脑袋,从怀里取出一张十两银票,卷好一个纸卷塞到他的嘴里,再取出一张帕子盖住其鼻子,对那小姑娘说道:“现在我要救你祖父,我让你对着纸卷吹,你就对着纸卷用力吹,明白吗?”
“呜呜呜……”小姑娘吓傻了,只会哭。
“爹,我来。”胖墩儿牵着纪祎也挤了进来。
“胖墩儿小,气不够,小祎你来。我让你对着纸卷吹,你就捏住他的鼻子用力吹,让你停,你就马上停。”纪婵右手掌根部放在胸骨上,左手压右手手背,做好预备动作。
纪祎哆嗦两下,茫然地看了纪婵一眼,却也不打折扣地在老头的头部位置跪下了,“好。”
纪婵以每分钟60-80次的速度按压十五下,让纪祎用力吹两息,如此往复。
“这是干啥呢?”
“是啊,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别一会儿把人弄死了。”
“闹玩儿呢吧。”
……
掌柜不得不出面了,“这位……大夫,这法子管用吗?”他倒不觉得纪婵在杀人,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纪婵不搭理他,继续努力。
大约一刻钟后,有人喊了一声,“手帕动了,手帕动了。”
纪婵拿掉帕子,发现老头确实恢复了自主呼吸,又稍微观察一下,状况的确平稳了。
她用袖子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来,“好了,拿一床被子垫上,让他躺一会儿再起来。”
掌柜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拿着一个旧被套进来,垫在老人家身下。
唱曲儿的小姑娘调转身子,冲着纪婵“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纪婵从老头嘴里取出湿了的银票,又取出一张新的放到她手里,“拿着吧,回去好好歇几天。”
那姑娘又哭了起来,头一低,又要磕上。
纪婵赶紧避开,“不用谢,我走了。”她牵着胖墩儿和纪祎往门外去了。
一出门,胖墩儿就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你小叔叔也厉害。”纪婵晃晃纪祎的手臂,“做得不错。”
纪祎腼腆地笑了笑,小声道:“我只是听姐姐的吩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