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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姿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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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亮,祝云璟便迷瞪着眼睛坐到镜子前,开始梳妆打扮。

    一个丫鬟给他梳头,一个丫鬟给他上妆,动作很麻利,都是贺怀翎的手下找来的人。

    贺怀翎在他身后弯下腰,看着镜子里祝云璟有些茫然的眼神,轻笑了笑:“雀儿,你若真的不愿意,便算了吧。”

    祝云璟没有理他,回过神,仔细打量起镜中自己已经上了胭脂的脸,啧啧一叹:“我自己看着都要心动了。”

    “好看。”贺怀翎中肯道。

    祝云璟本就生得好,眉目精致、面似冠玉,丫鬟并未给他上浓妆,只略施薄粉,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愈加艳丽饱满,英气的眉毛稍加修饰,额间贴上艳红的花钿,上挑的凤眸更显妩媚,活脱脱就是个艳若桃李的俏娘子。

    他的长发被编成了夷人女人最常编的满头细辫子,缀以小巧的金玉珍珠,长长的夹耳坠,衬得他裸露在外的一节脖颈愈加纤细修长,再换上夷人女人穿的,一身红色掐金丝十分艳丽的裙衫,别说是贺怀翎,连那两个丫鬟都看直了眼。

    祝云璟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子:“这样能行吗?”

    贺怀翎低笑:“很好。”

    临到出门时,祝云璟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女人穿的精致绣鞋穿上脚,差点连怎么走路都忘了,浑身都别扭,他扯着裙子瞪贺怀翎:“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贺怀翎很无奈:“我早说了我一个人去了。”

    “……走吧。”

    辰时刚过,曾家宅门大开,客似云来,待客的圆桌几乎要摆到大门口,无数丫鬟小厮穿梭期间,忙碌不停。

    扈阳商会的会长曾近南,领着几个半大的儿子,正喜气洋洋地站在门边亲自迎客。

    贺怀翎扶着祝云璟从车上下来,他易了容,贴上了大胡子,与那位被他们迷晕了的商人,相貌一般无二,祝云璟挽着他,红纱遮了面,只露出一双水波荡漾的漂亮眼睛,却是叫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贺怀翎偕着祝云璟去与那曾近南寒暄,并送上寿礼,曾近南笑呵呵道:“李老爷客气了,快里面请吧。”

    贺怀翎假扮的这姓李的茶商初到扈阳城,没什么根基,商会也是好不容易才托关系加入的,曾近南对他们算不上热络,却也客气,倒是他旁边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个的看祝云璟看得丢了魂,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将之吞了,丝毫不懂得掩饰。

    祝云璟垂眸,若是换做从前,他定要挖了这几个臭小子的眼珠子。

    贺怀翎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那些人的视线,揽着祝云璟进去里头,祝云璟抬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

    刚走进门,就有丫鬟过来将祝云璟领去后院的女宾席,贺怀翎轻拍了拍他的手:“小心一些。”

    祝云璟嗤他:“吃你的酒去。”

    与贺怀翎分别后,祝云璟随着领路的小丫鬟走去后院,一路留心地四处打量,这曾家不愧是扈阳城首富之家,家宅建得十分的气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看着到处都是逾制的地方,但在这边境地带也无人会管,难怪他们会选择在这里扎根。

    后院里也开了酒席,这里聚满了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女人,祝云璟随意扫了一眼,这些人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的富贵,但若要论气度论仪态,与京中那些世家贵妇却是差得远了,商户到底只是商户。

    祝云璟一出现,就已有不少打探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无它,只因他的姿容太过绝色,女人之间在外貌上永远都存着攀比的心思,更别说他扮的,还是个大多数人心中都鄙夷的夷人女子。

    祝云璟倒是不怕别人瞧,他大大方方地落座,别人看他他也淡定回视回去,最后先移开视线的那个肯定不会是他。

    他越是这样越叫人不痛快,有人故意说起谁家老爷纳了个北夷来的男妾,生得比他们部落的女人还美,还会跳肚皮舞,暧昧哄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又有人故意把话题往祝云璟身上引,问他:“听说夷人都会跳那肚皮舞,是真的吗?李嫂子可也会跳?”

    祝云璟还稍稍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句“李嫂子”是在喊他,他:“……”

    不过这说话的人可没怀什么好意,七八双等着看好戏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谁不知道在大衍,肚皮舞这种艳舞,那是青楼妓馆的人才会跳的,祝云璟心中好笑,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们,却不说话。

    原来这李老板正儿八经娶回家的夷人,是个哑巴,生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不能说话!

    这么一来旁的人更瞧不上祝云璟了,连奚落几句都没了兴致,纷纷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不再搭理他。

    祝云璟乐得自在,坐在一旁安静地剥着花生喝茶,不动声色地分出心思听人交谈唠嗑。

    女人的话题不是家长里短便是新的衣服款式、新的首饰花样,祝云璟越听越无聊,就见那位方才还刻意挤兑他的女人抬起手,一面给旁的人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碗口那么粗镶了宝石的金镯子,一面装着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我家老爷前几日从关外回来时给我带的,戴着别提多累人了,他还一定要我戴,说好看,他懂什么叫好看啊。”

    话说完,引得一片艳羡的赞叹。

    另有人也不甘示弱地攀比道:“我家老爷也是,每回去关外,总喜欢给我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回来,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家里什么都有,他偏不听,那关外时常都要去的,费那劳什子工夫做什么。”

    祝云璟抬眸瞥了一眼,这两个女人,都是这扈阳商会排名前十的大商人的妻子,庸俗是庸俗了些,他在意的却是她们这话里的别的东西,原以为这里的人敢留在边关做买卖,是因为有茕关这道坚实的关卡在才无所畏惧,原来他们还会亲自送货去往关外交易吗?

    再后面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从自家男人那里听来的关外见闻,就在祝云璟的思绪逐渐跑远时,忽然有人话锋一转道:“别总说那些没意思的东西了,你们听说了这茕关新来的年轻总兵吗?就是之前那把北夷人打得不敢再冒头了的那位征远军统帅,听人说他长得可俊俏了,在京里的时候皇帝老儿还想把公主嫁给他,他都没要,来了这里才没几个月,竟然要娶个男妻了,好似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前两日我还听我家老爷说,要合计着以商会的名义送份礼过去,虽然我看人家未必看得上。”

    祝云璟:“……”贺怀翎什么时候有艳福娶公主了?

    “可不是嘛,可惜那么一个俏将军却要娶个男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有人不无惋惜地叹道。

    虽说大衍朝的开国皇后就是男人,且男妻地位与寻常妻子并无不同,但总有人存着偏见,越是高门越不会娶男妻,就连寻常富贵一些的人家,也最多纳一两个男妾而已。

    女人们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这里的女人并没有那些贵妇人的矜持,说起这些事情来丝毫不觉脸红,而且似乎个个都对贺怀翎充满兴趣,祝云璟忽然想起贺怀翎刚回京那日,一路鲜花香囊不断的情形,心里莫名冒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女人们说了一阵贺怀翎,又聊起了他身边的副将,便有人撇嘴道:“听说那位陈副总却是个风流的,包了个妓馆里出来的女人做外室,就藏在那杏花街的胡同里,也不知怎么想的。”

    立刻有人接话道:“我也听说了,我还听我家老爷顺口提过一句,那歌妓还是那张知府为了讨好那位陈副总才送过去的,陈副总喜欢得很,男人嘛,都那样,见着漂亮女人便走不动路了。”

    养外室本就遭人鄙夷,更何况养的还是个妓女,这么一说,原本因为贺怀翎对武将还有些向往的女人们又纷纷改了口,说那些当兵的就是粗鄙,嫁了他们不定得受什么罪,好似她们若是还待字闺中便真有机会嫁一般。

    酒宴进行到一半,祝云璟借口要如厕被丫鬟领去后头的耳房,路上见到许多穿着曾家长工服饰的下人,正在忙碌地装箱搬货,他不由地顿住脚步,眯着眼睛看了一阵。

    见祝云璟似有好奇,一旁的小丫鬟笑着解释了一句:“那都是这两日集市开市,要送去关外的货,太太您走这边吧。”

    祝云璟的目光沉了沉,收回视线。

    离开曾宅已是午后,上车拉上车门后,祝云璟立马扯了面纱,蹬掉鞋子,毫无形象地瘫下去,贺怀翎拍拍他的手:“如何?”

    “不怎么样,一群庸脂俗粉,眼皮子忒浅。”

    贺怀翎忍着笑:“就一点收获都没有?”

    “那倒不至于,”祝云璟烦躁地拨开垂下来的辫子,说道,“听她们的语气,商会里头的那些人像是经常会亲自去关外走动,似乎跟那些关外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有往来,一点不怕被战火波及。”

    “嗯,”贺怀翎点头,“他们手握夷人需要的重要物资,夷人讨好他们都来不及,即便抢也不会抢到他们身上,就是苦了这边境地带的那些贫苦百姓。”

    祝云璟冷道:“那些东西能顺利从关口运出去,少不得守边军中有人在帮他们,这么多年了,朝廷竟是一点都不知情,他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种事情若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有当场人赃并获,谁都不会轻易惹祸上身,毕竟牵连太多了,钱总兵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废物,”祝云璟低骂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贺怀翎诚实道:“眼下只能加大对关口进出时,人员货物的查验力度,我们初来这里,即便我是总兵,也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陈副总在这已经经营了好几年,他有的是法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帮那些商人把东西送出关,我会叫人盯着他,但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且不说即使人赃并获,他亦可以找借口推脱自己并不知情,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揪出商会背后的林家,而不是对付陈副总。”

    祝云璟犹豫道:“我见曾家现在还在忙着装运货物,里头会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能让你看到的自然不会。”

    祝云璟皱眉:“……北部已平,北夷人还会从他们手中买铁器?”

    贺怀翎道:“北夷那些小国之间一直互有摩擦,只要不闹大,朝廷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睬,铁器永远不愁卖不出去,更何况,北夷人的狼子野心并不会被打没了,不是苍戎国也会是其它。”

    祝云璟很是意外:“你是这么想的?”

    “一直都是。”

    出来之前,在御书房里说的二十年不会再有一战,不过是宽慰皇帝的话,其实贺怀翎一直都觉得,朝廷对北夷的怀柔政策,保不了边疆那么长久的太平,当初就应该趁胜追击,一举灭了苍戎国以慑四方,奈何昭阳帝想要彰显大国气度,征远军都已打到苍戎的国都,皇帝硬是下旨将他们召回,接受了对方的称臣纳贡,留下了美名,也留下了后患。

    见祝云璟面有忧色,贺怀翎安慰他:“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早做准备,以大衍现在的兵力,没有谁是打不赢的。”

    “就怕有人趁机兴风作浪,”祝云璟说着又斜了贺怀翎一眼,“那陈副总在杏花街的胡同,藏了个歌妓,你的人之前没收到风声吗?”

    “有,不过一个歌妓而已,并无特别。”

    “那你知道那歌妓,是扈阳城的知府送给他的?”

    贺怀翎摇头,却也不意外:“这里的知府与商会官商勾结,本就是一丘之貉。”

    祝云璟干笑着提醒贺怀翎:“你可别看不起一个小小的歌妓,你不如派人多在那女人身上下下功夫,兴许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贺怀翎扬了扬眉:“殿下如此有经验?”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姑娘家送的香囊,又让人当众送回去给人没脸,如此不解风情,也难怪不懂女人的心思。”

    “你懂?”贺怀翎好笑道,“到底谁更不解风情啊?”

    祝云璟瞪他一眼,上了妆之后面若桃花的一张脸,连瞪人都显得格外娇嗔,贺怀翎抬手,轻捏住他的下巴。

    祝云璟不耐道:“你自己呢?就没什么收获?不会真去骗吃骗喝的吧?”

    贺怀翎的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他下巴的弧线,轻眯起眼睛:“有一点,商会里有像曾近南这样赚得多的,也有只能喝汤的,总有人不服气,我已看好了当中几人,或许日后会是我们的突破口。”

    祝云璟拍他的手:“说话就好好说,摸什么摸。”

    贺怀翎轻笑,非但没放开,手指还得寸进尺地摩挲上他涂着艳红口脂的唇,揉弄着那一处柔软,祝云璟撇过头,贺怀翎的手顺势一抹,艳丽的红抹上了祝云璟的嘴角,看着格外妖娆。

    “你到底……”

    不属于自己的、温热的唇贴上来,祝云璟骤然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