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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独眼怪招呼着大家准备上路了。
我跟墨节商量好了,跟他们一块出发。
路上,艾跟在我的身边,他拿出了那个银质脚链,交待我说要戴上,这是母亲让他交给我的。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揣进了怀里。
“姐昨晚一夜没睡,我早上起来看见她眼睛红肿得厉害。”艾说,“她是真的很担心你,你也要多体谅她一下。”
“我知道。但现在我只能跟你们说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能说。”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艾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觉,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瘦弱胆小的小男孩了。
离开F城,我不禁回头多看几眼。
命运弄人,年华易逝,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回到这里,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找寻到那幸福的归处。
想到这里,我抬头望向前方,洁就跟在独眼怪的后面,我只能看见她那清瘦的背影,即便是在人群里,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孤单和落寞。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知道就在望见她背影的那一刻,我多想跑上前去,挽起洁的手,将她揽进怀里,告诉她我有多想念她,多爱她,我希望她开心快乐……
但我不能。或许,命里注定我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任她孤单寂寞地老去,而我能做的,只有祝福。
我收回了目光,怕自己陷得太深而不能自拔。
到了崖断山,独眼怪和龙将军在路口等我。
“安,我的好兄弟,多多保重!”独眼怪见着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是啊,请好好照顾自己!咱们江湖再见。”龙将军送上了一个抱拳。
“去,小子,跟你姐道个别。”独眼怪跟我挤了挤眼睛。
“好的。谢谢帮主和龙将军。”
我朝不远处的洁走去,心情沉重。
“姐——”
我轻声地叫了一声,但她并没有马上回应。我知道洁早已不再生我的气了,她只是伤心了。
“姐,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说完,我想转身离开,但她似乎知道我的心思,扭头对我说:“你站住!”
我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洁走向我,拉起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进她的怀里。
她哭了!两行热泪滴落在我的肩头上,滚烫滚烫的。
“傻小子,姐舍不得你呀!”她抱紧我的身体,几近哽咽地说:“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生怕你有什么危险。就算是密探说你好好的,我也担心,总是害怕你会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我知道。姐,别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也哭了,身体颤抖得厉害。
她将我抱得更紧了,生怕我掉落似的。
“你这一走,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我知道,现在厉王对你好,你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但你要记住,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多留一个心眼,时时刻刻都要观察情势的变化,要是情况有变,你要赶紧想办法脱身,只要来得及,你就通知我们去接你。”
“好的,姐,我记住了。”
“还有,身处敌营,你要多与人交善,不要与人交恶。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危难的时候,它会帮到你。”
“嗯,好的。”
“你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我很担心你做不到。”
“放心吧,姐。我跟他们相处得很好。”
“我知道,你要回去必定有你的道理,你不说姐不怪你。但是,你要想办法跟我们保持联系。昨天我发现,跟你一起的那两个侍卫对你好像很不错,就是没受伤的那两个,你如果不便,问问他们,看有没什么好办法。”
“好的,我回头就问他们。在那边,他们两个一直都很照顾我。”
“那好,姐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说完,她松开我,掩面扭过头去。
“姐,那我走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放心吧。”我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去。
艾和龙将军坚决要送我们,但一路上大家谁都不说话。
回望巍耸入云的崖断山,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头。
此次一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里。洁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我们走到了一处分叉口,道路两旁奇石怪树林立,不时传出一两声低沉的猿鸣。
“那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来日再见!”
艾两眼朦胧,握住我的手,轻声地说。
随后,我们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直至墨节催促才分开。就这样,我被墨节、赫丕给拽走了。
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但我知道,艾就站在原地,对着我的背影不停地挥手。
这一次F城“探亲”之行,第一次让我体验到什么是生离死别。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是婴灵,我属于这里,但我又不得不背井离乡,回到异族里去,这就是我的命,我必须独自去面对它,接受它。
的确,我可以选择放弃。
但我知道,厉王不会放弃。如果我留下来,厉王必定会恼羞成怒,这对我们麒麟帮来说必定是场灾难。
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兄弟们的生死于不顾。
如果一定要给这场别离冠以美名来安慰自己的话,我想“舍身取义”这个词应该不算过分。
“公子,翻过那座山头,我们就到了。”赫丕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对我说。
我对行程毫无兴致,也不在乎,只是礼节性地应付道:“好的。知道了。”
“公子,我们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墨节安慰我说,“你知道吗?大王要是想拿下麒麟洞,早就拿下了。他这个人虽然残暴,一意孤行,但也有个原则,那就是‘非不得已,绝不杀戮’。”
见我没反应,他继续补充说道:“所以,我觉得,只要公子你在,我们两家完全可以修好,两不交恶。”
是啊,要是能化干戈为玉帛,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局面。
我回头看一眼墨节,微笑着对他说:“你说得不错。我不能颓废,应该振作起来,促成两家修好。”
虽然,我并不知道厉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修好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啊,公子,我们都支持你!”赫丕拍着手,兴奋地说。
拿定这个主意后,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也开始关照起身旁的侍卫们来了。
倒是墨节,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让人揪心。
“你还在想那件事吗?”我问他。
“是啊,公子,你说该如何对大王说呢?”
“没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吗?实话实说就好了。”
“可是,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赫丕凑过来,问道。
“我是担心,大王会去找阎王问罪。”墨节摇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问罪就问罪呗,他们两早就暗地里较着劲了,也不差这一茬。”赫丕满脸不在乎。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翻脸了,打杀起来,苦的还不是我们这帮兄弟?”墨节真是善心,原来他最担心的是这个。
“那倒是。”赫丕垂下头,不说话了。
“没事。你俩就放心吧。”我安慰他们。
“莫非公子有什么好办法?”赫丕歪着脑袋,问我。
“好办法没有,但是我相信,大王是想成大事的人,他心里自然有分寸的,我们没必要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如实禀报就好。”
我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厉王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