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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强风袭来,一声兴奋的鹰啼…
“不好!”乌执飞身向前,将跪在尸体上声嘶力竭后颓丧的相鋫截腰抱出,随后将相鋫和宫人护在身后。
宫人抱紧相鋫,泣不成声,“太子殿下,您可吓死老奴了!”
一妖长着一双巨型的绿色双翼停在了三人前面,羽毛光洁无暇,绿意莹亮,还折射着最后一丝晚霞霞光。
来妖收住双翼抬脸站直,竟是一鼻梁极其挺拔的冷峻少年,不言不语不动容时,浑身阴气沉沉却又似掺杂了一丝女郎的娇柔妩媚。
他温柔一笑,柔声说:“乌执我儿,阿爹的第二份礼物你可喜欢?”
酥人心脾的魅惑男音让那宫人都觉得来妖甚是阴阳怪气……
来妖侧着腰又对乌执身后的相鋫冷笑着说:“我的人族太子,你这命也太好了,连上古麒麟都来救你,不过我的毒你是怎么解的?你还活着我可是惊喜呢。”
言毕,这妖是一阵嬉笑。
若不知道他全身剧毒,不知道他刚害死近一千条人命,世人一定觉得,此时笑着的是一个俊逸白皙,文质彬彬,温柔不凡,风度翩翩的弱质俏书生。
乌执怒斥:“鹰妖,你草菅人命,恶毒心肠,必遭天谴,神族绝不会放过你!”
来妖见乌执如此愤怒,十分满意轻笑道:“你看看你这老不死的道士,都死到临头了还担心你阿爹的死活,真是我族妖丹一口一口喂老的好儿子。”
乌执气急,持银剑一剑刺出,动作迅疾,九个分身突然再现,四面八方围刺来妖。
来妖却一跃而起,速度之快,乌执知微之境却也并未看清身法。
银剑空刺,乌执向上看去,却见那刚还嬉笑怒骂的翩翩少年,垂直飞下,面目狰狞,一双妖瞳绽放青绿光芒,一声嚣叫,声波震耳发聩,竟生生震碎了乌执九个分身。
乌执大吐一口鲜血,跌撞着向后坐下,相鋫和宫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来妖轻轻落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慢慢理顺自己的头发,那模样清冷芳华,似乎甚是厌恶不整洁。
他鼻腔轻哼,“乌执我儿,啖食我族那么多妖丹却连我真身都分不清楚,真是暴殄天物。况且你以为这回音阵是为你准备的吗?杀你还用不着那么大阵仗,我以为上古麒麟和这小子还在…”
他不经意抬眼看向相鋫,才发现相鋫怒瞪着他,那个宫人也怯生生怒瞪着他……
这个绿翅绿眼的妖,脸上突然警觉起来,一圈圈环顾四周群山,突然赤霞妖息大盛,见状可比幼姒的妖息浓厚太多,他用灵力和妖族的本能探查周边,竟是一无所获。
可他却似乎愈发恐惧,双手已经幻回五指鹰爪,利爪尖锐还泛着淡淡冷光,锋利无比。
他运足灵力朝向四周天际长久啼鸣,然后屏气凝息冷静的听音波折射回来的音迹,依旧一无所获。
“是谁?!”来妖突发狠厉,朝着空中大喊。
乌执见他如此风魔,认为偷袭之机已经来临,悄悄运足灵力,持剑飞身向前。
哪知这妖根本没低头看他,反手一挥,左手拧住乌执持剑的右手,右手抓住乌执的头,猛地一撕拉,乌执全身被撕裂成三部分:持剑的右手、淌血的躯干和眼神惊异的头颅。
相鋫和宫人大声哭喊:“国师!”
那绿眼妖怪依旧发疯似的叫喊:“究竟是谁?”
声如洪钟,回音震荡。
依旧没有人回应。
来妖绿眼青光,妖媚的转向相鋫和那宫人,轻声问:“你们,你们可以告诉我,连乌执心脉都被我音波震碎,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活着吗?”
相鋫怒眼含泪,愤恨大吼:“为了杀了你!”
说完,拾起国师紧握银剑的断臂直直冲向绿妖。
绿妖邪魅一笑,运足十成掌力,心道: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就不信连掌力都震不碎你。
……
晚霞已逝,天色已是暗沉,放眼看去九百多具尸山之上已是一番竹月,森森教人断肠……
相鋫忽地被一股灵力定住,不得动弹,眼神愤恨讶异。
夜灼凭空出现,立在他和绿妖的中间。
相鋫此番见到阿灼却又只想叫她离开,来妖实在太厉害,国师都被这绿妖轻易杀害,怎地她这番又来了。
他着急呼她:“阿灼,快走!”
绿妖这番收回灵力,不由地退后一步。
紧盯阿灼半响才饶有兴致的笑道:“阿灼?阿灼姑娘?你这身男装可不适合你,明明是绝色女娇娥,怎的这番…作贱红颜?”
阿灼略略回头看了一眼相鋫,轻轻摇头,示意他别担心。
宫人赶紧跑上前来闭着双眼,张开双手挡在相鋫身前。
阿灼朝绿妖略略笑笑,“穿姑娘的衣服行走人族江湖,确是不甚方便。”
绿妖见她神色从容,亦是笑沐春风,“不知阿灼姑娘是哪位上神,为何要管这闲事?却又管得如此怪异,其他人族都不救,却单单只救这小子。”
相鋫闻言一愣,阿灼不是妖吗?
“我非神族。”
绿妖闻言大笑,“姑娘真是特别,我妖族之间有固有的本能可探查,你否认你是神族,莫非是看上在下,要背弃族亲,跟我回去跟我作那妖寨夫人?”
相鋫哪里听得这浪荡调戏,新仇旧恨交加已是怒到极点,骂道:“放开我,我定要诛杀这无耻妖孽!”
阿灼却冷静淡笑:“倒也不是。”
绿妖此刻却根本不顾相鋫,继续笑道,“阿灼姑娘,且不管你究竟何为,在下受人之托,今日这两条命是要定了。姑娘可要阻止?”
夜灼道:“我亦受人之托,定护此人安全。”
绿妖悠地运足灵力,绿色妖瞳乍现,利爪有绿光盈出,周身赤霞妖息,在暗沉的天色中,竟美艳得妖异,“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闻言,宫人护着相鋫再次紧紧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降临。
相鋫疾呼:“阿灼,快走!”
绿妖铆足灵力飞身向前,五道绿色爪光猛地向阿灼袭来,爪锋所掠之处,竹木寸断,地面似被炸出五处深坑,尘土飞扬,却在靠近阿灼身边的时候那爪光利气似被什么吸走了一般,消散全无。
而绿妖亦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拽回地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夜灼,什么样的灵力才能把修为已入神境的自己压得无法动弹?
而对面这个姑娘周身依旧并未泄露任何气息,绿妖心里的忌惮又多了三分。
相鋫见那绿妖攻势厉害却又结束得轻易,虽尚不明所以,心中对阿灼的灵力却是十分惊讶。
阿灼轻轻抬手,绿妖身后的尸山忽燃起熊熊烈火,赤金之火将此处环山照得璀璨如画。
绿妖挣扎,想要摆脱她灵力的禁锢,她亦慢慢放开他。
他回头看向大火焚烧的尸山,十分心疼,他的雪蠕!
绿妖见阿灼无意伤他,却烧毁了他用精血和上百种剧毒精心饲养的雪蠕,似是想要给自己一个警告,竟悻悻地笑了。
目光凌厉,心下不服,眼中亦尽是不屑,“阿灼姑娘此情,我承了,但阿灼姑娘未免也太过高估在下性命,有言道一命换一命,此处却还剩两人,想要以一换两,这算盘倒不是这样打的。”
阿灼正色道:“依我之见,就算所有人想换你的性命,我也是不愿意的。但如果真要算数,因你血誓,我已不顾六百零一条人命保你一命,一日之内,因你陨灭九百七十三条人命,还不够吗?”
众人闻言皆十分奇怪。
绿妖更是紧紧盯着她,来不及细想她的话语。
这人族太子的命,他是要定了,只要相鋫一死,人族天下即将群龙无首,人皇之争人族必然大乱不说,最主要他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绿妖不多废话,忽地张开巨型羽翼,再次发起攻击。
成群的青蛇从他羽毛中钻出,迅速朝她们三人吐信而去。
绿妖一跃升空,运足灵力从高空劈掌而下。
宫人吓得哇哇大叫!
夜灼沉眸,压下体内一股灵息,周身赤红妖息大起。
那灼红的妖息,盛大的妖力,绿妖只在万年前见过。
青蛇不敢再靠近。
那绿妖亦从空中收回掌,落地,变回那个绝美的少年。
看向阿灼,轻声问道:“姑娘究竟是谁?”
阿灼散开妖息,万条青蛇向四周密林散去。
她竟能散了自己圈养的青蛇,绿妖惊觉:这姑娘除却驭火竟亦能通兽,而通未开智的毒兽非天地妖灵不能为。
众生皆有灵性,神族高高在上,哪里看得上这些阴诡毒物,反之亦然,正因为未开智,却能更纯粹,你厌恶我,我便憎恨你。
阿灼并未回他。
相鋫的皇室车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身后,还多了层他们肉眼无法看见的结界。
夜灼转向相鋫,相鋫手中持的断手和剑忽地插入右方山体,“人族太子,你此番杀祸已解,此人以后定不会再追杀你,异军也再不会出现在你的疆土。妖族并非全是奸恶狡诈之徒,和人族一样,好多少坏,为避免类似祸端再度发生,请你慈悲为怀,停止人族再无端残害妖族,否则两族祸起,人族必生灵涂炭,就似今朝。”
绿妖皱眉:她凭什么决定自己不再追杀人族皇子,凭什么决定他的雪蠕军是否再度出现。
他早有计划,总有一天,当时机成熟,他要用这人族亲手屠了人城。
可阿灼这只妖着实奇怪,他明明不能觉察她是妖族,而她身上的妖力又明明远远高于自己。
绿妖深知打不过这名叫阿灼的姑娘,却还是选择了驻足留下,她实在让他生了太多疑虑和
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相鋫闻言,似是她在和他诀别,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想要抓住她。
他不想再让她离开,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样。
她却招来一朵云彩,升上半空。
绿妖见夜灼忽地隔开一段距离,再度蓄灵于爪,意图趁她不备先杀了这人族太子相鋫和他的宫人。
有灵力轻轻传音到绿妖耳边,“九巫,跟我走…”
九巫闻言,竟惊得呆愣。
他绿色妖瞳似有犹豫,深深看着相鋫。
相鋫亦回看他的目光,狠厉道:“相鋫向苍天起誓,若你今朝不杀我,只要我还记得你,终有一日,此仇必报!”
“那你定要记住我!”九巫灿烂一笑,纵身一跃踏上她的云彩。
相鋫已是失魂落魄,亲卫之仇未报,伏妖将士再遭重创,阿灼离去而今只剩下了他。
他并不知绿妖为何又放过了他,也来不及想为什么绿妖会跟着似乎毫不认识的阿灼离去。
他只是木讷的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呆呆的注视着她的背影,有一股诀别的伤痛在撕扯他的内心。
他亦悔恨,若他全然相信阿灼,是不是不会有人因他而死。
良久,他也不知道悔恨了多少,思忖了什么……
他只是木讷地缓缓低语:“阿灼,你又弃了我…”
一字一句,钉入阿灼心里。
……
行云之上,皓月当空。
九巫与夜灼并立,“姑娘既知我是九巫,还敢和我如此靠近,真是胆色过人,真不怕我给你下毒?我的毒可不都是灵力高就都能解。”
夜灼这才从强烈的内心抗拒中回过神来,相鋫落寞的话音将她缠得下落。
摇摇头,淡笑道:“你不会”,顿一顿又道,“我亦很难被毒倒。”
九巫感觉到她和自己站在一起毫无灵力设防,见她从容自若又对他甚是亲和,正色问道:“阿灼姑娘可认识我?”
夜灼笑笑,“认识,还听说你不少故事呢,知道你爱吃毒蛇,爱养毒蛊,却很是洁癖,有三个鹰头,一双绿色的巨翅,紫色的绒羽;打架的时候自己也不知为何声音会变得妩媚,所以每当打架极爱讲脏话希望别人注意脏话而不是声音;平常却是真正的汉子,人挺毒,心眼好,见妖族受欺负,都会舍命相助;暗恋过琢光山的小鹿妖,却因为得知她不爱沐浴,当人家已芳心暗许又故意疏远人家,还……”
九巫听得脸红,打断道:“你别说了。”这些久远的记忆,别唤回。
夜灼见他皙白的脸上泛红,灵动一笑:“还有呢,你从化形之前就特别喜欢缠着猼訑,总爱偷偷爬上他的塌,跟着他睡觉。化形后也爱跟着,他是妖王,你就成了四大妖将之一。”
九巫闻言,突然抓住她的手,锋芒逼人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月色皎洁,她盛开的笑颜像黑夜绽放的海棠,轻释灵力,额头顶端一双似玉旋角折射灿烂银华,抬头看向他,满眼喜悦。
九巫心脏竟是猛地漏了一拍,猼訑之角…
九巫不知怎的突然周身都有些局促,讪讪的放开她的手,良久不知言何,目视前方,“为何带我去京都?你可知诛妖法器密集,对我亦是有损。”
夜灼笑言:“不会的。”
抬手就要摸摸他的头,似是想要让他平抚。她阿爹告诉过她,这只鸟最喜欢阿爹摸他的头。
九巫却刹那间抓住她的手,猛地有些尴尬,言道:“别学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