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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人之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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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洝的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惶恐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千万不能乱。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他更应该要冷静。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手底下的人继续盯着监控,然后回身看向了跟过来的司机,问道:“阿姨现在在哪儿?”

    他过来就一直看监控了,到现在还未见到阿姨。

    司机这下立刻就说道:“就在超市的值班室,一直在等着您。她急坏了。”

    司机边说着边往前带路,程洝没有说话,跟在他的身后去见阿姨去了。

    超市的值班室就在超市入口处不远,阿姨并没有在里头坐着,而是一直走动着的。她满面的焦灼和惶恐,见着程洝立即就迎了上来,问道:“程先生,周小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程洝那张英俊的面容晦暗,说道:“您别担心,很快就会找到。您现在和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他那么说就证明还未有任何的消息,阿姨重重的拍了自己一把,喃喃的说道:“我当时就不该去上洗手间的,如果我没上洗手间,那周小姐就不会不见了……”

    这和她去没有去洗手间并没有关系,人已经盯上了周合,即便是没有她没有去洗手间,暗处的人也一定会制造其他的机会。

    现在就算再怎么怪自己也是没有用的,阿姨很快便回过神来,说了她和周合分开后的事儿。

    分开后她便去了洗手间,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在上完洗手间要出去时,门却被人给锁住了。

    她以为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怎么的,使劲儿的伸手拍门,但并没有人开门,也听不见外边儿有脚步声。

    她这下就有些慌了,立即就要拿出手机来给周合打电话,让她过来给她开一下门。但去摸手机时,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很清楚的记得,她的手机一直是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的,也记得自己并没有拿出来过。应该是在逛超市时被人给偷了。

    她本来以为,周合久等不到她,应该会很快过来找她的。但却没有,她在超市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洗手间的门这才被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开来。

    原来不知道是谁在入口处放了一个洗手间维修的牌子,所以这段时间才没有人过来。正好经理过来巡视问起,他们觉得不对劲,这才过来检查。

    她出来后没有见到周合,以为她是先回家里去了,于是便回了家。谁知道回到家里并没有见到周合。家里也未有采购的东西。她又赶紧的回了超市,在超市里问了一圈都没人见到周合后,她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这才给程洝打了电话。

    她说了那么多,但却没什么真正有用的。程洝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尽管自己心急如焚,仍是安慰阿姨让她别着急,先回家里去休息。

    阿姨这边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监控那边到现在仍未排查到可疑的车辆。厉竟已经安排了底下的人四处搜索了,但现在这样儿无疑就跟大海捞针似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连背后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合欢街被铲除后,他们的能力就被削弱了很多,早已不如以前了。

    而人已经不见了几个小时,他们仍是一无所获。见程洝出来,他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上前了几步,问道:“程先生,要不要通知黎警官那边?”

    他总觉得这事儿是不同寻常的,有黎裴远参与,他们就算是搜索起来,也要容易得多。

    程洝都已经急乱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黎裴远这尊大佛。他立即就点点头,说道:“我给他打电话。”

    厉竟这下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继续去忙去了。

    外边儿早已忙得是人仰马翻的,周合在那茶的作用下,睡了一个很好的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了戚姨和戚京然都回来了,原来她们都还在,只是躲起来了。

    她醒来时屋子里的灯仍旧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大抵是那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她用力的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四周仍是寂静无声的,脚下是轻飘飘的,她撑着让自己下了床。想要打开么出去,但身体中是软绵绵的,一时竟然没有能打开门。

    大抵是她弄出来的响动惊动了那年轻女子,门很快就被打开来。见着周合醒了她也不惊讶,微微笑着说道:“周小姐醒了。”

    她刚要说什么,身上带着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这下就没再说话了,而是直接去看手机去了。

    她不过片刻就看完了手机上的文字,脸色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已在片刻间改变了主意,伸手去扶住了周合,低柔的说道:“刚才在周小姐的茶里放了东西,只是想让周小姐好好休息一下,请周小姐见谅。”

    她这语气,倒像是为了周合好似的。

    周合没有说话。

    她很快便扶着她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这才又说道:“我们家先生的身体一直不好,待会儿如果要见周小姐,还请周小姐别和他一个病人计较,多多顺从一些。”

    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您放心,我们家先生对您并没有恶意,就只是想见见您。等到了时机,一定会将您送回去。”

    周合仍是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也不想听她说话,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假寐起来。

    那年轻女子见她不肯碰水杯,又柔和的说道:“水里放了你喝下的药的解药,喝了您的身体就有力气了。不然待会儿见到先生,见您虚弱,他一定会不高兴的。您如果不肯说,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我相信您一定很愿意自己喝下。”

    她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威胁的味儿,周合紧紧的抿紧了唇。虽然不知道杯子里的是不是解药,但她很清楚,她如果不喝,她确实有的是手段让她喝下去。如果那样,还不如自己喝下去。

    她睁开了眼睛,颤巍巍的端起了那水杯一口将杯子中的水全喝了下去。

    那女子是挺欣慰于她的识时务的,又问她想吃什么。

    周合并不开口说话,她也不恼怒,就让周合在外边儿坐着,自己则是到厨房里去给她做吃的去了。

    那药确实是解药,周合喝下去半个来小时,身体中的力气渐渐的恢复,头也不再是昏昏沉沉的。而与此同时,那年轻的女子将煎好的牛排以及一小碗小米粥端了上来。那张年轻的面容上仍旧带着客气的笑,说道:“您先吃点儿东西,先生一会儿应该就会叫您过去。”

    周合知道,此刻一切的反抗都不会有任何用。她拿起了勺子,开始慢慢的喝起了粥来。

    待到喝完了粥,她又吃了小半块牛排,那女子像上次一样,拿了雪白的毛巾给她擦了手,这才带着她往秦仰所住的那边。

    这次和上次仍旧是一样的,她在外边儿等了好半天。那年轻的男子这才将秦仰推了出来。

    比起上次,秦仰这次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些。一股子的灰败之气。

    他大抵是心情还不错,微笑着吩咐那年轻的女子给周合上些点心倒杯茶过来。

    那年轻女子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很快便下去了,没多时便将茶和点心一起端了上来。放了一份在他的面前,这才将另一份放在周合的面前,然后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秦仰并不说话,周合的身体则是绷得紧紧的,没有去动那桌上的点心和茶。

    秦仰也不叫她,颤抖着手费力的将那茶端了起来。他的手抖得太厉害,那年轻女子本就只给他倒了半杯茶,这下仍是有些些许溅了出来,落在他身上的薄毯上。

    他自己像是浑然不觉,费力的将茶递到了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之后放了下来,看向了周合,以近乎温柔得毛骨悚然的语气问道:“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周合的唇抿得紧紧的,想起了黎裴远所说的脸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来,痛恨在他们的眼中,人命如同草芥。她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冷冷的说道:“秦先生好手段。”

    这话是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的。

    可不是好手段,竟然还培养了替他去死的人。

    秦仰像是未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叹息了一声,仍旧温温和和的说道:“再好的手段,也胜不过老天。”他喘了口气儿,顿了那么几十秒,接着说道:“你看到了,我这副身体,应该拖不了多久了。”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好像也并不怕死亡。

    周合的心里完全没有半点儿悲伤,面上的笑容是冷冷的。她曾无数次的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该离秦仰这恶魔远远的。痛恨自己,那时候在见他行动不便时的软心肠。

    这种恶魔,哪里配得到别人的同情?

    她不说话,秦仰也并不生气。缓了会儿气息平息了些,却并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一般,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满的浮现出了点点的微笑来。

    他这微笑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但他自己却半点儿不觉,慢慢的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周合,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周合不知道他怎么会提起这些来,唇边泛起了冷笑来,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也是阴谋吧?”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她刚好掉了钱包,而秦仰刚好捡到了她的钱包。

    秦仰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赞许来,点点头,说道:“不错。”他喘起了气儿来,又继续说道:“太多的巧合,就是蓄谋已久。”

    这就是说,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后来很多次,他和周合的巧遇,都是精心的安排好的。

    他说到这儿来,顿了顿,脸上浮起了微笑来,连续的咳了几声后看向了周合,说道:“不过,你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周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道:“秦先生对朋友这个词恐怕有什么误解。”

    秦仰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偏头想了想,说道:“在我的记忆里,你是我身边的人里,第一个和平起平坐,第一个不是对我恭恭敬敬的人。”

    他的身体残缺,所做的事儿非常的有限。所以,也是非常的寂寞的。

    他们家族的男丁,从生下来起,就会接触各种各样的培训。而最重要的那一项,就是要断绝所有的情感。

    他的曾祖父认为,情感会使人懦弱。

    所以,他从小,身边是没有朋友的。非但是没有朋友,就连兄弟父子情,也是冷淡的。他的父亲过世,他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周合,是第一个,让他没有觉得孤独的人。

    那时候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呆在她的宅子里,他是怀着目的的,但是,也是因为,他觉得和她呆在一起不孤独也不寂寞。

    周合冷冷的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是我的荣幸。”

    荣幸两个字她咬得紧紧的。

    秦仰的这些回忆,是让她厌恶的。打心底的厌恶。到现在,她仍是固执的认为,如果她没有认识秦仰这个人,戚京然,兴许就不会死在他的手上。也许,她到现在,仍旧是好好的活着的。

    她的语气里同样是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的。

    秦仰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但大概是人之将死的缘故,他现在倒是没有了以前的戾气,好像并不在乎,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了微笑来。看向了周合,以一种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轻轻的说道:“既然那么恨我厌恶我,我给你机会,你为什么就不肯杀了我。我保证,就算是杀了我,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周合被他那声音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还未说话,喘着粗气的秦仰又兴奋的接着说道:“杀了我们,你能报仇。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

    杀了他,他能得到他想要的?要是别人说着话,周合一定会以为是一疯子。但这话从秦仰的口中说出来,她却并不认为这是疯话。

    他对于让她杀他是异常的执着的,周合这下就故意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脑子不是有毛病了吧?你死了,能得到什么?”

    秦仰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得病态的微笑来,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想要你记得我。”缓了缓,他喘着粗气儿继续说道:“杀了我,你大仇得报。同样,你这辈子,都会记得我。”

    他是她亲手动手杀死的人,不光是能让她记得他。恐怕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深刻的记得。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梦中。

    他说着竟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但他现在的身体是不允许他大笑的,大笑之后就是猛烈的咳嗽。那年轻的男子立即就冲了起来,要像上次一样将他带回屋子里。但他却抬手制止了他。

    尽管他已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儿,但他手底下的人对他的命令仍是无条件的服从的,虽是仍是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过来,立即就退了出去。

    秦仰咳了许久,咳到了最后完全没有力气咳出来。只有喉咙里嗬嗬的想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可怜而又可怕。

    放在任何人的身上,周合都是会同情的。但在秦仰的身上,她却完全同情不起来。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甚至恶毒的希望他就此就断气。

    但并不如她所愿,秦仰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喉咙里嗬嗬了好会儿,还是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但他的身体中已无力气,额头上冒出了许多迷迷蒙蒙的汗来。

    他也不叫人进来,就那么闭上眼睛靠在轮椅上,平息着那刺耳的粗喘声。大抵是再无力气说话,他并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那么一直闭眼假寐着。

    屋子里一时寂静极了,并没有任何的声音。

    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她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前靠近着。那轮椅上的人是虚弱的,不堪一击到只要她用手捏到他的喉咙,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冒出来,渐渐的就无数倍的扩大。她甚至只有将手指捏成拳头,才能控制自己不伸出手。

    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又一次的浮现出戚京然倒在鲜红的血液中时的样子来,恨意一点点的涌了出来,她不受控制一般的就要抬起手。

    秦仰缓了那么会儿身体中已有了些力气,在周合抬起手时他睁开了眼睛。大抵是看到了周合眼中的恨意,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虽是未说话,但也像是在无声的在说动手吧。

    周合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被恨意充斥着的脑子渐渐的清醒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真动了手,就如了秦仰的所愿了。她那紧紧捏紧的手指渐渐的松开来。

    大抵是见屋子里太久没有任何的声音,那年轻男子突然就推门进来了。

    看到周合站在秦仰的面前,他的眼中微微的有些诧异,很快低垂下了眼眸。

    秦仰是听到他进来的,但这次并未叫他出去,意兴阑珊的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叫他出去,就是默认的让他将他推回房间了。年轻男子并没有耽搁,很快就推过了轮椅将秦仰送进了里头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窗帘是拉着,屋子里灯光柔和。里头的装修低调而奢华,为了便于秦仰行动,并未有太多的家具。大大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尽管屋子里有常年熏香,但仍旧是一股子的药味儿。

    年轻男子才刚将秦仰推进屋子里,他就拍了拍他那推着轮椅的手。他伺候他已经两年多了,早已经有了默契,顺手关上门之后立即就拿了痰盂过来。

    秦仰的喉咙一痒,张嘴就将里头的东西吐了出来。

    他吐出来的已不是食物,而是鲜红的血液。吐了之后像是要舒服了许多,他那一直紧紧的绷着的身体轻松了些。

    年轻男子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立即就去端了温水过来给他漱口。

    秦仰像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连擦嘴也是他帮的忙。他就那么闭上眼睛坐在轮椅之中,一动不动的。

    男子很快去净了手,很麻利的将轮椅推到了床边儿上,将秦仰抱了上去。

    他的动作是小心翼翼的,害怕会激怒秦仰。最开始时,秦仰是十分抗拒连上床也无法自主的,再难也是咬着牙关的自己上下床。

    但在某次,一连跌倒在床下数十次后,他没有再站起来,任由着他将他抱上了床。但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他的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常常会乱摔东西。

    以往这屋子里都是放了些瓷器的,但后来怕他会伤到自己,尖锐易碎的物品都被搬了出去,于是这偌大的屋子就变得更加的空荡起来。

    有时候,秦仰躺着他静悄悄的进来时,甚至会生出这儿没有人的恍惚感来。

    秦仰很快被放在了床上,他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将早熬好的中药端了过来,说道:“秦先生,该吃药了。”

    秦仰的眉心间闪过了一抹厌恶,但并未说什么,就着年轻男子的手将一碗药喝了。

    待到他喝完,年轻男子拿了水给他漱了口,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扶着他躺下然后离开。

    他就在床边站着,一时没有动。

    秦仰虽是闭着眼睛的,但却是知道他没有走的。他的身体虚软得厉害,缓了会儿,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男子。

    他虽是未说话,但那男子却是了解他的。

    稍稍的迟疑了一下,问道:“秦先生,现在整个城内都在四处搜索那位周小姐,连警方也已经介入了。”

    这就是在告诉秦仰,这儿在不久后就应该会被搜到。而以他的身份,如果被搜到了……

    同时也是在告诉秦仰,要做什么就要快点儿动手了。一旦搜到了这儿,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周合虽是他抓过来的,但秦仰想做什么他却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