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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沛馠看秦寰宇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以为是秦寰宇不信,继而再次强调道:“就在大前日的夜里,真的!”
“我跟你说啊,那传言是真真切切的,那仙女容颜果真是世间绝色,聿姵罗总自恃貌美,可差着人家三分呢。那仙女着了一身月白色霓裳,清丽绝尘,自那灵台琉璃檐端跃下,衣香鬓影的。”聿沛馠一边说着,眼神变得邃然迷离,尽显钦慕之态。
然而聿沛馠根本没有察觉,秦寰宇的脸色渐沉,蹙起眉端。
月白色,能自灵台出没的女子,清丽绝尘,除了睡在桂雪中的她以外,又会是何人呢?
秦寰宇心中断定,那一定是她。
可为何聿沛馠口中的她是清醒着的,甚至可以从灵台跃下,难道她的伤势已愈吗?
她为何离开灵台而不走重光门呢?
秦寰宇的心中生出各种疑问,但是最令他想要得知答案的是:为何遇到她的是聿沛馠,而不是自己?
此刻秦寰宇看着聿沛馠一脸认真的表情,竟然生出了些许的不顺眼。
聿沛馠哪里知道秦寰宇心中所想,见他静静听着自己所述,反而认为是找到了可以一吐心声的知心之人,于是更加细致的讲起了自己大前夜里的经历。
……
自阆风下山即是墉城,原本仅是为逃避战乱而迁来此地的客居之人,自从殷昊天在阆风开宗立派、闻名开来之后,世间许多颇具修为之人皆朝着墉城聚涌过来,墉城民众自然也受到很多益处,逐渐迁来之人愈来愈多,不多久就已有万户之多。
很快的,各种城中设施也渐完备,酒家客舍自不必说,青楼戏馆的奢华也是绝不次于皇城脚下的,一片繁华景象。
其中,恒舞酣歌之所又怎会少了私下里被唤作“阆风风流浪子”的聿沛馠呢,他修习之余但凡瞅准机会便会偷偷下山,在墉城里东游西荡,若不是他那潇洒气质与美男之相,活脱脱与那些街溜子无二样。
然而阆风不是随意让人出入了,好在被聿沛馠无意中发现,沿着灵台脚下往西侧绕行有一大片寿木林,林中茂密处隐蔽处藏有一片圈状空地,满地遍布着洞冥草,而洞冥草地正中心的上方半空的位置竟然悬挂着一口壁挂天井,井水就自那悬空的井口不断流出,流进下方被洞冥草环绕的一滩水涡中。
那水涡也不算大,也就是一人伸平双臂的大小,井水就在其间打着旋儿,人只要跳入水涡中,眨眼间便可自阆风山半山腰处的另一滩一模一样的水涡中被一股神秘之风推出,而再往东边走上不长一段,便可绕过樊桐的垂花门了。
听聿沛馠说到这里,秦寰宇也便明白他平日里抱到却尘去的酒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了,又是怎么溜出看守密布的阆风山了。
大前日里,酒瘾犯了的聿沛馠又想趁夜偷溜去山下墉城,结果刚行至灵台西侧脚下,便见头顶有月白色的星光洒落,星星点点、隐隐绰绰,自己用手接了两颗,结果一触及双手便被手温融化了,光芒一闪就消逝了,只在掌间留下一股清甜之气。
聿沛馠好奇的抬头往天上瞧,一切如常啊,星星也没掉下来啊。就在聿沛馠完全摸不到头绪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上方有熙遂的声音,那声音只可能来自于灵台,他眯着眼睛使劲看去,果然在灵台端看到了一个身影,趁着月光可见是一位月白色衣衫的少女,衣裙在夜风中仙袂飘飘,绝不是阆风弟子。
是何人胆敢闯入阆风?
不对,难道是青衣小童所传的灵台仙子?
聿沛馠连忙后退,将自己隐蔽起来。
只见那女子从腰间取出什么东西在掌中,掐诀施法将其垂直丢了下来,那东西便遇土而入。
聿沛馠躲在一旁看得极为清楚,那东西进入后的地方很快便有土堆隆起,两株青藤破土而出,沿着灵台石壁盘旋直上,生长出的枝梢开出橙色伞状花朵,枝叶来回相互交错,共同攀上灵台,升至少女的脚下。
凌霄花梯?!
聿沛馠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等聿沛馠重新向那少女看去的时候,灵台上的人影已经消失,少女已顺着花梯下行。
少女越接近地面,空气中的那股清甜舒爽的香气愈盛,此时聿沛馠已能看清她的容颜,这一看聿沛馠便被惊呆,这女子玉肌清韵,竟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眉目间已然夺去了聿沛馠的魂魄。
待她即将落地的时候,聿沛馠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裙摆,结果不禁摸到了裙摆,还摸到了少女的脚踝,少女发出一声惊叫,从凌霄花梯踏空落下,还好被聿沛馠及时接住揽在臂间。
少女及时反应过来迅速抽身自聿沛馠臂间脱出,待看清是个人,便星眸含威怒视着他,没等聿沛馠开口解释,便以袖甩过他的面庞,聿沛馠并无防范,只记得嗅到一股奇异暗香便当即失去意识倒在了地面昏睡过去。
这一觉可好,聿沛馠睡在乍暖还寒的夜风里,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翌日清晨被扫地的小童唤醒,方回想起前夜的一切,可是再看墙壁上,凌霄花梯早就没有了踪影。
前日、昨日夜里聿沛馠再去灵台下面等那少女,却根本没有人来。
所以今日郁郁寡欢,少女的衣香鬓影总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以至于聿沛馠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只能白日里面以雪松萃当作酒,凭空买个醉。
听着聿沛馠讲完大前日夜里的故事,秦寰宇更加笃定那少女一定是她。
只是秦寰宇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越听下去心中越凉,尤其听到她落进聿沛馠的臂间,秦寰宇的心底竟然还有一种被某种东西堵住了的感觉,愈发膨胀,却得不到舒发。
但是秦寰宇还是忍住了,没有被聿沛馠看出。
聿沛馠说完一脸遗憾之色,叹口气对秦寰宇说:“这几日没去却尘找你喝酒就是因为这个,未来几日本公子怕是也不会去了,你可不要太寂寞喔。我就不信了!既然她久居灵台,下了山后还能不回来了?”
秦寰宇尽量保持语气平淡问道:“你怎知她是下山?阆风这般森严守卫,怎下得了山?”
聿沛馠“啧啧”两声,仰着头看着墙壁,作出回忆的样子,道:“这说起来嘛......我总觉得壁挂天井的秘密绝对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秦寰宇双目盯着聿沛馠,等着他说下去。
聿沛馠会意,继续道:“那日夜里,她从我臂间抽身甩袖的同时,我看见她的另一只手中正抱了一只兔子在怀中。”
“兔子?”秦寰宇冷着脸语气质疑,还以为聿沛馠想用一只兔子来敷衍自己的问题。
“这兔子啊和咱们寻常所见的兔子大致一样,通体都是纯白色的。”说到这里,聿沛馠发现秦寰宇又在瞪着自己,像是以为他正在被自己戏耍。
“你倒是先听我说完啊。这兔子只是有一点不同。就是它的眼瞳完全是白色的,如果换作是人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没有眼珠,只有眼白。这种兔子我曾经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壁挂天井。”聿沛馠故作神秘,一边看着秦寰宇露出狡黠的笑,一边伸出手掌朝上摊开,在秦寰宇面前晃着。
秦寰宇知其是想卖关子,淡淡道:“说吧,还想要什么。”
“爽快!”聿沛馠呲着牙,脸上乐开了花儿,凑上前道:“却尘宫主大人您多年以前不是曾助咱们阆风南渊的翀陵派灭了枭阳城里的开明兽嘛,那兽有九尾,如金丝流转般细滑光洁,翀陵的娄嫄为了恩谢于你,以斩杀开明兽的九尾相赠,结果您倒是高风亮节,也不想着咱们兄弟点儿,仅留下了其中一条尾巴制成了一杆笔......”
“好,你的。”秦寰宇对事物本就漠然置之、毫不在意有无,若不是当年娄嫄定要相谢于自己,怕拂了翀陵派大小姐的好意、令其内疚难堪,方才勉强收下一尾,当然啦,也是秦寰宇不喜于人情交往,觉得来回推让着实麻烦,索性折中。
“场面啊,寰宇兄!”聿沛馠惦记着这杆开明兽尾笔已有好久,心愿终于得偿,乐道:“平日里你也不用,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用来写青词。不过你放心,我聿沛馠绝对公允,以壁挂天井的秘密作以交换,包你以后何时想偷溜出阆风皆可。”
“啰嗦。”秦寰宇懒得跟他闲聊些有的无的,敦促聿沛馠赶快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