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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摄政王府那日,她特地从楼弃雪带来帝京的那堆小金库里,翻出几件贵重物品充作礼物。
毕竟是抱着早晚分开,好聚好散的心态,所以燕从灵很少拿他东西。
但月钱还没下来,先前七王爷赏赐的那些又被她当了,填补各个杂七杂八的窟窿。
到摄政王府这里,一穷二白,实在拿不出什么。
路程不算近。
原先的摄政王府邸离皇宫很近,为了方便处理朝政。但自从宁北擎病倒之后,老皇帝便以清净养心为由,赏了新的府邸。
燕从灵怀中揣着小狐狸,身后背着剑,站在街边准备正找辆马车。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或者不如说是太子会问这个问题出乎意料。
少女垂眸,“殿下天人之姿,属下自是不敢直视。”
她才张了嘴,怀里那团原先一直安静乖巧的小狐狸,忽然炸毛脊背弓起,仿佛遇到什么强劲天敌,露出一口锋利尖牙。
话音刚落,视野里出现一名拎着药箱的素裙女子。
燕从灵吓了一跳,连忙捏住它后颈往自己怀里塞。尚未出口的名字,在嘴里滚了一圈后立马变成,“楼、小楼……殿下恕罪,属下这只小宠新得不久,野性难驯。”
“殿下……”楼弃雪是妖,还是狐妖。骂人都用狐狸精,可见美貌。但对于顶头人物,还是尽量多说好话。
太子身边那些侍卫,办事效率远比想象中高。几人很快走上前去,脚步站定,不过片刻便将事情交待清楚。
不过,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又听到对方低沉的嗓音——
宁君瞻打破这份寂静,“燕姑娘似乎很害怕孤?”
只是,如今这么大了,也还保留这个习惯吗?
东宫马车自然不是其它能比的。
宁君瞻比想象中还好说话,目光落在少女怀中那团茸白上,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
面对宁君瞻,说不犹豫那是假的。
玄袍华冠的太子坐在里面,案上茶水滚烫,是才煮好的。他亲自添了两盏,将其中一盏朝她推了推道。
“楼……”
这么巧?
燕从灵愣了下。
白术自从得了月华镯后,手上那根竹杖就只是做做样子。她双眼还是看不见看,但寄身在镯子里的女魅就是最好的眼睛。
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些书,那些摆放齐整、崭新如初的书……
楼弃雪不是什么灵智未开的小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对面坐的是太子。
“多谢殿下。”
燕从灵点头。
“多谢殿下体恤,但属下还有一位友人需一起同行,只怕不便……”
她有月华镯和女魅看护,自己今日也带了怀里这张底牌。太子的马车,也不是不能坐一坐。
指尖攥紧那块柔软皮毛,她一边请罪,一边心底恼怒。
“上来。”
旋即想起似乎有听人说过,太子幼时被每次一被皇上皇后训话,就会去找摄政王……那日在七王府上,他确实被皇后赶回去罚抄佛经了。
没想到,这才半路他就莫名其妙鬼上身似的,对太子发疯。
里间十分宽敞,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底下垫了厚厚的毯子,瓜果糕饼也都是新鲜的。
燕从灵心思都在正事上,其余事情难免迟钝,或者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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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不是吓唬人的话。
楼弃雪不敢再动了,安静趴在她怀里,浑身的毛还炸着,一双狐狸眸子盛满怒火。
燕从灵愣住。
哪怕他在少女面前再如何受制,甚至会被气哭,也掩盖不了骨子里是个妖王的残暴事实。
“燕姑娘当真觉得孤是天人之姿?”男人一手撑着缓缓坐直身子。马车恰巧经过一处雪枝枯林,淡淡的影透过纱帘映在他侧脸上,晦暗不明。
思绪微恍。
他面上不见半点意外,一摆手道,“天寒地冻,白姑娘眼睛不方便,就让她坐后面那辆马车吧。”
燕从灵有些犹豫,“殿下……”
“孤听闻你丈夫惊为天人,那依你看,是孤更像这个天人,还是你那个丈夫?”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太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中间隔着那条桌案和茶水,既不疏离又不会逾越。
“你这小宠……倒是个护食的。”
平心而论,宁家血脉不差,太子确实姿容出众。
“从灵。”这次,太子喊了她的名字。
前半句像是他往日能说出的,怜香惜玉的话,后半句却听的燕从灵微愕。
身边忽然走来几名佩刀侍卫,不等她出声询问,面前的绣金软帘一掀。
“无妨。”
但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燕从灵有些后悔爬上马车了。
思绪只晃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道。
还以为……他会让白术也来这个马车。
大庭广众之下和皇后大吵一架,短时间内便能顺理成章再去一趟摄政王府。而那时对她举止轻佻,今日请她上马车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今早要不是他磨着要跟过来帮忙,说过几日便要离开帝京去陵城当外室,她也不会松口同意。
帘外闹市喧嚣,帘内只有茶水注入杯盏的声响。
“燕姑娘去哪?孤今日要去探望王叔,若是顺路的话,可以捎带燕姑娘一程。”
暗松一口气,燕从灵摁紧那个又开始不安分扭动的狐头,小声警告,“老实一点,不然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宁君瞻也注意到了人群之中的盲女,认出这是当日在秋猎上,救了老三性命的那位女大夫。
压下心底的古怪,她道,“是,属下不敢妄言。”
他咬字略重,像是有什么汹涌的、湍急的要从底下挣破出来。
素裙女子面容温和平静,只目光缓缓看向一处。
经七王府那一晚,她已经差不多能确定太子藏拙。
但她迟钝,他却能看出来,宁君瞻方才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名下属。那更像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还带着暗暗的灼热……
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是男女之情、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