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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衣照例练剑之后,到前院转了一圈,看一看客流的情况。
以前客栈门前都是一派门可罗雀,行人都不太多。
可最近人流突然就多了起来,有的人是专门过来看看那块特制的大木板的……
牵带着,客店的生意都有了一些长进。
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
没有多出太多来。
秦衣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着的秋棋,越发觉得这小子是个精神小伙。
随便一招吸睛的手法,就能起到不错的效益。
这才刚刚过去一天而已。
逛了一圈,觉得还挺满意的。
正准备去后院练习砍柴功,突然有几位腰挎官造制式长剑的衙役迈步走了进来。
趾高气昂的。
看衣着,是京兆府的衙役。
为首的是个国字脸的汉子,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
身子很结实,健壮,一看就是武夫。
实力大概有第二步第三、四境的模样。
看腰带上的三道金纹,应该是京兆府的一位班头。
京兆府一共有六班衙役,一个班头管着十几个小差。
几个衙役走到柜台前,班头敲了敲柜台。
小荻花迎上笑脸。
“这位差爷,请问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班头道: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有要事询问。”
没等小荻花多说,秦衣走了过来。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差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和我说就好了。”
一边说着,他给了小荻花一个安心的眼神。
班头上下打量秦衣一眼。
“哦?你就是老板啊,你这门外高悬的板子有何用处?”
秦衣没直接回答。
废话,他都不太清楚那块板子的具体作用是什么,怎么说?
转而说:
“这……悬挂木板,莫非还触了王法?差爷你是为此而来?”
班头打了个哈哈。
“嗨,只要你年年赋税没少,挂一百块也没人管。”
“我就是甚觉新奇,这才询问一二。也罢,我是为了要案而来。”
“昨夜戌正一刻至亥初二刻之间,可曾看到可疑之人在外游窜?”
秦衣眉头微微一皱,要案?
对帝都来说,天子脚下,其实就是草木皆兵,任何一点岔子都容不得。
眼睛里不能揉沙子。
管理很严。
但也不可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耗费人力物力去调查。
一般能被称之为要案,并且派出多支专人进行调查的,大多都是出了人命的。
秦衣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戌正至亥初……可疑人物?没看到。”
“差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班头叹了口气,直嘬牙花子。
“嗨,闹出人命了,就在你们客栈后门之外……唉,麻烦。”
“也罢,既然没看到,我再去别处问问。”
“此事,慎言,切记不可与人多说。”
秦衣内心直笑。
这人还真是心直口快。
不能与人多说你还和我说?
这个时代的破案手段很简陋,没有现代那么多的技术手段。
只能是寻找目击者,提供证词,锁定嫌犯,派人缉拿,然后问罪。
实在找不到目击者,也找不到物证,无法确认案犯……
那分两种情况。
如果案情很严重,没办法糊弄过去,就上报刑部,由刑部、帝政司或飞檐观派专人去查。
只不过这对京兆府官员的考评来说,非常不利,会使得考评降级。
如果案情不严重,那就简单了。
找个替罪羊,来个屈打成招,然后封卷入库。
所以这个年代的冤假错案居多。
这种情况在灵妖与人类和睦共处之后,有所缓和。
因为有些能力特殊的灵妖,在朝为官,也就是俗称的灵妖官、妖官。
是可以破解一些疑难杂案的。
减少冤假错案的数量。
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是每个时代都有宋慈、包拯。
普天之下,七国所有封卷入库的案卷卷宗中,至少有九成都是悬案。
尤其是鬼怪横行的时候,极大多数的卷宗最后实在找不出答案,都会被冠以“鬼怪杀人”的名头。
鬼怪千百年来,就是衙门口的主要替罪人选。
御用替罪。
眼下他们过来问案,其实也就只是走个过场。
对上面有个交代。
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太相信,出来询问一下,就真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没抱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班头甚至还和秦衣闲聊了几句特制大木板的事情。
破不了案,总有人会去头疼,头疼的又不是他这种小卒子。
班头转身准备离开,小荻花突然插口说道:
“差爷,且慢!”
班头侧过头来,眉头微微一皱。
秦衣也投过目光过来。
就听小荻花说:
“老板,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那个飞贼了?”
秦衣眼睛先是瞪大了一下。
飞贼?
说的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秋棋乔装改扮的飞贼。
这哪是什么可疑人啊!
他连忙给小荻花使了个眼色。
小荻花没太理解这个眼神的意思。
但却敏感的意识到了,老板这是不想让自己提起飞贼的事情。
可能是怕惹祸上身。
打算息事宁人,不提这茬?
真奇怪。
老板平时绝不会这样的,他是有什么话,一定会说的人。
绝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怕麻烦,而故意掩饰问题。
太反常了!
但和老板同一屋檐下已经七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立刻闭嘴不谈。
但班头好歹也是衙门口的老油子了。
别看脸上不当回事……心里却有一根准线。
看到小荻花的脸色,立刻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霍然侧过头来。
眯着眼睛盯着小荻花:
“飞贼?怎么回事?”
“若有案情隐瞒不报,可是会以窝藏罪犯之刑治罪的,你可想好了说!”
“现下,我再问一次,你是否看到了可疑人物?”
小荻花心里一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衣无奈。
事情都已经闹到这地步了,再说没看过……
这位班头肯定会起疑心。
万一到时候,再把自己当成什么嫌犯论处,那不就操蛋了吗?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哦哦哦,小花,你不提起这个,我都给忘了。”
“昨夜,大概就是戌时左右,有个小贼越墙而入,想要入室行窃,被我发现,将他给赶走了。”
他没有说那个飞贼就是秋棋假扮的。
一来是说不清楚。
怎么说?
就说是家里伙计瞎胡闹,扮演飞贼玩的?
谁信呢?
到时候多半是越描越黑。
二来是他怕到时候……
衙门口的人实在找不到嫌疑人,会把秋棋拉过去当替罪羊。
因为秋棋的确在那个时间点,穿着一身黑衣,行踪诡秘的翻墙而过。
他爹就曾和衙门口的人打过交道。
听说衙门中人都是打蛇棍上……沾着点边就会不分青白的拿人。
他爹还给他留下一句话。
“想要做好一位店家,就要记住一句话。”
“永远不要和衙门中人讲理,因为他们的道理就是真理,而你永远是无理取闹。”
他谨记着这句话。
所以两相思量之下,他选择说一半的真话。
班头脸色一沉,盯着秦衣,瞪视过来。
“当真?”
“你说你忘了?如此大的事情你岂会忘记?莫非你这小店日常失窃?”
“此外,你又怎知他便是入室行窃?莫非你亲眼见到他的行窃之实了?”
秦衣更加无奈。
这差人的脸,还真是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刚刚还笑嘻嘻的,转眼就凝固……
果然不能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