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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作汉人打扮的男子,正是辛暮云。
少意盟大火之后,少意盟人一直死死盯紧辛家堡,唐鸥和司马凤等人从未听过辛暮云行动的消息,如今见他在这里出现,不能不惊诧。
他们既不知辛暮云是如何从严密的监视中逃走的,更想不出他和东原王木勒混在一起是做什么。
唐鸥察觉沈光明心跳呼吸都开始急促,悄悄攥着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沈光明又恨又怒,浑身发抖。想到他和自己身世也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觉愤恨中有无法说明的凄楚。
他永不会跟唐鸥说,自己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想象过辛暮云是自己的家人。或者不是辛暮云也可以,是林少意,或者是别的大侠。只要他们武功高强,沈光明就无需论善恶;只要他们能在他最困苦、最艰难的时刻,有如神降一般站在自己面前,说,我是你亲人,我带你走吧。当他随着唐鸥踏入了这个比想象中更诡谲的江湖,接触了辛暮云和百里疾,这些想法便慢慢变了。
辛家堡的人和方大枣、柳舒舒、丐帮弟子及少意盟的大火有关,于是便和他的愤恨有关。
他为当年辛暮云孤身一人对抗试图踏平辛家堡的江湖的壮举心折,但也无法理解他那些扭曲的想法。
唐鸥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近自己身边,又快又轻地抱了他一下,
不远处的辛暮云正和木勒说着话。他一边说话,一边拉拽着那僵人,令僵人踉跄跌在雪地中。
“要演示控尸术吗?”司马凤很快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木勒那边懂控尸术的人是他自己?他要操纵这干瘪玩意儿?”
“不可能。”迟夜白立刻道,“东原王即便懂得控尸术也不可能亲自去操作的。这样做风险太大,他要用死灵军队去征战杀伐,必定需要有人在阵前操纵。”
他话音刚落,果真见木勒退了一步,随即身后有两个略为年轻的狄人走出来,站在辛暮云身边。
司马凤:“???”
迟夜白:“辛暮云懂控尸术?”
这回轮到司马凤断然道:“不可能。这门功夫是百里疾的家传之秘,怎么可能随意传授?而且辛暮云自己也有看家本领,不至于去学这玩意儿。”
这时沈光明从一旁低声插话,语气低沉:“如果辛暮云早就知道百里疾会在少意盟大火中死去,所以让百里疾把控尸术传给了自己呢?”
余下三人齐齐一愣。
山洞处的雪地簌簌乱响。那原本四肢着地爬行的僵人竟然慢慢站起,在风雪中直立着。
而辛暮云带着两个年轻人站在僵人之后,双手缓慢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他果真习得了控尸术。
以前每每看到控尸术,都没有细细观察的机会,四个人此时不免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
僵人僵硬地走了两步,似是还不够熟悉。辛暮云手指抓拢又放开,随着他的动作和口令,僵人缓慢做出举手、弯腰和站立的姿势。木勒脸上显出愉快神情,推了那两个年轻狄人一把,让两人去试。
这一试就试了近半个时辰。两个年轻的狄人还不够熟悉控尸术,僵人偶尔会不听使唤,甚至慢慢回头盯着辛暮云。辛暮云倒是从始到终都一派镇定,就连僵人行走逼近,也只是轻轻弹动手指,驱使僵人后退。两名年轻狄人尝试之后,再次由辛暮云向木勒演示。
他让僵人做出了一个弯腰挖掘的动作。
僵人手中并无工具,但它弓腰翘臀,很显然是在盯着地面某处。
辛暮云开口念了一句话。下一刻,僵人便慢慢伸出双手,突地一把深深抓入雪地之中。
雪沫四处飞溅,黑乎乎的僵人挥舞细瘦双手,在雪中挖掘不停。
这情景无声无息,又实在太过诡异,唐鸥等人大气不敢出,全都死死盯着那僵人。
“它在挖东西……”司马凤低声地自言自语,“挖的什么?为什么要让僵人演示挖掘的动作?”
无人可回答他这个问题。众人一直等到辛暮云和木勒等人回到山洞之中,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我们跟进去吧。”沈光明立刻道,“不然辛暮云又要跑了……”
“跑不了,天涯海角都有小白帮你抓回来。”司马凤截断他的话,“先回刚刚那个山坳,我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司马凤想起的,是少意盟大火当夜,他和迟夜白赶到少意盟附近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当时百里疾已经坠入郁澜江,两人各自率着帮众正巧过江,恰好于此时发现百里疾,因而顺手救起了他。
“起火的地方是少意盟的正前方和东西两侧,郁澜江在少意盟的北面。而后来据盟中帮众说,百里疾是出现在书阁那里的。书阁也位于少意盟的北侧,与郁澜江只隔了一道围墙。”司马凤让众人都坐在山坳底下,抄出他昨夜削的那根扁平扇状棍子,在地上划了个方形,解释一通后抬头问沈光明,“沈光明,哥哥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百里疾是从哪里进入少意盟的?”
唐鸥:“……谁是他哥哥?”
司马凤:“噢,对不住,您是,唐大侠您才是。”
唐鸥不悦地皱眉,他觉得司马凤在无故地拖延时间。这时沈光明开口了:“他是从北面进来的。”
“你说说?”司马凤循循善诱。
“正前方和东西两侧都有很多人把守着,林盟主、林大侠与照虚大师,还有我师父和柳姑姑,都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百里疾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闯过这些地方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而且他一心要烧少意盟,火点就是书阁,因此他不会耽搁时间,必定第一时间接近书阁。只有从北面,从郁澜江上进入少意盟,才比较稳妥。”
司马凤很高兴:“说得很好。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百里疾是不是辛家堡最重要的武力?”
这次沈光明几乎是不假思索:“当然是。青蝎之名遍传江湖,辛家堡除了辛暮云,就是他武功最好了。……说不定他比辛暮云还要好。”
迟夜白插话道:“他确实比辛暮云更强。”
“第三个问题。”司马凤亮出三根手指,“为什么辛暮云派遣这个最重要的高手进入少意盟,却没有及时接应他?他为什么要舍弃百里疾?”
唐鸥和沈光明都是一愣:“什么意思。”
“司马,他们不知道当夜的情况。”迟夜白平静开口,“发现百里疾之后,我立刻派出鹰贝舍身手最快的几名好手,逆流而上,看是否还有辛家堡的人在江面徘徊。只有一艘船,船上只有一个人。那艘小船停在郁澜江边,正好能瞧到少意盟北面的战况,包括燃烧的书阁。辛暮云就在那艘船上。”
沈光明呆了半晌,讶然道:“辛暮云看到百里疾坠江,但是没有理他?”
“他必定也看到了百里疾和照虚缠斗,还有和你师父……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迟夜白道,“他站在那艘船上,没有任何动作。”
唐鸥终于明白:“他想要百里疾死。沈光明的推测很有道理,那时辛暮云已经从百里疾那里获得了控尸术。”
司马凤靠着冰凉的山壁,叹气道:“现在虽然不死,但也差不多了。”
他启程出发到灵庸城之前,去看过百里疾。百里疾仍旧时时昏迷,但偶尔也有苏醒的时候。他苏醒的时候也是一片茫然的,想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自己做的事情。还想再问的时候,他又陷入了昏迷。因而迟夜白等人才会想去寻找圣手屠甘,好从百里疾口里挖出些讯息来。
“百里疾已经没用了。”司马凤说,“他伤太重,而且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辛暮云用起他来真是不要命。据说他脑壳已经被水泡坏了,现在只盼屠甘真有回春圣手。”
沈光明默默不语。他知道一旦屠甘把百里疾治好,等百里疾说出辛暮云和辛家堡的打算,他的结果肯定也是一个死。而且死得绝对不轻松。
真好。沈光明暗暗想。世间有多少种不轻松的死法,不妨都让百里疾亲身试试。
唐鸥低声道:“辛暮云还真是恨百里疾。他是怨辛大柱疼爱百里疾甚于他么?”
司马凤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坐在他身边的迟夜白却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辛暮云有多恨百里疾,我说不清楚。但百里疾和辛大柱的渊源却不简单,百里疾的父亲百里川之死,和辛大柱有些联系……”
此言一出,三人都露出惊讶神情。
司马凤最为激动,推了他一把:“哎哟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的?来来来讲来听听。”
迟夜白很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抿紧了嘴摇头。
司马凤和他逗笑几句,看到他仍是不开口,面色渐渐变得严肃。
“迟夜白,我们现在正在狄人的地盘上,四个人,还有一个唐鸥的没用师叔。”司马凤遥指山洞的方向,“我们面对的是一大群邪气玩意儿,你还憋着不说做什么呀?万一百里疾和辛大柱的关系,能动摇辛暮云呢?说不定我们就能把辛暮云逮回去了。”
他始终出身刑名世家,再艰险也不忘逮人。
迟夜白抬眼看他,仍旧摇头,竖起食中二指在自己唇上斜着一比。
司马凤愣了片刻,突然笑了。
一旁的唐鸥和沈光明一头雾水,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我知道了。”司马凤笑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绝密的,他不能说出来。”
他用那扇形棍子抵着迟夜白下巴,立刻被迟夜白打掉了。
“你不能说,但我可以问,对不对?”司马凤笑了两声,敛去脸上嬉闹神情,认真起来,“迟当家,你只需要回答你能回答的部分。你说的这件事是鹰贝舍主动发现的吗?”
迟夜白:“不是”
司马凤:“这个谜只有鹰贝舍的人才知道吗?”
迟夜白:“不止。”
司马凤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他说完转头看沈光明。沈光明一头雾水还没擦干,急道:“看我做甚!你明白了什么?”
“不要急,哥哥再问你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说。”唐鸥利落打断他的话。
司马凤:“……好罢。首先我们已经知道,小白和他家里那些人都特别懒,除非那个情报特别值钱,或者是有人委托,他们才会出发去搞。”
迟夜白:“……”
唐鸥:“司马,我劝你好好说话,嘴巴清爽点儿。我是为你好。”
笑了一会儿,司马凤终于再度认真起来。
“如果这是个值钱的消息,那么鹰贝舍肯定会主动去找,并且会将它出售。但小白说不是,并且这是个绝密的信息,所以百里川之死和辛大柱的关联,是有人委托鹰贝舍去调查的。”他再度使用扇子,在地上比划,“这是其一。其二,这个谜不止鹰贝舍的人知道,但鹰贝舍对这种委托调查向来都十分严格地执行保密原则,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别人肯定是委托者。因此,委托鹰贝舍去调查的人还活着。其三,会委托去调查的人,肯定和辛大柱或者百里疾有关系。其四,我们都觉得辛暮云眼睁睁看着百里疾去死很奇怪,也都认为他对百里疾有很复杂的恨意。”
“哦!”沈光明惊喜道,“委托鹰贝舍调查的人是辛暮云!”
三人齐齐看向迟夜白。迟夜白盯着司马凤,脸上流露出很复杂的神情,但最终没有否认。
司马凤继续拐弯抹角地问之后的事情。
百里疾的父亲百里川当年死得蹊跷。沈光明记得当时七叔说过,百里川因为发现妻子懂得控尸术并教授儿子控尸术,决定与妻子谈谈。两人在房中谈了一夜,之后百里疾破门而入,便发现父亲已死,母亲在一旁掩面痛哭。当夜,百里疾的母亲也自杀了。
沈光明当时便对那一夜夫妻俩发生的事情十分好奇。沈直没有正儿八经地娶过妻,沈正义虽是他亲儿子,但沈光明和沈晴都没见过沈正义的母亲,因而沈光明也很少见识夫妻争吵。
原来吵架还能吵死人,他觉得挺可怕的。
“百里川身死当夜,那个房间里只有他和他妻子两个人吗?”司马凤的第一个问题便问得很奇怪。
沈光明:“自然是两个……”
但迟夜白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
司马凤冷笑一声,摇着那把不存在的扇子:“果真如此。辛大柱的目标不是百里川,是百里川的妻子,对不对?”
沈光明和唐鸥没能跟上司马凤的思路,只能好奇又紧张地随着司马凤的眼神盯着迟夜白。
迟夜白慢慢点点头。
沈光明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又说不上来懂了什么,连忙拽着司马凤询问。
“一个房子,两个人。百里疾进入要破门,说明房子是从里面关上的。”司马凤又开始比划,“一个人死得不正常,那么害死他的肯定是另一个人。百里川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妻子所杀,而妻子最后又殉情身亡,更是坐实了这个结论。但是小白刚刚说了,辛大柱和百里川的死有关。那么百里川死的时候,那个地方就肯定有蹊跷,不是我们一开始认为的那样。”
“这只是一个推测,万一当时辛大柱不在房中,是他授意那女子杀夫呢?”唐欧问。
“那我便再多问两个问题而已。虽是推测,内里也有关联。”司马凤道,“房中不止两人,那么当夜辛大柱也在房中。小白,对不对?”
迟夜白默认了。
“看来三人是在商谈某件事情,谈着谈着,三人一言不合,辛大柱出手杀人。但为什么只杀了百里川?”司马凤说得飞快,“如果辛大柱一次杀了夫妻两人,说明夫妻知道了某些事情,他是要灭口。可他只杀了百里川一个人,留了女人活下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光明被他这么一问,立刻皱眉思索起来。他还没理清楚,一旁的唐鸥已平静开口:“威慑和恐吓。”
“对。”司马凤笑道,“唐兄不愧是江湖中人,对这些手段十分熟悉。”
“我与辛暮云曾相交过一段。辛家堡在处理郁澜江水务的时候,很善于用威慑和恐吓这个手段来达到目的。辛暮云也曾说过,在必要时的时候,取一两条人命就能达到威吓的效果,是值得的。我现在才明白,这种想法是他爹教给他的。”唐鸥补充道。
“可是为什么要威吓一个女人?”沈光明疑惑道,“他要做什么?”
“既然是威吓,自然是有目的。说明那女人身上有辛大柱想要的东西。”唐鸥也是越说越顺溜,“辛大柱和夫妇二人商谈,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真正想要与之交涉的是百里川的夫人,因而以杀害百里川为手段威吓那女人。女人或许是不从,或许是不信,因此辛大柱最后将百里川杀了,以彻底恐吓那女人。杀了夫君,下一个或许就是她儿子。女人为保百里疾性命,干脆吞银自杀。”
“对,这个推测可能性最大。”司马凤赞同道,“所以这也说明,女人宁可选择死也不交出那‘东西’,那玩意儿必定非常紧要,且非常可怕。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旦死了辛大柱就拿不到他要的东西了。因而辛大柱想要的东西是看不见的,是藏在那女人脑袋里的。”
沈光明又似懂多了一点,但又模模糊糊。
“那辛大柱为什么还要收留百里疾?”他喃喃道,“难道百里疾身上也有那东西——”
他的声音突然断了,七叔说的故事突然在脑里复苏。悬崖,郁澜江,披着白布的尸体,念念有词的幼童,暗处窥视的人。
“——控尸术!”沈光明失声道,“辛大柱想要控尸术!”
山腹的洞口外头风雪狂舞,里面却十分温暖。
曲曲折折地走进去,能在中途看到一处宽阔的洞穴。地面铺着厚厚的毯子,直接坐在上面也不觉冷。洞壁上凿了洞,洞中放着烛火。烛光映着从洞壁顶端垂吊下来的巨大旗帜,光影晃动。旗帜上绣着一头巨大的狮子。
“这种异兽中原从未见过,想不到北地也有这么特别的东西。”辛暮云喝了一口酒,盯着头顶旗帜道。
木勒与他对坐在毯子中央。这里陈设简单,他也十分随意,拿着一壶酒与辛暮云对饮。
“这异兽名为狮子,说实话,我也没有见过。”他回忆道,“当年狮子军成立的时候还不叫狮子军,就是王帐卫队。后来有个远游的外来者造访王帐,与祖父说了许多远方的故事。他说大地和大地之间,被极深极广的海洋分隔开。要从这片大地到另一片大地,要使用一种名为船的东西。这异兽就是他告诉祖父的,说是另一片大地上最最凶悍的野兽。祖父十分喜欢,觉得异兽的鬃毛威风得很,又听说异兽的吼声能令山川崩裂,江河喷涌,于是就将王帐卫队命名为狮子军。”
他说起这段故事,津津有味。辛暮云嘴上似乎很好奇,脸色却十分淡漠。
木勒已习惯他这模样,也不十分在意。
“还要多久才能成?”他问辛暮云,“舒琅托人捎信给我,说府中又出现了僵人,我的王妃受到了惊吓。”
“那不过是一次疏漏。”辛暮云平淡道,“当年你为了尝试控尸术,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只在灵庸城外的废墟里杀人练僵人,又看守不力,才让那些僵人们纷纷回到灵庸城。这次是那玩意儿太过顽固,才会出事。”
“当年不顽固吗?”木勒问。
辛暮云罕见地笑了笑:“当年顽固的不是那些僵人,是王爷你。你思念王妃,又亲自操纵僵人。因而僵人们才会不由自主地聚集在王妃家的周围。你当时也太过大意,有时竟在灵庸城内……”
“辛先生,你笑起来比较有活人气,还是要多笑笑才好。”木勒打断了他的话,“我思念王妃,它们就随着我的思念去探望王妃?这个说不过去啊。罢了,不说以前。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那僵人是徐子川做的,这么久了,居然还能动?”
辛暮云沉吟片刻,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能动自然是能动的,我将蛊虫放在它身上了。当时只是想看看蛊虫对死了这么久的尸体是否有作用,谁料她竟真的动起来了。”
“而且还出了洞,下了山,去了灵庸城,进了我王妃的家?”木勒笑问,“这可蹊跷了。”
辛暮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饮。
“以前的僵人到那边去,是因为你操纵着他们,而你心中始终思念王妃……但这个是我放的蛊虫,我操纵着……它回到灵庸城,是因为它自己想见什么人么?”
木勒惊讶道:“死了那么久,还能有意识?”
辛暮云摇摇头:“不可能有了。你还记得那僵人是什么人做成的么?”
“我只记得是徐子川杀的人,也是他做成的僵人。其余的可记不住了。”木勒仍旧笑着,“说起徐子川,我倒是记得现在敏达尔住的那院子以前是他的书房。僵人回去不会是想见他吧?说不定心里还牵挂着这个杀了自己的人,百里十里都要走回去,想瞧瞧他呢。”
辛暮云冷冷笑了:“恶心。”
一壶酒喝得见底了,辛暮云站起来走出洞穴,沿着开凿出来的道路慢慢走向更深处。狄人守卫悄悄溜进来,跟木勒说了几句话。
“怪人一个。”他爽快地说,“回去吧。”
小小的队伍很快离开洞口,顺着风雪慢慢走下了七星峰。原本看守洞口的人也被带走,洞口十分安静。
唐鸥等人从远处看到木勒等人离开,立刻决定开始准备潜入山洞。自从知道辛大柱收留百里疾的目的是控尸术,沈光明还处于惊愕中回不过神。
“知道这件事对我们很有利。到时候可以出其不意地吓一吓辛暮云。”司马凤说,“他不知道我们知道。”
沈光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百里疾知道吗?”
唐鸥:“你觉得他知道吗?”
沈光明想了想:“知道的吧……他应该知道好多事情的。”
司马凤将自己珍爱的小棍子揣入怀中,看到迟夜白脸色不虞,便安慰他几句:“我知道你们鹰贝舍的铁则就是保密,但现在情非得已,事有缓急轻重嘛。”
“铁则?”沈光明在一旁问道,“听上去很厉害。有多铁?”
“违者死。”司马凤笑着说,“是小白订的,整个鹰贝舍、整个江湖都知道。就这仨字,厉害吧?”
沈光明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得抓住了迟夜白的袖子:“迟当家!你不用死吧!”
司马凤接话道:“当然不用。他为我破这铁则也不是第一次了。”
身旁衣袂轻拂,迟夜白一言不发起身,与唐鸥走到了一起。
沈光明看着迟夜白,小声对司马凤说:“司马大哥,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总是这副模样戏弄迟当家了。他自己订立的铁则,鹰贝舍上下都遵守,整个江湖都知道,偏偏他这个当家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司马凤微微皱起眉头。
“他心里必定是难受的。”沈光明道,“若是这事被披露了,不止他,整个鹰贝舍都声名尽丧。他这个破例,风险可太大了。”
司马凤默默看他,良久才点点头:“对啊。”
沈光明:“……对什么对啊。你以后别让他做这样的事情了。”
司马凤敲了沈光明脑袋一记,起身走向了迟夜白。唐鸥适时走回来,拎起沈光明:“一会儿进去了,不要胡乱冲,跟着我。”
“我的大吕功已经很厉害了。”沈光明道,“你不要总将我看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我不用你保护。”
“……我不是保护你。”唐鸥万分认真,“我是让你跟着我,好好保护我。”
沈光明:“……啊?”
唐鸥:“千真万确。别离开我,保护我。”
沈光明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但纵然知道,心里也很欢喜。他傻笑一阵,好容易才平息心情,整整衣衫,与唐鸥等人小心步出了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