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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奉皇命保护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离开。”齐光依旧走着,淡淡回答道。
“你真是惜字如金,我这样你都不生气?”萧璆鸣提起方才自己说出齐光身份的事。
“你我先前并不相识,我与你也无话可说。”齐光虽有薄愠,可心里却并不想理会这位萧小侯爷。
“你和我幼时的一个朋友很像,都是冷冰冰的不爱说话,长得也像,只是他却也比你开朗些。”萧璆鸣顺手摘下路边一根草,抬头看了看天,眼中有几分怀念:“我和他,还有李将军家的那个李怀信,我们约定成年后就一起去西北疏勒城游历,只是,终究还没能共行,前路,是最不能揣测的了。”
疏勒城,原是西北最为贫瘠险峻之地,没有谁会想要去那,齐光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调了一下,齐王府惨遭抄家的两年前,他与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于城外相识,他们一起救下一个被山匪追杀的商人,从此便结为好友,倒是志同道合,十分合得来。
当年他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只随意扯了个化名,对那两个朋友也知之甚浅,齐光眼前有些恍惚,问道:“为何没能共同游历?”
“我从我祖父家回京后,他便不见了,如何也找不到,那年我十六岁,他比我小两岁,才十四岁,听说那年京都发生了件大事,抄了好几个大臣的家,他家或许,也受了牵连。”
当啷一声,一枚玉佩从齐光怀里掉落在地,险些碎掉,齐光慌忙捡起,收回怀中,萧璆鸣在一旁看着,到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还是不了了之。
“这玉佩不挂在腰间,反而揣在怀里,想必齐光兄弟十分爱惜,可要小心些。”这齐光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像当年那个沉稳机敏的少年,萧璆鸣对齐光总有种说不出的相惜之感。
“我们三人本相识于一次行侠仗义,与他们相处实在是畅快,和那些官家子弟不一样,只是长大后李怀信多随李将军出征,我也不常在京都,也就,渐行渐远了。”萧璆鸣扔掉了手里有些断了的草,脸上笑容更甚:“这么多年,也没再遇见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你和我那朋友实在像,我就和你多说了两句,齐光兄弟别见怪。”
齐光收敛起眼中情感,努力将脑海中那些回忆摒弃,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军队寥寥的烽烟和校场台上中央的女孩缓缓道:“往昔不可追,白云苍狗,儿时的云,也不是现在这样。”
空中的云翻涌着,聚集在一起,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你的那个朋友,或许早就死了。”齐光轻启薄唇,淡淡的看了眼萧璆鸣,便走到了姒昭身边,不再理会他。
萧璆鸣一愣,以前父亲不会让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可以和好友没有隐瞒的玩耍,世间太平,至少大晟是。
只是,父亲变了,好友也不见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忽的,众人头顶传来一声惊雷,被阴云覆盖的天空被照亮,将萧璆鸣和校场的将士的思绪拉了回来。
校场台上正中央摆了牛头和羊头,被宰杀的牛羊被人拖着尸体绕着队列转了一圈殉阵完毕后搬上了祭祀台,士兵将牛羊的血都装进陶罐里交给了罗霄。
罗霄接过陶罐,看向姒昭道:“殿下,此为衅器,由我军最高统帅将这血浇在这些军旗,兵器,战鼓之上,以往是由王爷来做,如今,便要劳烦殿下了。”
姒昭看向那陶罐,里头盛着满满的血液,血腥味儿直直钻入鼻腔内,姒昭接过沉重的陶罐,将鲜血淋在面前的器具上,登时,腥气四溢,姒昭的裙摆也被溅上零星血点。
仪式一步步完成,罗霄看向姒昭,微微点了点头便退到身后。
姒昭看向台下的兵将,一个个面容坚毅,魁梧挺拔,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儿:“将士们,我的兄长煜王,就在今日,惨死火海。”说到元煜月的死,姒昭还是止不住颤抖,强忍住颤栗,姒昭继续道:“凶手就在城外五里逍遥法外,还狂言,要踏平幽州,我知道,你们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你,你是公主吗?”一个小兵小声问道,只是在这静的只听得见风声的校场里显得异常清晰。
姒昭看向那个小兵,扯出一抹笑道:“对,我就是大晟的昭公主,我和你们一样,无比痛恨城外的蛮夷。”
说着,姒昭举起手中的兵符,朗声道:“我代表我的父皇,大晟的皇帝,向你们承诺,大晟不会放弃你们,我会和你们一起,击溃他们,打败他们。”台上的少女素衣纤纤,北风将衣袂吹起,在黑云压城的阴霾下显得格外单薄,但说出话和那双眼睛却异常坚毅沉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话毕,姒姒昭抽出一旁兵将腰间的佩剑,割向自己的手掌,霎时,鲜红的血液自掌心流出,姒昭将流血的手掌移向面向浸过牛羊血的兵器上方,一滴滴的鲜血像一颗颗红珠子般滴落,一旁的齐光心中一慌,急忙想要上前却被拦住,只听姒昭对着底下的兵将们继续道:“今,以吾之血,祭吾之兄,不破敌军,势不还朝!”
“杀——!”一声冲破天际的喊杀声,把将士们从震惊中拉回,身后的罗霄奋力举起手中的刀剑,大声叫喊,安静一瞬后,台下爆发出响破云霄的喊杀声,一声声的喊杀将天空的黑云喊破,露出一丝蓝天,似乎连台上的祭祀桌也抖动几分。
姒昭紧握住不停流血的手,喊杀声不绝于耳,看着台下军心振奋将士,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勾起由衷的笑意。
齐光见状急急扯下衣襟上的布料,拿起姒昭冰凉的手包扎,抬眼看了眼面色虚弱的姒昭,有些责怪道:“又不是非要你如此。”
姒昭没拿过几次刀剑,下手没轻重,这一划,倒是十分的深,血很快渗透了布料。
“希望我的血,能给他们信心。”姒昭不禁看向台下的将士,看着他们慷慨激昂,似乎手上也没那么疼了。
“殿下,您受了伤,先回营吧,这交给我们。”罗霄抬手制止了喊杀,脸上的激动之色还未收敛,对姒昭说道。
姒昭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