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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山府中后,姒昭便唤来元水,吩咐他去龟兹西部,那里有一些龟兹内部还没收复的小部族。
制造一些动乱。
“不必太瞩目,最好和一些土匪村夫打家劫舍那样便可。”姒昭嘱咐完,一旁的李蔚兮坏笑着补充道。
元水又浓又粗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大眼睛露出不解,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二话,只道:“是。”
玉山同二十几名暗卫一同出发,只用了两天,便打着平乱成功的名号回来了。
龟兹王知晓后很是开心,玉山这儿子在龟兹王和百姓眼里向来是不务正业的浪子,整日这玩玩,那溜溜,走鸡斗狗,吊儿郎当,对国家之事置之不理,龟兹王以前也教训过,可他却充耳不闻,可谓烂泥扶不上墙。
原本对他是失了指望,只愿安分他做个逍遥王子,可这次倒是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战绩虽不显耀,可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啊。
玉山大摇大摆的穿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进王宫复命,被龟兹王好顿夸,笑的龟兹王脸上的胡子都飞起来。
玉山似乎也很受用,本就俊的很明显的脸上多添了几分灿烂意气,更显得明朗俊俏。
玉山受了封赏后正准备出宫回府,正巧迎面碰上进宫的努尔霍加,俩人瞧见对方,离老远便看就努尔霍加黑着一张脸。
走近后玉山更是嘚瑟,虚虚行了个及其敷衍的礼,笑着道:“哥哥怎么心情不好?怎么黑着脸,可是军中有什么烦心事?一会儿见父王,可别这样,不过,也没事,父王刚见过我,开心着呢,想来也不会跟哥哥计较。”
玉山小嘴叭叭的哥哥哥哥的叫着,自顾自说了许多,像是没看见努尔霍加黑的锅底一般的脸。
之间努尔霍加咬着牙压抑着怒火,向前一步靠近玉山低声问道:“你哪来的暗卫?”
要知道玉山作为一个闲散王子,最多有几个府兵,怎么会有训练有素的暗卫。
闻言玉山脸上浮现出懵懂的神色,似乎不懂对面那人在说什么,皱着眉头想了想答道:“我的暗卫自然是父王给的,哥哥难道没有吗?”
说着还睁大了双眼,一副真诚的样子看着努尔霍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真诚发问呢。
只有努尔霍加才知道,他这幅样子有多气人。
两人对恃了一会,努尔霍加便咬着牙拂袖离去。
而当努尔霍加走后,玉山也收起了那副嘚瑟显摆的模样,面色如常的离宫去了。
龟兹王书房中,正坐着的努尔霍加突然站起身,语气虽还压抑着却不难听出有些失控。
“二弟性子放浪...并不稳重,祭祀神山这样关乎国运全国上下百万双眼睛盯的大事,他如何能胜任。”努尔霍加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现在焦急万分。
见努尔霍加如此激动,龟兹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淡淡抬眼看了眼他,道:“你弟弟以前是不太靠谱,可现在回归正途。”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你作为兄长,难道不愿给弟弟历练的机会吗?”
语气平淡,可内容十分丰富,这夹杂着质问的话语,顿时使努尔霍加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松开攥紧的拳头,硬压下眼中的不服,十句百句想要反驳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只化作一句:“是。”
神山,那是所有龟兹人的信仰,每个龟兹人都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山上的神灵不忍大地寂寥,万物零落,所以创造出他们,来执掌,守护这片荒芜的黄沙大地。
所以即使他们的国家气候极端,并不适合生存,他们也一代一代的守护者这里。
龟兹的皇室便是神山上的神灵从万千百姓中挑选出来带领他们的人,是神的旨意,所以他们对每一代帝王都无比的信服与爱戴。
每一个龟兹王都会在每年固定的日子步行上神山顶的神庙中,用神庙奉桌上一把上古的石刀,取一滴指尖血,祈求国运昌盛,万民同安之类的,以此来举行祭祀大典。
龟兹几百年的历史中,能去神山祭祀的,不是帝王便是储君,所以当龟兹王说出要玉山前往代替自己祭祀的时候,努尔霍加会那样失态。
这无疑是告诉整个龟兹,储君已经有人选了,那便是努尔玉山。
从龟兹王书房出来后,努尔霍加便心事重重,心中脑中有万千头绪在缠绕纠葛。
回到右贤王府后,努尔霍加的妻子迎上来为其宽衣,关切道:“可是在宫中发生了什么?”
努尔霍加坐到椅子上,轻轻阖上双眼闭目养神,片刻后睁眼,眼中却被愁绪遮满。
只听他嗓音低沉,有些沙哑道:“阿曼,我不能再等了。”说着转头看向妻子:“你又要跟着我冒险了。”
闻言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依旧温婉淡然:“你想好了吗?”
妻子淡然流转的温柔嗓音似乎抚平了努尔霍加满是急躁怒意的内心,他慢慢平静,缓缓道:“父王命玉山代他去神山祭祀,如果玉山做了储君登上王位,只怕不会留我一命,毕竟,我也算是,他的仇敌。”
右贤王妃闻言讶异的抬了抬眉毛,随即问道:“我并不惧怕陪王爷前进,只是王爷若真的做了,那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便再也没有了。”
努尔霍加沉吟良久,起身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描画精致的盒子,翻开盖子,里头躺着一支质地温凉透润,雕刻却十分粗糙,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玉簪。
那玉簪依稀可以看出是想雕刻一个竹子,可那竹身却磕磕巴巴,毫无竹子的流畅之美可言。
努尔霍加拿起玉簪,玉簪放在手里十分温润,只是偶尔摸到顶端的竹节出还是有些喇手。
“这是我十二岁生辰那日,玉山送我的礼物,他食指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便是那时留下的。”看着这支笨拙的玉簪,男人脸上露出自己都发觉不了的浅笑,似乎透过物什,能看见其主人当时的模样。
“那年,玉山那小子才九岁,才到我胸口,小小的个子,小小的人,话却多的很,连同下人斗蛐蛐输了也要来找我说,烦的我总是想给他一拳,可是又怕他哭鼻子去找父王告状。”
“小时候,我们都很单纯,想来那时候,他应该是真的拿我作哥哥。”
“亲情这东西,真是稀罕物,不过,我也算拥有过,没了就没了。”
“况且,亲情,并不能保我姓命,在帝王家,情亲还不如宦官外戚可信。”
说着努尔霍加又恢复了那副阴沉冷漠的模样,将那支玉簪重新放入盒子,搁回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