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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时节,天气回暖。
不过还有半个多月,就是选秀的日子。官家小姐的选秀,也叫礼聘,自然是入了皇上太后的眼就能入住后宫。
灼华苑庭前有几株桃花,也露出粉嫩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
许清瑜着一身淡绿,发上是那支梅花玉簪,携着芍药便出了门。
如今主仆俩越来越习惯新的身份以及新的地方生活,好像他们本就是许府出来的。只是许清瑜知道,她是真真切切经历过那场亡国之战的,如今吃好喝好,到底还是为人办事,甚至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托付出去。那皇帝的军队烧杀抢掠,那皇帝的心莫不是一般暴虐?
“小姐,我们去哪里啊?”芍药在一旁问道。
“不久要入宫了,还不趁机会出去逛逛?”许清瑜笑着对芍药道。
芍药听闻,也笑了,她答:“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主仆二人就在街头闲逛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街上一如既往的繁华。叫卖声此起彼伏。
二人走上长桥,桥下是河水,还有许多画舫穿过,桥上人来人往,路人行色匆忙。
许清瑜凝视着远处水天一色的地方,心底却思绪万千,到底是逃不过皇宫。皇宫像个巨大的牢笼,关着飞不出去的鸟。
许清羽此时正在问影卫许清瑜的去向,今日父亲通知全府,许清瑜是要入宫的,让府中上下都打点着。姜氏与许清羽争执一番,而后在房中偷偷抹泪。
许清羽此时也心烦意乱,不知怎么,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明知道许清瑜是要入宫的,可是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又有些不舍,为此饮了酒。此刻他得知了许清瑜的去向,便让人去喊她醉仙楼一叙。
许清羽身边的吉祥在长桥上找到许清瑜,并言说醉仙楼小叙一事,本就闲着,立刻便答应了。
她踏进醉仙楼,吉祥将她引进厢房,又将芍药留在外面。
许清瑜刚踏进去,就闻到阵阵酒香。她也不扭捏,直接坐在许清羽对面,眼底如同星星般灿烂。她轻声说道:“怎么一个人在喝酒?”
许清羽沉默不语,许清瑜感到疑惑,又问他:“怎么不说话?”
许清羽左肘撑着桌子,左手上还拿着一个酒杯,本是低着头的,现在又抬眼看她:“若是你不用进宫多好。”
许清瑜轻挑眉,淡淡道:“不是你们要送我入宫么?”
许清羽笑着,那脸上却是苦涩。他开口道:“这番后悔了,如何?”
许清瑜嘲讽似的笑了笑,她言道:“后悔又如何?你还能违抗你父亲不成?再说了,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我逃到天涯海角,你父亲也会找到我,不是么?利用我的身份与身世,做你们的棋子。”
“是啊,”许清羽喃喃,“我甚少违背父亲母亲,尤其是这等大事,全然不能干预。”
许清瑜那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汽氤氲,茶香袅袅。她又淡声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言后悔一事,左不过是你我各有自己的命运罢了。”
许清羽猛然抬头,一双眸子明亮不已,眼底有几分不一样的神色。他似乎犹豫片刻才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初遇你时,你勇敢又豁达,入府后,又见你孩子气一般,我曾想,人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灵动的女孩儿,眉目清秀,入了人心。那日房顶醉酒,你尤其可爱,那模样让我觉得你像是珠宝一般,该捧在手心才是。”
许清羽见许清瑜只是微愣地看着他,他借着酒劲,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影响他一生的话,他说:“瑜儿,你可知,我心悦你。”
许清瑜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着答道:“许清羽,你可别忘了,你我乃是兄妹。怎会有这般心思?”
许清羽听她喊全名,倒也不恼,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若论亲缘,你我本是表兄妹而已。”
许清瑜有霎那间的无措。作为女子,被人欣赏自然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许清瑜只得言道:“你别想了,我终究是要入宫的。”
许清羽又喝了一杯酒,喃喃道:“是啊,你终究是要入宫的,不该有这样的心思。”随后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
虽说许清瑜不喜,但好歹是真心关心她的人,曾以为这个人捉摸不透,其实他本性不坏而已。许清瑜叹了口气,冲着外间喊来吉祥,让他把许清羽搀了回去。许清瑜也没什么再逛的心思,于是也带着芍药与许清羽和吉祥一同回了府。
回府后,还未走多远,姜氏便派人来请。许清瑜转身去了月安苑。
待许清瑜入内室,笑着问姜氏:“娘亲叫我何事?”却见姜氏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下倒有几分心疼。她从姜氏这得到不少母爱,如今对姜氏很是关注。
姜氏拉住许清瑜的手,许清瑜顺从地坐下来,姜氏故作严肃:“娘且问你,你可是要进宫选秀?”
原来是这事?许清瑜握住姜氏的手,轻声道:“娘,瑜儿本是许家嫡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推诿?入宫的必然以嫡女为先,但许家给了女儿这个荣耀,女儿得为许家做贡献才是。”
姜氏听闻,不禁感叹道:“瑜儿真是懂事,可怜我的孩儿,在外受苦多年,娘亲不能陪在身边,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要入宫去受苦。”
许清瑜赶忙安慰道:“娘亲说的什么话,入宫后,锦衣玉食,自然不会受苦。”
姜氏一幅你别骗我的表情,低声道:“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人人都说宫里头勾心斗角,关在那方牢笼,怎么能不苦。”
许清瑜靠在姜氏怀里,娇声道:“娘,瑜儿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悄悄告诉你,瑜儿还会武功呢。”
姜氏又是一阵心疼,千金小姐被送到乡下去,没过上好日子,就连又苦又累的武功竟然也学了。她只得把许清瑜揽在怀里,当年便不该听那道士的话,说什么克父母,该送到乡下去,待顽疾好了才可回府。
两人好一阵母女情深。
屋内油灯的火光摇曳,穿堂风过带来早春的寒意。预示着即将到来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