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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吕卿咧了咧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底在想:“父亲说这么多,是不是嫌弃我刚刚没有拿出那枚百灵丹,来与庄非子做交换的缘故,所以父亲觉得我太冷血无情,不愿意再带着我一起闯荡了,才找借口撇下我?”
吕仲达洞悉人心,更是知子莫若父,无需多加思索,便知道此刻这宝贝儿子,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微笑道:“放心吧!并不是因为你不肯将百灵丹交给庄非子的缘故,相反,看到你的表现后,父亲很开心。父亲终于发现,我的“小哭圣”原来并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原来他也很勇敢,并且在危机关头,还能保持着一丝冷静,我很欣慰。”
吕仲达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吕卿的小脑袋,声音低沉的讲道:“父亲之所以敢放开手脚,去干大事,也是因为看到了你的优秀,再不用对你有过多担心了的缘故。所以你不必自责,正是你的成长,才成就了父亲的自在。”
“可是……爹,我不想和你分开。”吕卿使劲儿的抽了抽鼻子,为了不哭泣,他把眼泪都憋进了鼻子里,再一抽,就到了嘴里,把眼泪伴着吐沫,狠狠的咽进肚子里。
吕仲达笑了笑,望着可爱的儿子,心头也是一热,想想这些年自己做的事,在看看如此深情的儿子,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真的很对不起他呢!拍了拍儿子吕卿的肩膀,微笑道:“放心吧!咱们不会分开太久的,父亲保证,这次的活干完,就够咱们爷俩吃十辈子的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游历古战场吗?咱们在此处分开,你去游历古战场,等父亲办完了事,就去找你。”
“可是、可是……”吕卿揉了揉眼睛,终于还是没忍住,让一滴泪水落下。
一滴落,滴滴落,宛如江河决堤一般,瞬间流的满脸都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爹你能不能不去干那件事情啊?”吕卿苦苦的哀求道。
吕仲达一本正经的板起脸,道:“为什么不叫爹去?难道你不希望爹的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吕卿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怕爹遇到麻烦,你不是说,那个对手也很厉害吗?我们干嘛非要去招惹他呢?”
吕仲达苦笑一声,叹息着说道:“修炼之路,好比登山,越是往上,越是艰难。没有强大的对手,砥砺境界,我已经很难再向上攀爬了。且修行之路,可谓是寸步寸金,需要许多无价之宝,想要猛进,就更需要花费很多钱财。现在你我这般田地,若是再不敛点外财,你还好,境界还低,可父亲已经很难再有进步了。你不知道,当下对于父亲来说,正是一个机会。近期在渤海与黄海的交界处,将有一场大战,乃是两海的龙王为了争夺领地,其中会有很多高手现世,争夺机缘,龙鳞什么的,都十分值钱,只要有幸捡上它一块,无论是卖钱,还是留着咱们自己用,都对咱们爷俩大有裨益。所以父亲也要去凑个热闹……”
吕卿一听,顿时有些心动。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真龙是什么样子呢,好想去大海之上,见识见识真龙,顺便看一看那些真龙,是如何打架的,有什么滔天本领。
听父亲话里的意思,他此次前去,倒不似要参与其中,与哪一方争锋,只是去砥砺道心,捡一些真龙们打架,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想来也应该不会有多大危险。
一阵天人交战过后,吕卿破涕为笑道:“爹,我自己又找不到古战场,就带我一起去呗!我也想看看真龙们长啥样子,顺便也想捡几片龙鳞什么的。”
吕仲达听完,忍不住大笑,拍了拍吕卿的小脑袋瓜儿,道:“傻小子,你还不知道大术士们动起手来的威力吧?真龙,一旦到达成年,那少说也是玄级巅峰的境界,就你这两把刷子,打个喷嚏就能将你吹走。大海之上,无边无际,即便你会游泳,那也要被淹死。若是为父我不去捡那些宝贝,倒是可以护你周全,可要是想捡到些宝贝,就难以在护你周全。”
吕卿还是不甘的摇摇头,“爹,那我不去海上了,就站在岸边上看着它们打架,你去捡宝贝回来。”
吕仲达摇头道:“不行,海上无风三尺浪,蛟龙一吸高千尺。千尺海浪,足以冲上岸去,铁船都要被砸烂,我这次去,也不是一个人,”他指了指泰山派的掌教真人道:“还有很多门派里的高人也要去,去的目的不仅是要捡宝贝,还要疏散那些常年生活在岸边的渔民,免得他们遭受劫难。大齐虽不用我们术士,可我知道了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生在这里,住在这里,总不能叫这里的百姓,无故死于浪潮。”
吕仲达面露悲色,“你想啊!连常年住在那里的人们都要搬迁,你还去那里干嘛?何况蛟龙们争斗,大多都是在海下,凭你当下的目力,根本看不到的,只是白白浪费了时光,还要害的我为你分心,无法专心致志的找寻宝贝,多不值?”
吕卿神色尴尬,心中更多的则是不敢,“可是、可是……”
可是他还有理由辩驳。
吕仲达摸了摸他高挑的鼻子,微笑道:“放心吧!一片龙鳞少不了你的。你不是找不到古战场的遗址吗?我找个人陪着你去。”
“谁?”吕卿环顾四周,心想:“我们在这儿还有朋友吗?”
吕仲达笑道:“我会让那个庄非子陪着你一起去,放心,他不仅不敢对你造次,还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吕卿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可一想到今后的一段时间,自己都见不到父亲,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吕仲达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他道:“乖,莫怕。”
吕卿自不会质疑父亲的话,但也绝不会放心大胆的相信了庄非子。
吕仲达叫他傻小子,可他却不是真的傻小子,相反他聪明的紧,心里的小算盘就没一刻停歇过。
庄非子那四张镇压着恶鬼的符箓是干嘛的?术士们的名声为什么这么坏?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想明白。连那满口黄牙的老汉,都知道庄非子是个骗子,何况是人小鬼大的吕卿!
所以无论父亲怎么说,吕卿都不会相信庄非子,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先是双手拢袖,而后从左侧的袖口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丹丸,色泽温润,如将淡蓝色的天空揽于掌心,搓成的球丸一般,正是那枚百灵丹。“爹,这枚丹药先放你那儿吧!”
吕仲达伸手一推,笑道:“放心吧,打死他都不敢再打这枚丹药的主意,还有,我承诺了他更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这一路上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吕仲达也伸手入袖中,拿出了几样东西,交给吕卿。
有一副棋盘,三十二颗棋子,都是普通材质,看不出上面有什么法术。紧接着是一道符箓,上书一个赤色的“兵”字,苍劲有力,名为:“兵符”,可拘押阴煞厉鬼,震慑邪魔外道,收复妖孽,为己所用。
除此之外,若持符之人,手上有官印,还可加持部下士兵们的战力,各个以一当十当百,还要看持符之人的境界高低。
随后,吕仲达又拿出一枚金色的棋子,如茶杯口大,厚不到一寸,一个大大的“帅”字,如朱砂烙印在上面,细看之下,似有生命在其中流转,朱砂墨迹,如血脉在其中流淌。
吕仲达将这枚棋子交到吕卿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了他的胸脯,道:“帅不离位,好好带在身上。”
吕卿知道,这枚“帅”字的棋子上,一定被父亲施了法术,入手略沉,乃是由纯金铸造,分量刚好是一斤。但里面具体暗藏着什么样的法术,厉不厉害,是伤人的,还是防御的,吕卿不得而知,吕仲达更没有说。
吕卿知道,似这种事情,即便自己问了,父亲也不会说。
之后,吕仲达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背包,和一个大厚本子。那本子颇为古怪,封皮乃是青铜铸造,上面刻印有许多古老的文字,吕卿依稀辨得,乃是象棋中的古字体。
一页封皮上,似那样的字刻了有数万字之多,仔细观看,那些文字所代表的,应该都是一颗颗小小的棋子,在棋盘中摆出各种各样的阵势。
吕卿细细分析,那些局势竟然都是困毙之局,这令他觉得十分的奇怪。
封面的正中间,乃是一处平和地带,平整光滑的宛如一面铜镜,只是这“铜镜”的所在之处极为的刁钻,恰好是一处棋盘一处极为关键的位置,若此处有一子,无论是何兵种,上千的困毙棋局,都可重获新生,并且有些局中还可反杀对面。
如此多的困毙棋局,解棋或反杀之处,却都集中在了一点,吕卿纵然不是天才,也能看出此地非寻常之处,当下有些不解,问道:“爹,这是啥东西?”
吕仲达道:“此书乃是咱们吕氏的老祖,太公吕望所著,是棋门法术的精髓所在。每次翻阅之时,都需滴上一滴我吕氏的血脉,否则纵然是神人,都修想将其打开。”
吕仲达将书放入背包之中,交给吕卿,道:“带上它吧,路上慢慢阅读,记得不要贪进,也不要怠慢了修炼。再见面时,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停留在初窥秘境上的小术士。”
吕卿笑了笑,点头道:“好哩!”不过随后又沉下了脸,对父亲吕仲达道:“可是,爹,这本宝典还是你拿着吧!我怕我把宝典弄丢了。”
吕仲达冷笑道:“怎么?就这么对自己没有信心?”
吕卿摇摇头,说道:“既然这是咱们家祖传的宝典,更是太祖吕望封神时所依赖的法术,其强悍程度,可想而知。试问天下,有谁人不渴望得到强大的法术?我、我……没什么本事,带着重宝出行,难免遭人觊觎。同行的庄非子伸手也就那样,若有高人前来抢夺,即便是我们两个都拼了性命不要,也很难护住宝典。再者这宝典每次打开,都需一滴咱们吕氏族人的血脉,这看似很安全,实则却又不然。若那人强大至极致,将我吕氏后人强掳了去……”
吕卿终还是忍着,没有说那人将自己掳了去,每日放一滴血,滴在上面,然后打开宝典观看,岂不是还不如写一本谁都能看的宝典,传于天下,免得喊打喊杀,致使后人遭罪。
吕仲达初闻此言,不由得大惊,而后淡然一笑。
他惊的不是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笑的也不是吕卿的自作聪明。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够从一部宝典上,瞬间分析出这么关键的问题来,怎能不令这头冢虎惊讶?心中赞叹道:“不亏是天生圣人的资质,仅是如此年龄,心思就已如此细腻,若是他资质不再退化的话,待其成长起来,岂不是可以逆天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心想:“他心思虽细腻,不过想的倒也是多余的事。他是圣人的资质不假,不过咱们那位太公吕望,倒也不是吃干饭的,若连此等问题都考虑不到,又岂能创出此等高深莫测的法术来?即便是天降神书,只怕也不等传到我们这一代人,吕家就早就被灭满门了,棋门法术还哪里是什么禁书法术?岂不成了天下尽人皆知,最不值钱的破书?”
吕仲达大笑着,将背包推给吕卿,道:“拿着吧!你想到的,别人早就想到了,我的老祖若是想不到这种事情,只怕当今的天下,就已找不到姓吕的了。”
吕卿有些惊讶。吕仲达耐心解释道:“没什么好惊讶。即便是你与人同时翻开此书,所见的场景也是不一样的,不信你也可以去试试。在我之前,也曾有过很多人如你说的那般,强掳我吕氏族人,翻看此书,但那些人却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死了?”吕卿差点惊掉了下巴,“怎么会这样?”
吕仲达摇摇头,道:“你会慢慢知道的。如今时过境迁,我棋门宝典早已成了无人敢觊觎的奇书,想学棋门法术的有,不过都只能拜师学艺,光明正大的向我们吕氏求教,而不是再想那些歪点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带上它,路上好好研习,别怕疼,每次只需流一滴血就可翻看。”
吕卿点了点头,接过背包,沉甸甸的,看来里面不止有宝典。
吕卿探出小脑袋瓜儿,瞪大了眼睛,向包裹内望了望,惊道:“这么多……”
后面的那个“钱”字,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吕仲达笑道:“你如今成长起来了,父亲也可放开手脚去做大事了,眼下又有极好的机会,以后这个不缺。”
吕卿咧嘴笑了笑,将棋盘与普通棋子也放入背包中,最后将那道“兵”字符箓,与那枚刻有“帅”字的棋子一并放入怀中,拍了拍胸脯,忽然有了一种落袋为安了的感觉。
这都是父亲送他的,相信威力都一定小不了。
吕仲达也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胸脯,道:“不错,是个修道的胚子,知道将法器放在容易入手的位置,而不是放在不易拿取的背包里。嗯!不错、不错……”
说着,他又取出一大摞符箓,塞入小吕卿的怀里,笑道:“这是需要真气操作的符箓,与之前的那两道护身符不同,是攻伐的利器,要靠你自己的实力了。在没有领悟到气运真理之前,无法驱动。”
说罢,他迈出一步,脚下山河缩地成寸,一步来到邋遢汉子陆无上的近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可以走了。”
下一刻,大街上寂静无声,因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父子分离,吕卿再度抽泣起来。
想是那些老百姓也看的出,这两个术士并不是没本事,只是没有和他们计较,所以才站在大街上,给他们打了半天,吃了他们好些个口水,当下也都十分识趣的各自散了……
吕卿呆立在摊子前,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良久,擦了擦眼泪,扭过头看了一眼庄非子,沉声道:“你要去古战场遗址?”
庄非子无奈的摆了摆手,弹掉身上的尘土与吐沫,还有烂梨、烂苹果烂西瓜之类的残渣,无奈笑道:“不是我想去,而是我陪着你一起去。”
吕卿问道:“有区别吗?”
庄非子气定神闲的捋了捋头发,道:“当然有区别,这次去我是负责带路的,沿途若是遇见什么危险,可要你自己处理。”
“哼!”吕卿撇撇嘴,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庄非子无奈的挠了挠头,来到小吕卿的近前,笑道:“这回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吕卿猛的一拍脑袋,恍然道:“糟糕,我爹走的时候只顾着给我留护身符了,应该是怕我遇见危险,一时大意,竟忘了给我留钱。”
庄非子呆住,差点惊掉了下巴……
远处,一座宝塔之上,有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邋遢的汉子,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道:“走吧,孩子精明着呢!就这聪明劲儿,即便他将来的资质退变成愚夫,也照样能做个逍遥快活之人。”
吕仲达神色凝重,又看了两眼儿子,说了句:“但愿吧!”而后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