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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朔,陈律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余为良的气势已经被打跨,心里防线已经被突破,可以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了,怀柔政策。
对付这种无赖,就得先狠,把他打怕,让他心里害怕,然后再利诱一下,基本就搞定了。
陈律师清了清喉咙,继续不急不慢说道:“既然这样,今天,金所长也在,就做个见证,以你们兄弟俩目前的生活状况,自己一家都难养活,更不要说赡养两个老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第十五条,按照老人的意愿,可以委托他人代为照料,今天大家都在,金所长也在,我就代表我的当事人余家二老,跟你们兄弟俩签订一份协议。在老人的意愿下,将赡养老人的义务委托给老人的孙女余斗斗,你们兄弟俩认同签字,同时,余斗斗将人道主义资助你们兄弟俩一人十五万生活费,你们看如何?”
陈律师的话一说完,全场寂静无声,空气也似被凝固了一样。
邓淑菊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愣是把两小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小,直愣愣看着陈律师,哭都忘记了,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陈律师的话,对她来说如同天书一样,让她懵了,完全听不懂了。
余为良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看上去似乎也没听明白陈律师的话,原本狰狞的面孔一下换成目瞪口呆的样,着实滑稽,一丝口水来不及咽下去从嘴角滑落。
楼梯口张望的余为军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楼道口摆放的一些杂物挡了他一下,估计他已经一个咕噜滚下了楼梯。
刚进门的苏亚萍也刚好听到了最后几句话,惊得忘记将跨门槛的脚放下,差点摔倒,连忙扶住门帮才稳住身子。
十五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两家,手头的资金从没超过二千,这十五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这辈子连做梦都没有想过。
陈律师几人都没有说话,他们自然知道这对余家两兄弟来说是多大的诱惑,这个数字也是他们好好讨论过的,给少了,诱惑不够,给多了怕他们贪得无厌索要无度,所以,既要让他们感到震惊,又不会让他们觉得太过多,就不能随便说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他们几个结合余家兄弟的状况给的,恰到好处。
时间似乎静止了,直到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一样传来,才打破这冰封一样的空间,时间才又开始走动。
“再加一条,余伟我也带走!”余斗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十分钟前,余斗斗给俩老人安排好后,不太放心前面的事,就拉着林都要过来看看。
林都觉得没有必要,跟她说:“斗斗,别去,看着闹心,以朔哥他们几个的能耐,对付俩小无赖完全是碾压的,我们没有必要过去。”
余斗斗想了想,虽说她也知道朔哥他们可以完美解决这事,可这毕竟是她的事,她不在场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一脸卖萌地表情看着林都,林都只能带她过来看看。
两人穿过小巷子,刚走到房子前面,就一眼就看见坐在草垛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余伟,她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地方,她三婶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样子就知道是被安排下来堵车的,她嘴角微微嘲讽地笑了笑。
她在余家村这么些年,除了开始的一两年生活在这,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省城上初中高中,忙着挣生活费,回来次数少的很,对二婶三婶的了解也不多,但隐约觉得这两人也不是那种极恶之人,但这两人一直对爷爷奶奶不闻不问,这也让她对两人没有什么好感。
余斗斗对余韦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十三岁那年,那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才会出手狠狠揍了他一顿,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皮肉伤还是挺严重,她是用芦苇藤条抽的。
揍完后,余伟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再没敢出现在她眼前。她也才能安心学习,没多久就去了省城上初中,更是难得见他一面。
余斗斗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他,因为她对余伟的印象着实很差,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就那么坏,长大了,岂不是更没谱了。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样的父亲,只会越长越歪。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路过余伟身边时,余伟立马站了起来,还颤颤巍巍喊了她一声:“姐。”
余斗斗怔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从余伟口中听到他喊他姐,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就被挑动了,就冲这声姐,她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抬头正眼看了看余伟。这一眼让她有些不可思议,余伟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屁孩了,个头已经快超过自己了。脸上已经没有了她印象中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卑微躲闪甚至有些怯弱的神情,这跟她印象中那个熊孩子的形象大相径庭,她不明白,这余伟何以会长成如今的样?
“多大了?十四?”余斗斗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与余伟聊一聊,也许,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可以被拯救,那她就不能放任不管,她爸不在,她能力范围内还是想要帮他爸承担点责任。
“十三。”余伟低着头,看着脚,嗫嚅道。
“初一?”
“是的。”
“成绩跟得上吗?”
“能,就是……。”余伟没有继续往下说。
余斗斗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乡下的小学,数来数去就那么一二十个人,就算次次考试第一,跟省城的学生也是没有可比性的,这也是她当初遇到的问题。家里有点实力的学生,早就转走了,有点能力的老师,也早去省城学校教学了,留在这鸡角旮瘩小村学校的学生老师,都是不得不留下的。
她当初要不是运气好,遇到餐馆的祝阿姨,让她一边在店里打工挣钱,一边帮她从省城带些学习资料,再加上自己刻苦钻研,花了大量的时间,将每本学习资料上的题都研究透彻,她又如何能够挣脱命运,也许,她连个像样的高中都考不上,更不要说有能力去A市找到小都哥哥了。
她拉着林都的手紧了紧,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她走了出去,不然……。
林都立马感受到余斗斗的心情波动,他抬手圈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无声的安慰,他也暗自感谢老天的厚待,让他俩排除万难,再一次相遇。
余伟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好的教育,当初的那副德行,就是跟他爸学的,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真的废了。
“姐,谢谢你!”余伟突兀的一句谢谢把余斗斗弄懵了。
她记忆中除了打了他一顿,好像,没做什么值得他感谢的事情呀!
余斗斗讶异地看着余伟,实在是不明白他何来这么突兀的一句感谢。
“当初,我刚上一年级,成天跟同学打架,欺负女孩子,剪女生头发,每天扰你学习,弄脏你辛辛苦苦洗好的衣服,抢奶奶的馒头,……,总之,我现在想想,那时简直没有做过一件像样的事。……,姐,你当时暴揍了我一顿,让我差不多一两个月身上的伤口才好,虽然当时,我非常恨你,但我也怕你了,你揍我时骂我的话,给了我非常非常深的印象,一直到今天,从未忘记过,每当我再想胡闹时,那痛,那话就会让我止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我也慢慢发现,你说的话的确是对的,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像我爸我叔那样招全村人厌恶,成为无赖;我也不想做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要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我也不想成为学校人人避之不及的害虫,没有一个朋友。我应该有理想,有作为,有一个像样的人生,不应该跟我爸他们一样浪费生命。所以,这几年,我一直都有好好学习,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姐,是你挽救了我,将一个七岁濒临深渊的孩童救了回来,谢谢你!这两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说完这一大堆话的余伟,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这些话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
余斗斗从余伟开始说话就一直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改变了,毕竟,她不太相信,仅靠她的一顿打,一顿骂,就能让一个小孩彻底改变,这似乎不太科学,她更相信近墨者黑的道理。
余斗斗不知道,七岁的小孩,是非观没有完全建立,如果没有人下狠手教育他,他就会慢慢长歪,而余斗斗那顿暴揍,抽的小余伟浑身都是伤,痛彻心扉,是强行将他板正了,给了他一堂深刻的教育,再加上学校老师的教育,他慢慢就发现他爸他叔的缺点,一旦开始怀疑他爸的做法,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看不惯,两人的道路就岔开了。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拿他爸,他叔当自己的反面教材了,用他们的言行来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像他俩一样。
余斗斗听完余伟的话,没有说话,她抬眼看了看林都,林都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余斗斗顿时安心了,心里也有些高兴。
现在的余伟,跟当初的自己一样,陷在泥潭里无法自拔,自己比较幸运,遇到了祝阿姨伸手拉了她一把。如今的余伟却没人帮忙,可是,他既然喊了自己一声姐,她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还是有必要伸手拉他一把,但前提是,他是真心悔过,真心愿意走上了正道,只有这样,她拉他一把才有意义。
林都自然是明白余斗斗的意思,他跟她的想法一样,不想帮一个骨子里就已经坏了的人,所以,余伟在讲话时,他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他有仔细去听他的话,从余伟的话中感受其真实的想法和感情。
林都从余伟的话中听出他确实是真的感谢余斗斗,也是真心把她当成了姐姐,所以,他给了余斗斗一个安心的眼神。
余斗斗走到余伟面前,伸手拍了拍余伟的肩膀,笑着说道:“既然,你喊我姐,我也不能对你袖手旁观,对吧!那就跟我走吧!”
“哦!”余伟准备跟着余斗斗走,他以为是跟着她进自己家里去,没想到其他。
“不是进你家,是跟我去A市。”余斗斗一看就知道余伟没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把话说明白。
“啊?……,去……,去A市?”余伟一下没能明白,惊讶地差点又一屁股坐到草垛上。
“对,没错,去A市,你跟爷爷奶奶一起去,余家村的小学校,你就算再努力,也没有办法竞争过省城的学生,想考一个好的高中很难,更不要说大学。而且,你如果一直呆在这个家里,你觉得你能好好学习吗?你父母能给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吗?只有跟我去A市,你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你才有可能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
“可是……。”余伟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余家村,突然让他去那么远的A市,他有些害怕。
“既然,你喊我姐,而且确实想要有个好的未来,那我还是想要拉你一把的,毕竟,现在余家也就你一个男孩了,你考虑下,尽快给我回复。”余斗斗说完,就准备往屋里走。
“好,我去。”余伟一咬牙,坚定地说道。
刚刚一瞬间,他也想了很多,以他家目前的状况,一来供不起他上高中的开支,二来,以他目前学校的师资队伍无法让他得到提高,三来,他继续呆在这个家里,长此以往,只会让他越来越没有斗志,现在的他都已经产生了厌烦的情绪,有些自暴自弃了。所以,他决定了,跟着余斗斗走,也许是他最好的出路,等他有能力了,再回报她。
“这就对了,你也不是一个人生活,爷爷奶奶会跟你一起去的,那跟我进去吧!”余斗斗说道。
“嗯!”余伟亦步亦趋跟着余斗斗往家里走去,似乎瞬间长大了,脸上的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以及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