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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节到了,这个名字就注定了它是个没有假期的节日,不过依旧让我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没错,我一直以我记者身份为荣。
至于去了几次动荡地区采访就被冠以“战地记者”头衔,我至今仍不太适应。真正实至名归的战地记者数不胜数,也都我学习的榜样,我并不是专业跑战地的,只不过恰巧最近所生活的地方都被大家认为是战地而已。
很多人会问,宋暖你一个女孩子,在战地采访,到底是什么感觉?你害怕吗?其实,以我短暂的两年战地采访经历来看,真正在前线采访拍摄的机会,其实挺少的。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之后在电视台实习一年,第一次来到战场,无牵无挂,凭着自己曾经读过的一些关于战地记者的文章或者看过的相关电影,自然是在心中充满了英雄情结,想自己也去前线,在枪林弹雨中完成使命。
但是这并不是单纯去前线那么简单,单位要考虑到我们的安全,也要考虑到报道价值,并不会轻易同意我们去前线采访的请求。
其实在后方,也是有太多采访要完成的,战争不光是打仗,还有民生。我们作为记者,也并不能一直盯着前线,还有后方的民众,要全面报道,前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因此在战地的采访,也要关注战地人民的生活又或者是拍摄记录民情让世界的人们知道。
我还记得在(非洲东北部)霍格斯顿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圣马士革城东边一家的围巾布织店,沉浸在当地手工艺人编织的花纹中。
用相机拍摄记录精美绝伦,独具当地特色的艺术品,以积累素材。
突然,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店铺猛然狂震起来。
几乎是在同一刻,我和店员快速闪到店内的一堵墙后。我们相互看着对方,没有任何交流。
这样的闷响是汽车炸弹,通常意味着一次连环袭击的开始。如果在我们附近再发生一起,这样躲也没用,强烈的冲击波会把楼房轰成没了抽屉的柜子一样。
我看着店员的脸,感觉她在作祷告。我们没有更好的躲藏地。在一片尖叫声之后,外面熙攘的街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上帝保佑,不要害怕。”店员捂着胸口对我说。
十几分钟过去了,所幸第二起爆炸并没有发生。
我掏出手机:“安溪,你半个小时后和摄像出发,爆炸在东门,我穿的衣服不适合出镜,你来做这个报道。我这里有一个目击者,就在旁边的五金店里。”
半个小时是给同事一个安全时间,防止可能出现的第二起爆炸,但也不能太晚,不然现场会被清理掉。
这次的小型暴动,算是已经很“温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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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台里专门为战地记者出了一档期节目——《面对面之彼亚索》,而我身为彼亚索战区的战地记者,自是很有话语权,很荣幸成为了这期节目的“主角”。
被问到最多的问题就是:说说最危险的那一次采访经历,然后就用一种期待听到电影情节的眼神看着你。
“当然是有的,我的印象中有两次。”我说。
然后我开始讲述2011年初去彼亚索(非洲北部国家),正在采访的我们和政府军遭到不法分子突袭。大家惊慌失措,我恰好滞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周围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建筑,只能趴在车的旁边,弄不清子弹从什么方向飞过来。我能感觉到身旁的汽车被子弹击中,我全身哆哆嗦嗦的,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最后,政府军调来了一辆装甲车,指挥官赛斯达保护着我,一边向外胡乱扫射,一边带我跑到装甲车内撤离。
在巷战中,其实没有清晰的“前线”。
7月,在西堡塔,狙击手突施冷枪,我和摄像师艾西尔跳进旁边建筑的废墟里,卧倒后,迅速伸手够旁边一切可遮挡的东西——烧焦的木头,炸断的床板,掉落的天花板,一件件往身上盖,将自己埋在里面以躲避狙击手的视线。
而拉尔泰郊区的旷野战场,有一个清晰前线,没有了时刻被冷枪打死的紧张,但炮火会猛烈许多,迫击炮和自动机枪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看过现场就会知道,迫击炮炮弹所落之地距人五米之内,就必死无疑。有一次,对方的进攻出乎意料地快,我们迅速撤离,给人反应时间就十几秒,车开起来的时候,一名摄像师因为把器材从三脚架上拿下来一个简单的动作,被落下了,跟着车子狂奔了十几米才被一把拉上车……
我从未如此紧张过,面色苍白,心还在不停的颤抖。
你知道被放在案板上的鱼的感受吗?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感觉自己每天经历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有人问了一个不是关于节目的问题,他说:宋记者,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干嘛要抢着去战乱的国家?
面对这样带有“锋芒”且又有些刁钻的问题,宋暖轻笑,面容依旧温柔从容。
我笑了笑说:“我热爱我的工作啊,也希望和平,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真相告诉世界。”
对于全世界的人们而言,战地新闻报道是了解动荡区域情况的重要渠道;而对于当地平民来说,战地记者提供的是关于周遭环境的宝贵信息。
所以这正是宋暖坚持下去的原因,她很乐意做一份贡献,哪怕仅仅是一丝绵薄之力,她也心满意足。
人生不就是一场征途吗?找准目标砥砺前行,在征途的途中,我们会收获到成长带给我们的礼物,要相信征途尽头是曙光。
导演组让宋暖做一场节目结尾的即兴讲评。
宋暖在脑中构思一会儿,然后站在镜头前,面容严肃,眉头微皱。
“自从彼亚索危机爆发至今已经六年半,超过40万人在战争中丧生,另有半数以上人口流离失所。
他们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是无数个本该像我们一样有温度的人。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即便硝烟散去,这段历史不该被淡忘,他们不该被遗忘。
我不能停下脚步,停止记录。因为我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他们所经受的苦难。”
“最后,也希望彼亚索的危机能尽快解除,战区中的人民能够早日摆脱苦难,愿世间的美好能与他们环环相扣。”
语毕,宋暖鞠了一躬。
导演做了一个OK的手势,宋暖才松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小憩。
她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家,心中感慨万千,看着国家日新月异的飞速变化,很是欣慰自豪,但我也记挂着,在彼亚索的日子,在那儿的朋友,是否过得好?那里,何时才能归回平静?
我不停的向上帝祷告:阿门!哈利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