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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知道,却不会跟任何人说,更不会跟江佞说。
虞知一家子都躲在老人那里,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眼看要过年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虞知得自己想办法,她现在也不能回虞家,毕竟她这个时候不能给虞家添麻烦。
虞暖不在,那她肯定会回虞家,至于她会做出什么来,虞知现在还不知道,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地方安顿自己的一家人。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到了晚饭的点了,老人买了菜回来,张冰兰和李国忠都在感谢老人,一群人的饭做起来也不容易,虞知也准备去帮他们打下手,张冰兰和老人在择菜,虞知就去找米饭蒸起来,路过门外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虞知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那个老人,老人戴着破旧的鸭舌帽,低着头,熟练地给莲藕削皮。
虞知总感觉他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再三确认,他们根本不认识,可以说毫不相干,之后她也就再没多想,去蒸饭了。
张冰兰要炒菜,被老人拒绝了,老人二话不说就自己去炒菜了,虞知有些在意,所以多关注了他一下,结果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他是个左撇子,竟是用左手切菜。
有那么一瞬间,后来的江佞在厨房给她做蛋糕的身影一闪而过,连拿刀的姿势都一样。
虞知的心里没来由一跳,她瞬间将自己那些可笑的想法挥散。
不可能的,只是巧合,那个时空的江佞现在肯定活得好好的,没了她之后,江佞才会有无忧无虑的自由人生,说不定他现在过得风生水起,她虞知对于江佞而言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无足轻重。
虞知虽然知道自己的死不能全怪江佞,但是江佞让她身心疲惫,那样的日子跟在地狱一般煎熬,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不想活了。
她也知道最后的关头江佞还是想抢救她的,她死的时候是她觉得最解气的时候,江佞那个疯子原来也是会哭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喊着她的名字,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她的脸上,那是她第一次觉得爽快的时候。
原来这个疯子也有痛苦的时候,原来她的死才是江佞最大的折磨。
对于她而言,死了也就死了,解脱了,江佞不让她和外界接触,甚至和其他男人不能说一句话,说一句话都是错,她从未想跟林子衿走,但是江佞总觉得她会跟林子衿私奔,江佞对林子衿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占有欲太强,跟个疯子一样,她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江佞。
她的心底对江佞是有怨言的,江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跟她说,虽然两个人是夫妻,但是她永远都像个局外人,别人知道的她都不知道。
更过分的是,嘴边总是挂着虞暖,可以听得出来他一直记挂的都是虞暖,只可惜人家虞暖嫁给了富豪,成为了豪门阔太太,早已不是他能觊觎的。
那时候她还在想,如果江佞喜欢虞暖的话该多好,最起码就不用折磨她了。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对于喜欢的人他从来都是舍不得的,唯有她虞知,才是他的掌中之物,怎么样都逃不掉。
想起江佞的种种行为,她的心脏就抽痛,就可以连着对这辈子的江佞那一点感动也可以忽略了。
虞知看着那个老人的背影许久,张冰兰走过来轻声道:“知知,不如你就回虞家,我带你爸爸和弟弟回乡下躲一会儿。”
虞知摇头:“不行,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解决。”
张冰兰悲从中来:“你外公外婆都被气的不轻,我得回去看看他们。”
虞知没说话。
她看着老人炒好菜铲进盘子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四千万,不是小数,就算是虞家,一时之间拿四千万出来也要斟酌一下,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找虞家的人救她这个不成器的舅舅。
上辈子的时候她一直待在虞家,跟自己亲生父母家并不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处境,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知道上辈子这些事情发生过没有。
如果发生过,那最后都怎么解决了?
虞知想了会儿,突然头皮发麻,细思极恐。
那些人都是要人命的,如果她舅舅还不上,自然会出事的。
虞知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他们这么穷的家是怎么解决那四千万的。
老人做好饭了,兀自端到了屋里,放在桌上,看了虞知一眼,示意虞知吃饭,虞知看了一眼,一时间心跳的不可控制,这个人做的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红烧排骨,小炒肉,盐焗虾……虾都是剥了壳的。
虞知再次看向老人,老人还在做汤,虞知心想,汤会不会是鸡蛋醪糟汤,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醪糟的味道。
虞知的喉头没来由地发紧,看着那佝偻的背影,虞知刚想问什么,那老人突然回头,笑着对她道:“去吃饭吧。”
记忆里江佞最让她感动的一次,也是给她做了这些菜,那时候她嫌虾不好剥,江佞从那以后做虾都是剥了壳的。
虞知喉头哽了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喜欢触景生情,虞知心想,大概是她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偶尔竟然会很想江佞,但是想一会儿,也就平静了。
一顿饭吃的很平静,吃完饭张冰兰在洗碗,虞知在外面没进去,那老人拿了件军大衣出来给她,虞知抱着胳膊回头,老人将军大衣披在她身上,她只是低眼看了一下,老人在旁边抽烟去了,虞知一直在看他。
他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点燃一根烟,见虞知在看他,笑了笑道:“我有个女儿也像你这么大,在读高职,看到你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虞知抿了唇没答话,兀自裹紧了身上的厚衣服。
他又兀自道:“你舅舅大概天黑回来,你别太担心。”
虞知再次道了谢:“谢谢你。”
老人摇头:“不客气。”
虞知问:“你和江佞是朋友?”
老人的手一顿,点头:“他让我照顾好你,他给了钱,今天吃的那些菜,都是他告诉我的,说你爱吃。”
虞知愣了一瞬,但还是点头。
很疑惑,江佞和她又没经常在一起过,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转念一想,或许是他心细,所以发现了。
虞知再没说什么。
开始下雪了,张冰兰熬了姜汤,在里面喊虞知,虞知转身回去了,路过老人的时候,虞知将大衣拿下披在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笑了笑:“很冷,别着凉了,叔叔。”
老人颤颤巍巍的手顿了顿,还是兀自点头:“好。”
虞知下了楼梯,老人的目光一直望着楼梯口,雪越下越大,他的眼角有些湿润,眼角的细纹都被沾湿。
她走的那天,凉城的雪也是这般地大。
他不知道这场梦醒来之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活在梦里,活在有她的梦里。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舅舅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人。
林子衿。
他们一家人窝在地下室,虞知还在想办法,可以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把林子衿带来了,虞知也是惊奇,她舅舅怎么会和林子衿认识?
这是虞知第一次见这个舅舅,这个舅舅长得和张冰兰不太像,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牛仔裤,一双运动鞋脏地要死。
虞知把他打量了一会儿,他也打量了一会儿虞知,问张冰兰:“这就是知知?”
张冰兰没好脸色:“你还回来干什么?觉得我们还不够惨么?”
紧接着林子衿和那老人进来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外面说了什么,看得出来老人的脸色很不对劲,林子衿却笑容满面道:“知知你今天刚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去你家找你,没找到。”
虞知看到是林子衿来了,礼貌地问了好:“子衿哥,你来了。”
林子衿点头:“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想了想,这事情我可以帮你。”
虞知只是问:“你和我舅舅认识?”
林子衿摇头:“不认识,只不过碰巧遇到了。”
虞知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江佞告诉你的?”
林子衿顿了顿,点头道:“是啊,他说你在这里。”
后面的那老人开口道:“我相信江佞的为人,他不会跟任何人说你们在这里。”
虞知皱眉,再什么话都没说,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到底是谁有问题,是林子衿还是她这个舅舅?
虞知也不知道,李国忠在床上道:“张来军,你这事情我们帮不了你,别说四千万了,我们一家现在凑四千都费劲。”
张来军看了看虞知,又看了看林子衿,把张冰兰喊到一边,小声道:“姐,那是知知男朋友,他说可以帮我们,你让姐夫别那么死板,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张冰兰一愣:“男朋友?知知男朋友不是江佞么?”
张来军摇头道:“不是,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是江佞的哥哥,正得宠的那个,江佞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张冰兰皱眉:“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们家的事情?”
张来军道:“知知男朋友说的,我们走了一路呢。”
张冰兰再没说什么,回头看虞知,虞知正在和林子衿说话,林子衿把她叫出去了。
那老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张冰兰竟是瞥见他去厨房拿刀了。
张冰兰一愣,匆忙追进去,只见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把菜刀,张冰兰心里一跳,但还是镇静道:“您饿了么?”
老人吓了一跳,又缓缓地将菜刀放下,没说话,兀自出了厨房。
张冰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林子衿和虞知并肩走着,小区里的路灯下,雪花飞扬,风吹地她有些冷。
林子衿将他的外套脱下来给虞知披在肩上,虞知楞了一下,没有回应。
林子衿说:“我来找你也是为了帮你,我不想你无家可归,知知,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我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愧疚。四千万而已,我一开口,江家就可以给我。”
虞知知道江家的事情她管不着,但是她还是觉得林子衿抢了江佞的一切让她很不舒服,也没说话,就兀自往前走着。
林子衿被冻地有些发抖,一直在给手里哈气,虞知将外套还给他道:“穿上吧,别感冒了。”
林子衿笑了笑道:“我不冷。”
虞知递到他怀里道:“子衿哥,这是我家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你不用管。”
林子衿摇头:“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哪来那么多钱,没关系的,你可以以后给我还,我知道你现在也不会找虞家,会走投无路的。”
虞知没答话,林子衿说的这是实话,她确实会走投无路,但是她始终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会是死胡同。
林子衿穿好衣服继续道:“你总是这么倔强,你是个女孩子,没必要那么坚强,有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找个人依靠。”
虞知没答话,心想,她有谁可以依靠,父母都是穷人,亲戚都是穷人,家里还有个败家的舅舅,她能依靠谁?
她得尽早学会独立,自强,才能坚不可摧。
可是这四千万,确实难住她了。
虞知笑了笑道:“没关系,习惯就好。”
人总得学会长大,学会独立,有时候不逼迫自己一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呢?
虞知还是拒绝了林子衿的好意,她抬眼看了看路灯下飞扬的雪花道:“子衿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快回家吧。”
林子衿站在那里,有些懵了:“你宁愿被逼地走投无路也不愿意要我的帮助是么?”
虞知没答话,林子衿有些心痛:“知知,这么讨厌我么?”
虞知摇头:“没有,子衿哥,我只是觉得你和我没什么关系,老麻烦你不好。”
林子衿急切道:“我愿意,我自愿的,真的,知知,我愿意的。”
虞知再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小区外面,林子衿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样了,四千万,我先借给你,你要是觉得愧疚,那你就做我女朋友,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
没等虞知回应,林子衿已经跑开了,边后退边对她挥手:“明天我继续找你,我把钱给你,你把钱还给他们。”
虞知:“子衿哥你……”
还没说完,林子衿已经跑远了。
虞知深呼吸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站在那里四下看了看,行人很少,地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她又往回走。
如果林子衿真的帮她的话,她确实无以为报。
江佞第一次在江一铭面前这么没底气,只说自己要四千万,有点事情要解决,江一铭痛骂他:“你看看你那德行,除了大把大把地花钱你还有什么用?就一废物,我看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别说四千万了,你他妈以为一块钱赚起来很容易?”
柳燕在一边剥橘子,递给江佞道:“小佞,你爸最近烦心事比较多,你就别给他添堵了,四千万你以为是小钱么?你得告诉他你要干什么啊。”
江佞觉得真可笑,以前就算他要一亿,柳燕都会帮忙跟江一铭要的,可是如今不同往日了,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他当真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是了。
江佞忍着怒气道:“给我四千万,以后我不参与江家的财产分割,怎么样?”
柳燕一愣,看向江一铭,江一铭没说话,柳燕却转了话锋:“老公,你就给了小佞吧,四千万从我生活费里扣还不行么?”
这边正说着,林子衿回来了,一进门见江佞也在,林子衿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柳燕道:“准备四千万,我要用。”
江一铭和柳燕都愣住了:“你也要四千万?”
江佞恨地牙痒痒,看向林子衿:“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总是跟我对着干有意思?以后整个江家都是你的了,你还跟我抢女朋友?”
林子衿冷笑:“女朋友?她承认了?接受你了?如果我没记错,她也没接受你不是么?”
江佞咬紧牙关:“那你就管不着了,她是我的势在必得,你想都别想。”
柳燕听了听,便知道其中的缘故了,故意对江一铭道:“老公,小佞那边的四千万你看着办,子衿这边的四千万你不给的话我自己给。”
江一铭没答话,只是对江佞道:“没钱。”
江佞问:“怎么样才会有钱?”
江一铭说:“怎么样都没钱,有本事自己去挣。”
江佞是真的被自己的亲爹气笑了,他再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抬步走了。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跟江一铭伸手要钱了,既然不给,那就算了。
江佞出去时,还在下雪,他的心就跟这冬天的雪一样,拔凉拔凉的。
四千万对于江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柳燕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比这多,可是就是不会给他。
江佞便彻底明白,他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他点了根烟,蹲在路边给老人发消息。
【江家不借钱给我,我要怎么办?】
老人一直没回复他,他翻了翻微信,翻到了虞知的微信,点开,又关上。
她有困难,他什么都帮不上。
林子衿要后来者居上了,如果虞知跟林子衿因为四千万在一起了,那他真的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有时候,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他现在还没崩溃,是因为虞知还没跟林子衿在一起,如果虞知真的跟林子衿在一起了,江佞觉得自己会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准备关上手机,突然来了消息。
他打开一看,竟是虞知发来的。
她说:
【今晚的雪很大。】
江佞一愣,她发这个消息只是为了跟他说今晚的雪很大么?
【是啊,很大,地上落了很厚的一层。】
【要过年了,下学期你高考了,好好学习。】
江佞看着那消息许久,抽完一根烟,起身将火星研灭,打车回枫桥别墅。
【你也是,不要谈恋爱,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也包括你。】
【对,也包括我,因为我经常在梦里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怎么个过分法?】
【……】
【你放心,你的那事,我会帮你的,不就四千万,我有钱的。】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解决。】
【你给我主动发消息,是不是想我了?】
虞知握着手机靠在楼梯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江佞。
但是又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本来发了条消息,觉得无关痛痒,想撤回,结果江佞秒回,她也没机会撤回了。
就和他聊会儿。
她只是有点想他,并不是想喜欢他。
【虞知,你连我都不喜欢,你喜欢什么?】
【你管得着?】
【我当然管得着,你住我心里了,还不交房租,你说你过分不过分?】
【滚。】
【滚去你心里。】
【滚雪地里。】
【我想你了。】
【……】
【真的,很想,想到心脏有点痛,我想抱你,亲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亲一下?】
【……臭流氓,滚。】
【说好了,下次见面,我先亲你一顿再说。】
虞知再没回复他,但是脸已经红地不像话了。
将手机装起来,那老人在下面楼梯口喊她:“知知,要关门了,回来。”
虞知回头看他一眼,几步跑下楼去,问他:“叔叔,你女儿怎么不陪你啊?”
老人笑了笑道:“她去妈妈那里了,过年和她妈妈一起回来找我。”
虞知点头:“那还不错。”
老人看着她笑:“真乖。”
虞知有些不好意思,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她没看见老人转身时眼里的雾水,以及那习惯性颤抖的手。
即使是换了一副健全的躯体,他的一些动作行为,都还是习惯性的。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心心念念的人在眼前,却无法去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