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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梅工作繁忙,家中极少有客来访,孀居母女,自然更是鲜有男子踏足进来。
纪红琳的朋友谭群基本上都极熟了,却也跟韩端一样,也是第一次得以踏进周家,眼里透着新鲜,也有些好奇。
相比之下,纪红琳称得上常客,简单打了招呼就坐下来陪周松梅说笑。作为主人,贺雅楠带着韩端和谭群到院子里参观。
别看“居民”不多,房屋面积可着实不小,韩端在心里惦量一下,仅仅刚才落座的客厅,就不比自己整个家的面积小,还是大户人家过得风光啊。
二层的别墅踞于院子的中央,前面一面空地,四周却是另有风光。
设计成蝶形的院落中,假山、水池一应俱全,栽有四季长青的植物,在这寒冷季节也丝毫不显萧条。
这才是富人的住所,韩端不由心生感慨,如果条件允许,他也愿意能每日这样赏心悦目,尽管享乐不是人生目标,但过得舒服些却是每个人的追求。
先师就曾经这样,尽管经常手头拮据,但也总是尽最大可能过得舒适,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跟叫花子一样住在破庙里,稻草也要比别人铺得厚些。
看罢外面的布置,贺雅楠蹦蹦跳跳地带着韩端在房内参观,谭群非常识趣,回到客厅挨着纪红琳坐了下来。
少了另一位,贺雅楠就自如些,边看边给韩端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家务自有园丁和保姆打理,到了晚上这些人各自回家。
高档的住宅小区。物业、保安各方面当然错不了。不仅如此,周松梅还特别养了几条狗,请人设计了防卫系统。
诺大的房子两人居住,真是有点浪费。韩端不由想起那句广为流传的“治安基本靠狗”地笑话,那本是形容贫困地区的,想不到在这对母女身上多少也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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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足可成席,只是缺了喝酒的氛围。晚饭很快也就吃罢,七手八脚收拾好东西,大家就围坐在客厅里闲聊。
“周总,最近生意怎么样?”在人家那儿学习过一段时间,韩端对[周氏]关心不是假的。只是一提到这个话题,嘴里也不自主地叫起了周总。
“怎么又这样叫了?”贺雅楠今天格外开心,听韩端又这样称呼了,带笑率先发难,纪、谭二人跟着忍俊不住。
周松梅也很少有机会跟女儿一起,何况还有她的朋友,难得放松心情,跟一群年轻人谈得倒也开心。
最近[周氏]正处于非常重要的关头。被韩端的问话触动心事,少有地没笑,叹了口气,担心也就随口说了出来:“生意越做越难啊。效益比上年明显下滑。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会吧,周总还会觉得生意难做?”谭群是生意人,周松梅的说法大大出乎意料,在这些年轻创业者的心里,将[周氏]比做丰碑也不算为过。也免不了启用了跟韩端相同的称呼:“[周氏]也说不行。我这样的小车间以后就更没法混了。”
听他把自己地公司比做车间,在座众人都不禁莞尔。
“谁让你死心眼只做一样营生的,要也能象那样周阿姨四处开花。到时东方不亮西方亮,该有多好。”对经商毫无兴奋。纪红琳跟谭群来往的时间不短,对生意上的事却是一窍不通。
谭群叫起了撞天屈:“我的小姑奶奶,咱哪有那本钱啊,得多少钱啊,就上下嘴唇一碰那么容易啊?”
“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好处。规规矩矩做生意,总不那么容易,钱也越来越难赚。”
说完之后,周松梅猛然意识到透露的信息有点多,赶紧转移话风,一笑说道:“小谭啊,让红琳地爸爸给你投点资不就完了?”
纪红琳家也是做实业的,规模虽比[周氏]颇有不如,却也挺红火,韩端是第一次听到。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呀,那样睡觉也觉得踏实。”谭群摇摇头,很有骨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胳膊上吃了纪红琳两根指甲一掐,“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韩端对他的说法深以为然,凭着自己地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才能称得上好样的。
但凡做生意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有些东西那是越神秘越好,最忌讳地就是轻易让外人知道底细。
对人的戒心,周松梅及时地止住了话头,笑着听两个小伙子谈论。二人的骨气让她十分欣赏,心里却也冒出了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
“小韩,听说你对书法有研究,最近有人送了我一幅字,你帮我长长眼好不好?”周松梅突然说道,叫韩端来,她自然是有目地的。
嘴里叫着韩端,眼睛却是对着大伙的。说完之后,也不等回答,就当先向楼上地书房走去。
纪红琳跟在贺雅楠的后面站起来,谭群是在外面混地人,自然明白周松梅的话绝不是那么简单,当然不会傻到跟着上去,就伸手扯了她一把。
纪红琳会意,就手又把贺雅楠扯住,小声道:“丈母娘要考较毛脚女婿了,你们这一对最近进展到哪个地步了?私订了终身,可别让老妈看了破绽来!”
“去你的,别乱嚼舌头,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贺雅楠羞怒难当,手便挥向纪红琳,心里却也忐忑,妈妈会跟那个家伙说什么呢?
“小端,坐吧。”轻轻地带上房门。周松梅示意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周松梅才这样称呼,韩端当然听得出来,也就松一口气,看来没把自己当外人。
等他顺势坐下,周松梅却并没拿什么字画出来。
“小端,楼下人多。有些话不太好讲。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该对谁说了。现在就听听你的看法吧,我可从不把你这孩子当外人看哟!”周松梅的脸上浮起甜美地笑。
“周总,我对您一直很敬重,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韩端很奇怪。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器重。
“看你这孩子,又来了。”周松梅还是保持笑脸。
“那就请大姐赐教。”单独面对的这一霎那,韩端心里的不安突然没了。
“这孩子,越说越放肆。”周松梅佯怒,眼神却并没有真生气。
男孩眼中的率真,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温暖。
她欣赏韩端自有其理由,与他交流即没有生意伙伴间的虚与委蛇,也不需象对女儿那样。包容之余还得多少有点家长地威严。
反正谈话就是感到舒坦,一种怪怪的感觉。在认识这个男孩之前,很久都没有这样的轻松啦。
他跟过世的贺铸波确实有些相似之处,想到女儿看他时的眼神。周松梅迅速挥去了那种怪异地想法。
哎,就是贺、周两家的兄弟,那笑容里又有多少真诚在里面呢。眼前的男孩,真的是非常独特。
“小端呀,[周氏]今年的经营状况日下,就是往年效益最好的药业公司。情况也不尽如人意。”周松梅叹了一口气。
“不会吧,我看药业那边挺红火的嘛。”韩端不解。
“一个妇道人家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太难了。我真地很累。”周松梅似乎没听到韩端的话一样。
“周阿姨,[周氏]就是在你的带领之下才日渐壮大。外界都说您是商界的女强人,比男人还厉害呢。”不止一次看到周松梅这样疲惫了,韩端也不好玩笑。
“表面现象罢了,我现在有种尾大不掉地感觉,有些地方都指挥不动了。想缩小经营范围吧,又心有不甘,这可能跟家族里太多的人在公司有关吧,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周松梅肚里的苦水倒出来,并不指望这个男孩给她什么好的建议,不过很多话需要有个人倾听而已。
相比较真正的家族企业而言,[周氏]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只不过一个女人指挥一帮子男人,有时不免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也是她极力扶持贺雅菲地原因,亲手提拨起来的年轻人总要听话很多。想改革,手下那么的分公司,哪个动起来都不容易。
公司情况知道一点,了解却并不甚深,韩端不好插言评论,唯有默默听着,同时也揣摩周松梅话里地意思。
周松梅并不在乎他是否回答,还是一个人说下去:“既然眼前这些利润都不好,我就只有在新的领域做文章。”
韩端觉得不可理喻,既然现在这么多地分公司已经不好控制,又要去开疆扩土,这是何苦来着?
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的一点疑团:“第八代通讯发放牌照了,正是最好的契机,我打算趁此进入这个行业,你觉得好不好?”
被问到头上,也不得不答了:“周阿姨,您是想搞通讯硬件吗?”
“是啊,网络系统早被垄断,也只有先做硬件,然后做通讯运营商代理,希望能从中分一杯羹。根据我的考察,硬件做好了,也会带来不错的收益,你认为呢?”周松梅抬头看着韩端。
“贸然进入一个不太熟悉的行业,会不会有点冒险呀?”既然人家问得诚恳,韩端觉得就应如实说出自己的建议。
周松梅笑起来:“小端还是蛮有头脑的嘛,我也不瞒着啦,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我在中洲生产第八代通讯设备的牌照已经申请了下来,事先并购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厂子,设备也在引进中了。”
到此时韩端才明白,周总早已经一切打算好,不过因为压力太大,找个不相干的人说说而已。虽然得到夸奖,他一点也没受宠若惊的感觉。
木已成舟,自然也不必再替人操无谓的心,所做的唯有给她鼓气:“以周阿姨和[周氏]的实力,只要用心,一定会做好的,您不必太紧张了。”
周松梅欣慰地一笑,多少掺杂着些许无奈:“小端,你对我家雅楠是不是有好感啊?”
来时就考虑过,周总可能会问到他跟贺雅楠的关系。韩端万没想到,话头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腾”地红了:“周阿姨,我……”
周松梅按住韩端想要跳起来的身子:“你别急,你们的交往我也不拦着。小楠命苦啊,爸爸去的早,身体又不好,我也喜欢她能快快乐乐的。”
听了半天,韩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好吭声。
果然,周松梅话锋一转:“不过呢,她生在了这样的家庭,许多事情有时就是我这个当妈的也做不了主。你们的未来,我给不了什么承诺。你心性不错,可惜……”
说到这里,周松梅就不再说下去了,一只手拼力地揉着脑袋。
后半截话里的意思,韩端多少也听出了点由来,不免心里沮丧。可整篇话连起来,不由如坠云里雾里,这到底算赞成还是反对?
明白两个家庭间的差距,但他决不妄自菲薄,也不追问后面的内容,而是关心地说道:“怎么了周总,不舒服吗?我帮您按摩一下头部吧,这样能感觉好受点。”
看不出点头还是摇头,韩端站起来走到周松梅身后,两根拇指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推拿起来。
不一会儿,周松梅坐直了身子接受服务,不时晃晃脖子,似是非常享受。
渐渐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里似又自言自语:“成立这家新公司我也挺为难的,开始时打算让雅菲过去负责的,可她年底就要与小邹结婚,真不知道该用谁才好啦!
韩端正在心里“表扬”周总,不愧是领导,话语的跳跃性可真大。
可马上就听到了贺雅菲的名字,身上的肌肉突然发紧,胳膊也跟着僵了起来,手上用力不由大了一些,周松梅吃疼,忍不住“哎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