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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男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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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相老儿,罗生门四鬼将之一,功夫没有娇小姐好,但他整个人变化多端,有句江湖危言耸听的笑话是这么讲的,除了奶娃娃,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无相老儿。

    这是个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美可丑的奇人,江湖中至今还没有人说出无相老儿的长相。

    “正是老夫。”

    这人说着,把手伸向了地上从一条裙子中冒了个头的木盒,鹓扶挣扎着一把按住他的手,厉声问道,“我的庆庆呢?”

    “死啦。”无相老儿慢悠悠的一个一个扳鹓扶按着他的手指,“在你到杏花村的前一刻我弄死了他,然后替他守在村口等你,那孩子真是可怜,自小吃不饱穿不暖的,瘦得小鸡似的,轻轻一掐就没啦。”

    他终于扳开鹓扶的手,拿过那只盒子,心满意足的欣赏着盒盖上的彼岸花,“绾花魁,你太贪心了,什么都舍不得丢,当了花魁妄想良人,遇了负心人想复仇又舍不下美貌,喝了那断情绝爱的药习得神功,又要回头做好母亲,你可真会痴心妄想呐。”

    他边说着,边转动脖子,全身上下的骨头随着他的动作一阵蠕动,令他徒然长高了许多,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成了个有些佝偻的干瘦老人,除了那张脸,哪里还有少年模样,甚至连机灵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浑浊。

    接着他往脸上一抹,抹下一张皮来,露出一张无须却皱纹老人斑遍布的脸,这下他彻底变成一个老人了,他将这皮连同从两只手上撸下来的皮往已经奄奄一息,只凭着一口怨怒气活着的鹓扶身上一扔,“这张脸还是用你那可怜的儿子身上的皮做的,趁热剥的,新鲜得很,送你了,也算你们母子葬在一处了。”

    做完这些,他打开盒子准备看一眼自己的战利品,然而盒子里空荡荡的,无相老儿脸色就变了,盯着鹓扶道,“藏哪里了?”

    鹓扶只是冷笑,这梁州第一美人如今笑起来一点都不千娇媚媚,还很是渗人。

    无相老儿倒也不气,他扔了手中的空盒子,笑道,“老夫自己找。”

    可他翻遍了马车内外,又把刚刚倒在地上的七零八碎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他问鹓扶,“藏身上了?”

    鹓扶脸上的冷笑一僵。

    无相老儿就笑了,又问道,“藏身上哪儿了?”

    鹓扶还是冷笑,她看起来冷笑都有些费劲了。

    “这可难倒老夫了,男女有别,老夫一大把年纪在一个妇人身上乱摸算怎么回事。”

    可他也就为难了一会儿,就道,“可这也不能怪老夫,是你逼老夫的,你不愿意告诉我藏在哪里了嘛。”

    他说完就去鹓扶身上搜,从袖袋开始,一路摸上去,变故就发生在他已经搜遍鹓扶依旧一无所获准备再搜一遍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鹓扶突然出手如电,把一根毒针扎进了无相老儿脖子上。

    但她也因为这个动作吐了更多血,她吐出来的血已经是黑红色的了。

    无相老儿万没想到这几乎躺着等死的人还能给他致命一击,他开始搜身时其实是很谨慎的,逼近彼岸宫第四神使,但后来见搜遍鹓扶都没反应,加之没有找到东西有些急,一时分神,没想要鹓扶就对他动手了。

    无相老儿从脖子上抽出针,这是根淬了毒的银针,浑身泛着银光,这东西无相老儿见过,是笑鬼六缺瞎婆用的针。

    针上的毒无相老儿也知道,叫忘我,中此毒者轻者神经错乱,视觉听觉混乱,易出现幻觉;重者陷入癫狂,六亲不认,自贱自残。

    罗生门中曾有个不开眼的觊觎张小妹美色又欺她没有双腿,妄图染指,被瞎婆见到,给了他一把针,那人一刻钟后就疯了,拿针戳自己,最后生生自己把自己扎死了。

    无相老儿赶紧封住自身筋脉,他很想给鹓扶几掌,但他现在不敢妄动内力,怕催得毒发作更快。

    他只能不甘的踢了鹓扶两脚,也不找东西了,一溜烟跑了。

    半躺的鹓扶被他这一脚踢的歪倒在地上,她的眼里也是不甘,恨不能手刃杀死自己儿子的无相老儿,可她只摸到一根刚刚打碎瞎婆拐杖溅到这里的银针。

    鹓扶抖着手,她如今连抬手都十分费力了,她还是一点一点的挪动手去拿散落在身侧的三张皮,那是无相老儿丢在她身上,又被他搜身时扫在地上的,说是她儿子的皮。

    她动一下,嘴里就冒出一大口血,但她还是坚持要将那三张皮捡起来,终于她将那三张皮都捡起来,抱在被她血侵染的衣服前襟那里,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

    她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可她确然活不了了,在她吞下那瓶从彼岸宫带出来的药开始,她就活不了了。

    又过了许久,天都快要黑了,鹓扶那双留着血泪的美眸才失去了光彩。

    “终于死了。”静悄悄的古道传出少年松了口气的声音,但这似乎是个没耐心的少年,说话突突突的,“我们讲清楚,你虽然把老子从蝴蝶谷带出来,也不能要求老子以身相许,没你,老子也能逃出来。”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并不想你以身相许?”有女子回答道。

    “那你抽老子腰带干啥?吓得老子以为下次被马蜂蜇了不能用自己的童子尿了,用别人的多恶心。”

    “怕你跑了,我不认路,但我很想看他们打架。”女子道,“蜜蜂蜇了用童子尿没用,得用皂角水。”

    “不要老子以身相许就成,快把腰带还给老子,老子要去开开眼。”

    “开啥眼?”

    “让罗生门两鬼将和彼岸神使三个龟孙儿抢破头的好东西。”

    “你知道在哪里,刚刚那老头翻遍了都找不到。”

    暮色四合,天地间只余一丝淡淡的残光。

    古道旁,距刚刚无相老儿装扮的赶车少年庆庆藏身的大树几步远的另一棵大树后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十五六岁,一副淘气相,边拴腰带边往外走,看就是从小调皮捣蛋长大的狗见嫌。

    女的二十几岁,脸上蒙着白纱,有一双干净杏仁眼。

    “他知道个屁。”那少年说着兴冲冲跑到古道中,直奔鹓扶被娇小姐打落在地的幕笠,一脚踢翻,那幕笠里赫然躺着个三尺宽的盒子,盒盖上一株红得妖异的彼岸花。

    他迫不及待的捡起来打开,然而那盒子才开了一个缝,他就“啪嗒”一声,又极快的合上甩了出去。

    “怎么?有机关?”慢他几步的女子才走过来,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得往后一跳。

    少年脸很臭,抿着唇摇头。

    “那.....”女子又往后跳了一步,“有毒?!”

    “都没有!啥也没有!”少年满脸不高兴,一脚踢在脚边的盒子上,骂道,“呸,狗屎。”

    骂完仍不解气,迁怒一般恶狠狠的瞪着马车旁的鹓扶。

    这位曾经令江湖肖想多年的美人儿头脸是血,死相可怖。

    她还睁着眼,她已经死了好一阵了,她依然不肯闭上那双血红满含不甘、悔恨、绝望的眼睛。

    她死不瞑目!

    红颜早逝,还逝得这样难看,实在令人扼腕。

    这少年不但没有伤春悲秋怜香惜玉,反而指着她的尸体一顿臭骂,“死有余辜,死得其所,活该!”